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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奈何刘伶醉

大晋衣冠 大楚刀客 4266 2024-07-06 15:19

  看二人喋喋不休,司马聃劝道:“你们别吵了,奕儿哥哥,这是你的不对,为什么要抢夺熙儿的鸟笼?”

  司马聃是其中最坦诚,最和顺的,颇有正义感,虽然还不大懂事,但是他对母亲褚蒜子的一些做法逐渐有了不满,相反对杜芷岸的好感日渐加深。

  经常在父母亲面前提及成皇后娘娘对他的好,可是每次都遭到褚蒜子的责骂。

  父皇忙于道事,对他不闻不问,在宫里,母亲是一言九鼎,作威作福,他自小内心深处就滋生出一种压抑和反叛。

  司马奕却撒泼道:“我只是拿来玩玩而已,桓熙太小气了,吝啬鬼!”

  桓熙在府里仗着南康的宠爱,平素骄横跋扈,不肯吃半点亏,哪能容得下司马奕的羞辱,顿时冲上前去,就扭打在一起。

  幸好司马聃上前调解,还拿出自己心爱的玩具给司马奕,好说歹说,才平息了争端。

  “丕儿哥哥,我们来玩投壶吧!”

  见司马丕一人默默无言,司马聃生怕冷落了他,于是跑过去,拉着他一起游戏。

  “丕儿哥哥,投得真准,连中!”逗得司马丕开心的笑了。

  桓温看在眼里,心中满是感动,七八岁的孩子这么谦让懂事,真是难得。

  心里思忖,老天也真会奚落人,竟然安排刻薄歹毒的褚蒜子,生出这么好的儿子!

  尤其是他们刚进入府门之时,施礼完毕后,司马聃怯怯的说了一句话,让桓温非常感动。

  “姑父,聃儿听他们说,姑父年轻时,纵横北地,驰骋疆场,打得胡虏豕突狼奔,是个大英雄,很威风的!”

  好久没人提及自己从前的军功了,他自己都快忘记了,笑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都是听谁说的?”

  “听宫里的侍卫们说的,还有成皇后也说过!她说当年还曾亲眼见过姑父率好多白袍勇士在建康宫外列阵,像天兵天将那样。只可惜聃儿那时还没出生呢!”

  司马聃说得很惋惜的样子,感觉自己错过了一场隆重的盛会,接着又问道:“姑父,那你还能好起来吗?还能再披挂上阵吗?”

  “不行喽,现在姑父只能靠着轮车撑着双拐了,今后要靠你们这些兄弟建功立业。”

  “聃儿希望姑父有一天能好起来,大英雄不能坐在轮车上!”

  方才的这番天真无邪的话,触碰到了桓温最伤感之处。

  “熙儿,到院子里来,看看二叔给你带什么宝贝了?”

  声落人至,桓秘进入府里,放下手里的一大摞礼品,神秘兮兮的拉着桓熙说道。

  桓熙另有自己的院落,平素很少回来,偶尔来看望母亲孔氏,侄子的生日当然是不能错过。

  桓熙跑到院中,惊奇的说道:“二叔,这匹马是送给我的吗?”

  “当然是,这是秦地的小矮马,二叔特意托人从很远的地方带来的,保证在建康城里找不出第二匹,喜欢吗?”

  “太好了,还是二叔最疼熙儿,熙儿就是要有别人没有的礼物。”

  说罢,将桓温送给他的鸟笼随手扔在地上,兴致勃勃的要翻身上马。桓秘很起劲,陪伴着桓熙,将其扶上马,在院内兜了一圈。

  “见过大哥,见过公主!”

  南康见桓熙开心,笑容满面,连声称赞桓秘有心,懂得桓熙的脾性,还叮嘱桓秘中午要多喝几杯。

  “桓秘,你这匹马价值不菲,没必要给孩子这么破费,从哪淘换来的?”

  “大哥,熙儿过生日,我这个当叔叔的能不费点心思讨孩子喜欢吗?钱嘛,身外之物,再者,这几年我的买卖也挣了不少。你平时太忙,难得抽空照顾熙儿,我们得空就帮你一起照顾,这才是一家人!”

  桓秘一席话在情在理,说的桓温心酸。功名富贵,过眼云烟,最终能够陪伴自己的不还是父母兄弟妻儿吗?

  是啊,这些年忙忙碌碌,少有工夫顾家。

  现在不同了,无官一身轻,一闲云野鹤,一滩头沙鸥,除了闲还是闲,有大把的时间陪伴妻儿!

  “大哥,你也别丧气,有些事情,我也听说了。今日回府既是给熙儿过寿,也是为此事而来。来,借一步说话。”

  桓秘把桓温拉到一旁,悄悄掏出一样东西。

  “五万两银子,开什么玩笑?这么一大笔,我不能要!我也不需要!”

  桓温连连摆手,拒绝桓秘的厚礼。

  “大哥,你就别瞒我了,我知道你现在有难处。朝廷的旨意谁没有看见,辅国军的饷银已经停拨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那么多人没钱过活,还怎么练兵?”

  见桓温拒绝,他又劝道:“我又不是白送你,今后,你就把平时采买粮草之事一律交给我经办,我还保证物美价廉,双赢,如何?”

  桓温很惭愧,当初没有答应他,现在答应了也没有用。

  兵马都没了,还有什么需要采买的?

  “你这番心意大哥我心领了,不过,实不相瞒,刚才大哥还死要面子,不肯让你笑话,可现在不说不行。辅国军已经名存实亡,听说琅琊山里已经没人了。”

  “全散走了,不会吧!那些人都是忠肝义胆之人,我想他们只是暂时蛰伏而已。凭大哥的威望,一句话,他们还会从四面八方云集响应,赢粮而影从,总会有出头之日的,钱你还是拿着吧!”

