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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三章 冰非一日寒

大晋衣冠 大楚刀客 3985 2024-07-06 15:19

  “是姨父呀,你怎么来了?用过饭了吗?”

  南康看见何充,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用过了,用过了,刚刚听说你家小公子过寿。这不,不请自来,给他带些礼物,顺道也来看看桓温。”

  “姨父,你太客气了。要看,也是我们做晚辈的登门去拜望你才对,怎敢劳你大驾?”

  “你这就见外了,桓温腿疾复发,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得空来看一看,即便今后不再同朝为官,那至少也是亲戚不是?”

  “见过何大人!”桓冲躬身施礼。

  “桓温呢?”何充问道。

  “他刚刚多饮了几杯,回书房歇着了,晚辈这就领大人去看看他醒了没有。大人,这边请!”

  桓冲一转身,发现桓秘竟然还在,忙问道:“二哥,你怎么还没回去,有事吗?”

  “哦,没事!没事!那我就走了!”

  桓秘打量一下何充,也没打招呼,转身离开了。

  桓冲领着何充去向书房,远远就听见里面阵阵鼾声。进入书房,满屋充斥着一股酒气,何充皱起眉头,似有不悦之色。

  “大哥,大哥,你醒醒,何大人看你来了。”

  桓冲用力摇晃,桓温酒意未去,稀里糊涂的问道:“什么何大人,哪个何大人?”

  “是尚书令何充何大人!”

  “怎么?是来喝酒的吗?除非喝酒,否则一概不见!”

  桓温吐着酒气,没头没脑的说着。

  南康实在受不了这酒气,嘟囔了一声,抬脚走了出去,到门外长长吸了口气,差点吐了。

  房内只剩下桓冲陪着,显得尴尬局促。

  何充摇摇头,叹道:“算了,既然沉醉,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吧!”说罢,转身准备出去。

  “晚辈见过何大人!”

  桓温突然从榻上一跃而起,立起身,平静的说着,没有一点酒意。

  “你这小子,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你!不过,你这隐忍的手段,就不怕老夫泄露出去?”

  “不怕,因为没有大人的提点,晚辈也想不到这么做!”

  桓冲心领神会,带上房门,走了出去,在附近逡巡。

  何充见此,便坐下说道:“老夫以给小公子祝寿为名,其实是来找你,有要紧的话跟你说……”

  桓温一阵冷汗,咬紧牙关,摒了一会,难以置信的说道:“他们真的敢下手?可谓歹毒至极!”

  自己万万没有料到,庾冰不仅截断军饷,还敢密令寿州衙门偷袭乞活军。要知道,刘言川他们名义上还是朝廷的军制。

  何充嫉恶如仇,愤恨道:“不经请旨,不经顾命大臣合议,擅自密令官军便服袭击辅国军,这是谋反大罪!可他就这么做了,又能奈之何?”

  “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为了对付我,他们煞费苦心,不惜违反规制,落下把柄。”

  悲痛是悲痛,不过桓温回转想来,又觉得如此一来,自己是彻底安全了。

  靠着兄弟们被伏击杀戮换回来的安全,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夫宦海多年,摸爬滚打,不能说洞察世事,起码能管窥蠡测。他们这样赶尽杀绝,我看不仅仅是专门针对你,老夫只怕他们还另有所图!”

  “大人请明示!”

  何充言道:“他一纸密令就能让滁州、寿州甘效犬马之劳,说明在州郡眼里,他的分量有多重,权势有多大,这让老夫不得不想起当年的王敦之乱,简直是如出一辙。”

  “大人,我想事情应该还不至于此,他还有一个最大的对手,那就是皇后。凭褚皇后的手段,不会任由他坐大,我看接下来就拭目以待,等着坐山观虎斗!”

  “不用等,他们已经斗起来了!”

  “大人何意?”

  何充解释道:“皇后已经密告于我,庾冰奏请圣上将武陵王司马晞遣回封地,不得在京议政,这就是第一步。”

  “皇后是什么意思?”

  “她当然是拉拢我,希望在合议时能反对此事,否则皇后就直面庾冰,再无缓冲余地。你倒下了,司马晞被赶回蛮荒之地,司马昱又是谨慎怯懦之人。除了皇后,还有谁能与之匹敌?”

  “那大人就要被裹挟其中,左右为难了。”

  何充调侃道:“你倒好,现在坐在轮车上装死,开始说老夫的风凉话。老夫有什么为难的,大不了辞官不做,只是看着他们争权夺利而使国运衰退,朝纲紊乱,实在不忍这一幕在我大晋重演。”

  “世事多艰,更要我们勠力同心。王敦苏峻那样的叛乱,大晋不也挺过来了吗?大人放心吧,总归有办法的!”

  何充拍着桓温的臂膀,怅然道:“只有像你这样的人从轮车上站起来,在朝堂站起来,在军中站起来,那时的大晋,老夫才会放心!”

