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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一章 荷包生祸害

大晋衣冠 大楚刀客 3932 2024-07-06 15:19

  那是一株矮松,被修剪得错落有致,在冬日还能保持着一团诱人得绿色,的确惹人注目。

  但真正引起褚蒜子注意的是,青翠碧绿的枝条上竟然挂着一个彩色的布帛,还悬着两条彩带。

  她慢慢走过去,来到窗户下,发现那是一只刺绣的荷包!

  针脚整齐,配色清雅,线条流畅,足见刺绣人技艺娴熟。

  褚蒜子也略通一二,这是精巧的错针绣,而且,荷包的一面绣着一副石榴图案,另一面绣着一个“安”字。

  这是谁的物什?

  褚蒜子想不起来宫人有谁佩戴过,她很纳闷,顺手就搁在案几上,走出宫门继续寻找。

  出了宫门不一会,便发现司马丕一溜小跑回到了芷宫,像是从北面学馆方向过来的。

  这两日学馆师傅告假,他怎会从那边过来,还鬼鬼祟祟的,难道是和聃儿在一起?

  褚蒜子心里泛起嘀咕。

  她又想起了那日学馆门口的一幕,司马丕像个将军一样指挥着自己的儿子屁颠屁颠的,真是可气。

  还有,圣上已经知道了自己去偷偷约见慕容恪,一定是芷宫的那位贱人告诉了成皇帝,成皇帝再告诉了司马岳,害得自己无地自容。

  一定是她,因为那日在驿馆门口,就只有杜芷岸看见过自己,记得她当时还假装好人答应帮自己保密!

  “好,暂且先由着你,过些日子,让你知道本宫的手段!”

  褚蒜子恶狠狠的朝着芷宫啐了一口。

  “聃儿找到了没有?”杜芷岸心里着急,劈头就问。

  司马丕兴高采烈地说道:“找到了,就在道宫!”

  “你怎么知道?”

  “自那日祭陵回来,圣上就再也没去过道宫,聃儿却去过两次,还悄悄告诉我说,里面的两个道童真可怜。”

  “真可怜,这是什么意思?”

  司马聃道:“他没说!不过,孩儿看他好像有什么心事,所以,料定他应该在那。我告诉他,皇后正在找他,他便悄悄溜出来,分头离开,还让孩儿给他保密。”

  芷岸疑道:“这孩子,在搞什么鬼?”

  “聃儿,跑哪里去了?让母后好找!”

  褚蒜子内心恼怒,照以往的秉性,必定要大加训斥一番,但儿子现在已是储君,今后还有很多事情要着落在他头上,马上换作一副慈母的样子。

  司马聃之前对母后是爱惧交加,她常常责罚自己,但是在宫内又当娘又当爹,弥补了父皇的角色。

  现如今,则是恨惧交加,窗棂间窥探到的秘密,她对父皇的决绝,对钱太医的难言之隐。

  这些,让他对自己的娘全然抛却了母慈子爱的幻想,只剩下无法改变的血缘关系。

  “孩儿看父皇难受,便想去传太医,结果看见太医去了寝宫,也就放心了,便四处走走,让母后担心了。”

  司马聃微笑着,淡淡的说道。

  他极力想掩饰自己,然而毕竟还是孩子,要想做到喜怒不形于色,那要经过一番阅历,要经过长时间的沉淀才能修行好。

  果然,褚蒜子追问道:“你脸色怎么不对,眼睛也红肿,哪儿不舒服吗?”

  “没事的,刚刚一阵风起,被尘土迷了一下,痒得很,便使劲揉了揉,父皇醒了吗?”

  “醒了,叫你过去呢,说是有话说。”

  “好,孩儿这就过去。”

  母子二人边说边走,已经到了寝宫门口,褚蒜子突然问道:“聃儿,父皇刚刚和你讲了什么?”

  “嗯,父皇是在讲司马家列祖列宗开元以来拓土开疆的故事。”

  司马聃信口这么一说,这是他在窗棂下偷听到的,却正好也消除了褚蒜子的疑问。

  说完,便疾步而入,生怕褚蒜子追问,要再问一句的话,可就露馅了。

  康帝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即将接替自己的大晋皇帝给盼来了,这些年,对他的照顾和教导太少,少得连自己都觉得惭愧。

  如今,弥留之际,他要好好弥补这一切。

  他相信,父子之情,血浓于水,他会谅解自己的。

  “聃儿,还接着刚刚的话题,对于桓温,父皇从前就与他交往不多,并不亲近,估计他对父皇也如此。然而不得不承认,他智勇过人,是一个能安天下之将才。”

  康帝欲抑先扬,大赞特赞桓温,然后又说道:“然而,他是成皇帝的人,对成皇帝感情很深,他或许只钟意于丕儿。你对他没有任何恩情,恐怕今后他对你未必会……”

  康帝咳嗽了几声,换了个方向。

  “所以,父皇这两年,对他没有任何褒奖,更没有提拔重用,甚至也懒得和他说说话,谈谈心。就是想把这份人情留给你,你将来要好好重用他。”

  “父皇,孩儿也相信姑父的为人。可是孩儿懵懂,毫无经验,且又有母后临朝,顾命辅政,如何重用,还请父皇明示!”