  桓温闻言心悸,心头一阵恍惚,怎么这么巧?

  自己蛰伏的计划似乎被桓秘猜透了,这是事关身家性命的绝密之事,只有桓冲和刘言川几个人知道。

  桓秘是个神秘的商贾,平日很少在家,而且对这些事毫无兴致,怎么会料到自己内心所想?

  他是关心还是打听?抑或只是为了谋财图利的无意之语?

  不管如何,稳妥为上,绝不能漏出半点马脚!

  “你太高看我了,大哥现在哪里还敢奢谈什么威望?他们以前跟着我,是指望我能发达,跟着我有个盼头,而今我就是一残废之人,无用之身。再跟着我,只会受我连累,被我殃及。他们的确忠义,但并不愚笨,他们本就是草莽之人,过惯了刀口舔血来去如风的日子!”

  桓秘表示不理解:“你们感情那么深,不会吧?”

  “感情再深,也要服从于生存!我和他们彼此都失去了意义和价值,没有他们,我或许还能平安度日。他们选择离去,我也丝毫不觉得留念。我们搅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个错误,从今往后,是死是活,各安天命。”

  桓温言至此,内心翻江倒海!

  几日没有消息了,真为他们担忧。

  不知言川他们现在脱身了没有,桓温生怕自己对桓秘的搪塞之语成为残酷的现实。

  “那大哥,没有了他们,你胸中多年的抱负还怎么实现?治国安邦的理想还怎么实现?”

  “嗨,那都是过去年少轻狂,异想天开,现在大哥只想着陪伴家人,读读书,饮饮酒,坐在轮车上看看青天白云,这就足够了!”

  桓温仰头看天,鼻子里轻轻抽了一下。

  “好了,不说了,咱们喝酒去!”

  席上,几个孩子成了主角,南康还亲自下厨,专门为桓熙烧了一些爱吃的饭菜,几个孩子大快朵颐,边吃边闹。

  大人们也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忘记了所有的不快。

  桓温三兄弟相互敬酒,觥筹交错,起坐喧哗。兄弟之间能这样开怀,已经记不清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尤其是桓温,左一杯右一杯,一会已脸色微熏,满面红光。

  更令他觉得意外的是,桓秘自小就对自己颇有成见,很抵触,就连府邸建成后都不愿搬回来,执意在外面赁屋自住。

  这几年经商,手头攒了不少银钱,索性买了一处庭院,更是难见人影。他生了两个儿子,这几年只抱回来过一次,就再也没带妻儿过来。

  特别是他的妻子,什么来头,哪里人氏,连孔氏都不清楚。总归,他那一家人弄的神神叨叨的。

  母亲住在后院,自有仆人伺候,年纪上身,加之身体不好,平时深居简出。还有一层,婆媳关系不睦,也省得出来闹别扭。

  一会工夫,杯盘狼藉,南康等人陪着几个孩子离席到庭院玩耍,只剩下兄弟三人还在,豪饮之后,杯尽坛空。

  桓温觉得意犹未尽,吩咐管家再拿一坛子酒来。

  “大哥,你喝得已经够多了,酒大伤身,不宜多饮,对腿疾也不好!”桓冲劝道。

  “怕什么?好也罢,坏也罢,有轮车相伴,有庭院自处,足矣!”

  桓温打着酒嗝,愁绪满肠,站起身,以竹筷为节奏,效仿古人吟咏了一番。

  “忆往昔,芒砀山下,骑快马如风,与兄弟驰骋,拓弓弦作霹雳声,箭如饿鸱叫。在徐州,与殷浩沈劲走马逐兽,渴饮其血,饥食其肉,觉耳后风生,鼻头出火,此乐使人忘死,不知老之将至。今来作驸马,动转不得,闭置车中,如三日新妇,使人无气。”

  不曾想南康突然而至,当场一顿劈头盖脸的斥责!

  “迷魂汤又灌了不少,开始说什么疯话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会以为你心怀不满,怨望朝廷,恃酒使性。酒后吐真言,你就别再无事生非了。”

  “事不得做,话不能说,算了,还是说说喝酒的事吧。”桓温自觉无趣,尴尬道。

  “桓秘,我告诉你,自从坏了腿,大哥这酒量是突飞猛进,你俩加起来都未必喝得过我!”

  “好,今日小弟高兴,左右也无事可做,就陪陪大哥,喝个痛快!”桓秘爽气应承,难得的豪迈。

  “来,今日有酒今日醉,哪管明朝烂斧柯!”

  桓温又连饮了几杯,不一会大汗淋漓,手开始抖了,酒杯也端不稳,舌头不自觉地打颤。

  “喝,喝,再喝!”话未说完,一头趴在桌上。

  桓秘惊道:“大哥,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二哥,不要紧,大哥是喝多了。你不常回来不知道,大哥现在动辄饮酒,每饮必醉,现在已经沾染了酗酒的毛病,小弟已经习惯了!”

  桓冲言语哽咽,伤心的说着。

  “噢,是这样。来吧,咱扶他回房歇着!”

  “二哥,还是让我来!”

  桓冲从身后抱着桓温的后背,桓平娴熟的将轮车推了过来,二人配合默契,转眼间,桓温已经坐在了轮车上,脑袋耷拉,应该是睡着了。

  “桓冲,那我就回去了,改日再来看大哥!”

  “好吧,二哥,我就不送了!”

  桓秘满腹狐疑走出府门,恰好看见门口有一辆马车刚刚停下。一个人素衣打扮,头也不抬,径自向府门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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