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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章 世上再无赵

大晋衣冠 大楚刀客 4265 2024-07-06 15:19

  大赵灰飞烟灭,燕国一统,北方风卷云涌,时局大变!

  桓温获悉后,喜忧参半。

  喜的是石闵登基,他是汉人,祖坟和亲戚族人都在晋地,大晋可以有纵横捭阖大展宏图的绝佳机会;

  忧的是,慕容俊统一燕地,对占据徐州等地的殷浩大军必然形成莫大的威胁。

  桓温不顾众人劝阻,收拾行囊,准备回建康。

  一来自穆帝堕马昏迷之后,自己还没有去探视过;二来亲政在即,皇帝定有不少方略,自己也好帮着参详参详;三来就是要奏报朝廷,联手石闵之事。

  桓温交代桓冲和袁真,做好练兵及屯田之事,便带着言川和郗超等人,率五百卫卒乘船沿江东下。

  自灭蜀后班师回建康封赏之后,接近两年未回京城。桓温离船登岸,进入京师,熟悉之外又觉得有些陌生。

  那街道,那景致,尤其是秦淮河两岸的喧嚣还是那样熟悉,渔娘歌妓还有逐色谋财的商贾们,他们哪里知道战场上发生的杀戮?

  而陌生的则是朝堂的景致!

  褚建摇身一变,成了丹阳尹,会稽王则顶替了尚书仆射之职,谢万和褚华各自高就,殷浩掌管扬州,武陵王舅子应将军在镇军独断专行。

  地走人形兽,春开鬼面花!

  而任职多年的何充鬓须斑白,老态龙钟。如果何充再告老隐退,这朝堂上就尽是褚家的人了,穆帝亲政后能迅速扭转乾坤、独断乾纲吗?

  难!

  “大将军!”

  一个清脆而洪亮的声音从阶上传来,桓温抬头一看,正是穆帝,赶紧下跪参见。

  穆帝亲自下阶相迎:“姑父劳苦了,快进殿说话!”

  桓温感觉穆帝的手比以前更加有力,走在身后偷偷打量,穆帝是应该要亲政了。

  个头高了,声音亮了,中气足了,稚气脱尽,完全是一个大人。

  “是这样,今年虽是亲政之年,但太后说还未至亲政之月,要到朕万寿之日,还有半年之间。但太后非常开明,对朕说,可以先行亲政,不过军国大事还要她首肯才行,也算是让朕先历练起来。”

  闻所未闻,从来没听过还有什么亲政之月,褚蒜子的确不同凡响,理由是一套一套的!

  司马聃似乎不受影响,兴致勃勃的介绍起朝中的情形。

  “朕打算,亲政之后,姑父兼任大司马,节制大晋所有兵马,军令皆由你出。然后再擢拔一些年轻将才和有为士子,到尚书台任职,荐贤任能,斥退庸才,推行成皇帝时未竟的新政。”

  桓温听着,心头涌起一股热流。

  “你我君臣携手,用上三五年时间,待国力大增,兵强马壮之时,姑父统帅大军,开疆拓土,北伐中原,中兴大晋基业,你我君臣也能光耀千古,彪炳史册!”

  太好了!

  果真如此,大晋有了这样的明君,有自己这样的将才,不成就君臣二人的抱负,不实现定鼎中原的伟业,那才真是怪哉!

  不过,褚蒜子不但不阻挠穆帝,反而放手让其先御极掌政,这唱的是哪一出?

  难道她真要拱手让出权柄?

  若是那样,那她这些年的辛苦不就是白费了?

  穆帝兴致勃勃,滔滔不绝,让桓温倾心相从。

  自己没看错,穆帝小时,就聪明懂事,在自己冤屈遭难之时,还安慰自己,让自己在苦闷之中得以振作,绝望时看到了希望。

  桓温感佩之余,不由得问了一句:“陛下最近龙体可好,可曾听到有什么谣传?”

  穆帝看着桓温,轻声叹道:“姑父也听说了?朕当时太冲动,因为长安一事,和母后动怒,不小心堕马,昏迷了几日,不过现在已全然恢复了。”

  桓温追问道:“那谣传呢?”

  “至于那谣传,来得甚是诡异,不知是从哪传出来的。是吉是凶,是忧是喜,传播者是何居心,朕也暗中派人查访过,皆不得而知。嗨,算了,不管它了。谣言嘛,不攻自破,不必太介怀!”

  “陛下,依臣愚见,人言可畏,尤其是谣言,容易兴风作浪。陛下得空时,还请多关注,不可掉以轻心。”

  “姑父担心什么?”

  “臣担心造谣者别有用心,会对广陵王不利!”

  “你是说王兄司马丕?不会的,王兄在广陵国安分守己,从不逾制,专心扑在国事上,百姓安居,工商乐业,那是有口皆碑。过些日子,待朕正式亲政,他便会来京朝拜,接成皇后回广陵国。朕不仅不会介怀,而且今后还准备重用他!”

  桓温心头暖洋洋的。

  不仅是因为穆帝的大度宽容,而且,芷岸很快就可以逃离樊笼,重获新生了。

  “见陛下龙体康健,臣心甚慰。陛下,臣此次来,还要奏报临漳之事。”

  “姑父是说石闵篡位之事?朕也听说了,这不,朕已经奏请太后,还吩咐几位重臣,一会都来会商此事。”

  正说着,太后进了式乾殿。

  桓温抬头一看,慨叹这岁月太偏袒,风霜在褚蒜子的脸庞上毫未留下过痕迹。

  她戴着凤冠,身披锦裘,在宫女的簇拥下款款而至。

  已过而立之年,还是那么年轻漂亮,风姿绰约,神采奕奕,脸色粉嫩,眉目生辉,估计十八九岁的妙龄女子看到她都会艳羡嫉妒。

  “臣桓温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桓爱卿快快平身!哀家已记不清有多久未曾与爱卿相见,这心里啊,甚是惦念!”