  二人互相打气,聊了一会,何充便悄悄离去,生日宴会也在天色将晚之时结束了。

  “丕儿,这是何物?从哪里得来?”芷岸问着司马丕。

  “娘,这是今日桓熙寿宴后,孩儿准备回来时,姑父悄悄塞给我的。他还叮嘱了一句,回家交给娘,对任何人都不能说。”

  原来,何充刚走不久,桓温来到院中,借着司马丕一个人在的时候,悄悄将一张纸条放在他的鞋袜之中。

  芷岸纤指轻捻,打开一看,没错,是桓温的字迹,飘逸俊秀,上面只有四个字:宫女枫叶!

  她深情的将只言片语却满含挂怀的纸片贴在胸口,她悟出了桓温的意思,轻轻的在抽泣。

  那是在二人第一次前往碧霞宫祈福时,桓温给自己讲的后汉幽居深宫的一个宫女的故事……

  一阵云雨之后,褚蒜子钗横鬓乱,衣衫不整,赶紧对镜理妆,收拾芳容。来到堂中,她慌乱而满足,全身舒畅,开始密谈起正事。

  “那个东西你可记得真切?”

  钱程疲惫无力地回道:“放心吧娘娘,那玩意非常醒目,臣当时发现姓董的这个秘密后,按照娘娘吩咐,当晚就绘制了图样,一直藏在家中,找个匠人重铸一个,绝不是难事?”

  “心思缜密,本宫没有看错你!那好,你抓紧去办,盯紧了他,看看他的反应。然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臣下明白。娘娘,为何这么着急?”

  “再不急,庾家的刀就架在本宫的脖子上了,不未雨绸缪,查出他的罪证,本宫寝食难安!是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了。”

  褚蒜子一改床榻上的温存,如鬼魅一般。

  “这是他家的七寸,你可要办好了,千万别走漏风声!事成了,你就是太医令。事败了,本宫就活剐了你!”

  “是是是,娘娘放心,臣下现在就去!”

  钱太医拎起药箱,吓得屁滚尿流。

  他怎么也不明白,刚刚在凤榻上如胶似漆缠绵悱恻的恩爱,转眼间提起裙子就不认人,张口闭口活剐凌迟,小心肝都吓坏了!

  褚蒜子早在成帝病重前就产生过怀疑,那个症状委实像是中毒一般。

  之所以没人怀疑,没人公然提出质疑,是因为太医多次取证,也没有发现中毒的任何迹象,而且皇帝服药前都有内侍试药!

  她也曾暗中派钱程偷偷调查药物残渣还有配方,可什么也查不到。钱程一直在暗中监视董伟,直到一个偶然的机会,她隐约发现了董伟的秘密。

  有一次,司马聃来芷宫找司马丕玩耍,杜芷岸说司马丕被他父皇带去学习批阅奏折去了。这句无心之语传到了褚蒜子耳中,她告诉了庾冰。

  不久成皇帝就驾崩了,这引起了褚蒜子的警觉。

  事情也太巧了,她心里一动,很快从王内侍口中打听到了明皇帝的死因。

  比较之下,褚蒜子惊讶的发现,父子俩症状几乎一样,顿时犯起了嘀咕。

  她的阴狠就在于,发现了董伟的可疑之处却没有揭发,而是缄默不语,放任事发,直到成帝驾崩。

  因为那个时候,她和庾冰关系密切,庾冰也曾有意无意告诉她,准备要立吴王为嗣。

  如今,双方已渐成仇雠,问题是董伟的秘密是否和成帝驾崩有关?如果有关,则幕后主使就是庾冰!

  一个太医是绝不会有弑君的动机,如果有关,那就是置庾冰灭族的罪证。

  之所以现在重提此事,是因为上个月,司马晞告诉了她一个重要消息,才使得自己相信,董伟确实参与弑君,而且背后有指使之人。

  那是在蒜子拉拢司马晞,告诉他说庾冰悄悄向康帝奏请让司马晞归藩之后,司马晞恼怒之下,感觉被庾冰出卖,因而投桃报李,说出了董伟的一桩怪事……

  一年前的一个傍晚,也就是成帝驾崩,康帝继位的三个月之后,在青溪桥正东毗邻晋陵郡的一处郊野,中军结束了一天的操演,准备收兵回京畿大营。

  司马晞和几名副将缓辔策马,前面是一条官道,直通青溪桥。

  “哧溜”一声,从旁边丛林中窜出一只野鹿,或许是受猎物追赶,慌不择路,沿着诸将的马头飞速跑过。

  一名副将胯下马受惊,乱嘶怪鸣,撒开四蹄,向官道急冲而去,任御者怎么控辔,就是不起作用。

  当时已近日暮,道上没什么行人,众人暗自庆幸,但愿别伤了无辜之人。

  就在惊马跃上官道,冲向另一侧的荒地之时,从青溪桥方向驶来一辆马车,不偏不倚,两马碰擦到了一起。

  对方马车侧翻后,车上行李滑出车厢,咣当当散落一地,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声。

  紧随其后的司马晞等人赶紧下马救人,不料,看到翻在路沟中的东西,大吃一惊!

  那是黄澄澄夺目的黄金,还有白花花吸睛的白银。

  就这两大箱金银,寻常人家十辈子也攒不下这么多积蓄,不是权贵,就是巨贾,总之,非富即贵。

  但马车的主人司马晞却认得,既非权贵,亦非巨贾,而是太医令董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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