  穆帝笑道:“母后,这些年朝廷欠了荆州不少军饷,尤其是西破成汉,北伐长安,荆州损失颇重。朕想着,如今朝廷府库应该还有不少盈余,这就着会稽王估算一下,一并拨付荆州。”

  桓温大喜过望,荆州正愁没有钱粮。

  哪知褚蒜子笑着说道:“陛下,按理说是该如此,总不能让荆州出人出力又出银子,毕竟是为朝廷办事,拨付钱粮是应该的。”

  接着,话锋一转:“只不过这两年战事频仍,消耗颇大,加之徐州等地也急需用钱,哀家看,先估算个数字,然后分批拨付,以免朝廷要急用时捉襟见肘。”

  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桓温也无法挑剔辩驳。

  他心想,能拿一点是一点,总比没有强。等穆帝彻底掌权,自会如数奉还,不在乎这一年半载的。

  褚蒜子瞅了一眼桓温,关切道:“哎,爱卿虽然胖了些,不过面色有点灰暗,可是身子不适?”

  “谢太后挂念,臣因摔断了腿,卧床几个月,才虚胖了些。”

  “哦,是这样,爱卿乃大晋砥柱,圣上股肱,可要小心才是。伤筋动骨须养百日,得当心,切莫妄动。”

  妄动这两个字眼,桓温越听,越觉得太后是话里有话。

  似乎不是劝自己妄动手脚,而是劝自己不要妄动干戈,或许是在暗讽自己北伐长安。

  自己来前的一肚子怒火还摒着呢,她倒是先嘲笑起来了,非得回击一下不可,就像王猛说的那样,不能一味示弱。

  况且,今年是穆帝的亲政之年,自己也该帮着皇帝警示一下她。

  “是的,太后,是臣唐突,冒然北伐,折损了半数荆州军力。虽说攻下西都长安,且带回近万晋室遗民。然而,那秦人坚壁清野,臣粮草不济,只得撤兵,还未向朝廷请罪呢。”

  穆帝不明就里:“大将军何罪之有?实乃大功一件,堪与破蜀媲美,实在是朝廷一时无力接应,乃朕之过也。”

  “既非陛下之过,亦非爱卿之过!”

  褚蒜子接过话头:“哀家原本已经令扬威将军褚华会同荆州镇军前往接应,然而忧虑鲜卑人趁乱攻打徐州,加之陛下其时喘鸣之症发作,不慎摔倒,晕厥了几日,为防不测,这才令大军稍停。等陛下稍稍好转之后,再想发兵,得知爱卿已经撤军,这才作罢。”

  褚蒜子轻描淡写,不仅为自己洗清嫌疑,还把这责任归咎在穆帝身上,最后还倒打一耙,说是桓温先撤军。

  言下之意,你桓温不要邀功,朝廷还没追究你擅自撤兵之罪。

  桓温心道,太后果然高明,栽赃陷害运用得灵活自如。可是有一点,自己从未听闻。

  皇帝何时患上了喘鸣之症?

  喘鸣之症其实就是后世的哮喘病,一旦发作,患者会出现呼吸急促,脸色涨红,大汗淋漓的症状。

  严重时可导致呼吸停止,心跳骤停,一般在季节转换、情绪极度波动、还有受花粉毛絮之类的侵扰时发作。

  穆帝明白了太后用意,也不便说破,只想早些进入正题。

  哪知太后似乎故意还要强调一遍:“陛下小时候就患有喘鸣,乃是痼疾,好在太医调养得当,这些年虽偶有发作,总归无大碍。”

  桓温更纳闷了,皇帝的兵器乃军国机密,为何褚蒜子要堂而皇之的重复讲一遍?

  谁知褚蒜子似乎猜出了桓温的疑惑,补充了一句。

  “虽说皇帝龙体病恙乃机密之事,然今日在座悉为国之重臣,哀家之所以要提及此事,实是希望众位爱卿要同心同德,全力辅佐,不可让陛下操劳过度。毕竟,太医说了,劳累过度也易诱发此病症。”

  “臣等领旨,定当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

  众臣跪拜之后,终于转到了正题。

  桓温按照穆帝的吩咐,先开口奏道:

  “陛下,如今南方安定,蜀地平稳,我朝境内无内忧。放眼北地,秦人遭臣重创,三年之内无力兴兵,唯有燕赵两国时战时和,时好时坏,令我大晋边患屡生,颇受动荡之苦。”

  桓温话锋带刺,影射褚蒜子悍然毁约,让燕晋从藩属成为敌国,又贸然伐赵,自讨苦吃。

  褚蒜子岂能不知话外之音,脸色微变,内心突突。

  她暗自思忖,几年未见,桓温何时不再忍气吞声,变得比以前桀骜不逊了。

  褚建听着也心惊肉跳,因为他背地里不知出了多少阴谋,但当着桓温的面却不敢直视,因为管家褚旺那颗血淋淋的头颅至今还挥之不去。

  桓温余光扫视了一下,便知褚家感受到了自己的寒意,只有褚华仍大智若愚一样津津有味听着故事。

  顿了一顿,桓温又道:“然北地向来波诡云谲,乱象环生,阴晴交错。终于在陛下亲政之年,北地送来了厚礼!”

  穆帝喜道:“爱卿是说石闵杀了伪主石遵,自立为王之事?”

  “是的,陛下,臣临来时得到密报,石闵恢复汉姓,更名为冉闵,赵国也更名为魏国。也就是说,昔日祸乱晋室四十余载的氐族胡赵已经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

  “啊,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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