  康帝知道司马聃的难处,而他自己也很尴尬。

  从娶了褚蒜子开始,自己就被她操控,尤其是皇兄驾崩后,他更感到惭愧,受了褚蒜子迷惑,辜负了成皇帝临崩前的嘱托。

  不夺官不问罪的承诺不仅抛之脑后,反而将桓温的毛羽折损殆尽。

  事到临头,自己的儿子即将登基,要赶紧让他重生羽翼,为司马聃遮风挡雨。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首先是要保护他,可以让他远离这京师漩涡。这样,让他既能发挥所长,为大晋干一番事业,又能有一定的实力。万一将来京师有事,他还能作为朝廷的屏障,作为你的屏障。”

  至于具体如何安排,他让司马聃今后私下先和何充商量一下,他老成持重,应该会有定夺。

  康帝言罢,只觉腹内一股灼热,像是要燃烧,紧接着浑身火辣辣的,额头大汗淋漓。

  “父皇,你怎么了?孩儿去传太医!”

  康帝一把拉住,阻止道:“不行,父皇必须要把最后一件事交待完,不想留有遗憾,这件事不说不行……”

  “呃、呃、呃!”

  康帝表情十分痛苦,用手指着案几上的银盘,司马聃赶紧将里面的冰块舀了一些盛到玉碗,喂着康帝饮了下去。

  “最后,父皇还要说说你母后……”

  冰水沁人心脾,康帝忽又冷静了下来,至于褚蒜子,康帝欲说还休,担心将褚蒜子的嘴脸揭发出来,会在儿子心里留下阴影,难免被褚蒜子察觉。

  依她六亲不认的习性,很有可能对儿子都会不利。

  这些年,看起来褚蒜子对司马聃的照料很多,其实回想回想,不是那么回事,否则司马聃也不会动辄就溜到芷宫去玩,应该就是躲着褚蒜子。

  世上哪个孩子不喜欢黏着母亲,可司马聃对褚蒜子不这样,他怕她,他不喜欢她。

  褚蒜子的精力都放在那张脸上和那双不安分的心上,看来还是不说的好。

  此地无声胜有声,其实他不说,司马聃在窗棂外已经听得真真切切,看得明明白白。

  “父皇,母后怎么了?”

  “你母后她、她。”

  康帝突然停下不说了,朝外面努努嘴。

  司马聃站起身,悄悄向门口走去。

  果然,门外还有自己刚刚站过的窗棂下,王内侍和银儿猫着腰,正在竖着耳朵。

  司马聃猛地打开门,王内侍一不留神,跌跌撞撞,摔倒在地。手中的银盘咣啷啷砸在地上,盘中的壶里,水汩汩流了出来。

  窗户下的娟儿闻声赶紧蹲在地上,假装在拾掇盆栽。

  “太子爷,奴才该死,奴才是想给万岁爷送些冷酒过来,以备不虞。”

  王内侍抢先说话,想堵住司马聃的嘴。

  “什么都不需要,都给我滚!”

  二人吓得抱头鼠窜。

  康帝痛苦的挤出一丝笑意,夸赞道:“聃儿就是比父皇有骨气,父皇若早些就能这样,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副光景。”

  得到父皇的肯定,司马聃很高兴。

  “不过,聃儿要记住,即便登上九五之尊,贵为君王,但还是离不开这些低贱之人服侍。别小看他们,他们有他们的用处,关键时刻,还能派上大用场。”

  司马聃不理解,这些小人物能派什么用场?

  “特别是银儿,你要留心,她是父皇从你祖母那里讨过来的。对他们,要学会恩威并用,软硬兼施!”

  “嗯,孩儿谨记在心。”

  司马聃回道,但是他此刻没有领会,父皇为什么要特别提及侍女银儿的出身。

  直到后来才明白此番话的深意,银儿不是一般侍女!

  “聃儿,父皇无能,治不了国,也管不了家,又未能好好教导你。父皇快不行了,希望你早日亲政,乾纲独断,禁止后宫干政,做一个大晋的明君圣主!”

  “孩儿不敢忘记!”

  “只可惜父皇将死之时,才明白了这个道理,让他们一个个都被她收买了,对你母后惟命是从。不过父皇也不是一无是处,关键时刻,几个道童还是派上了用场,虽然最终败在了桓温的手里。”

  康帝想着想着,还是沉浸在无法挽回的过往之中,暗自垂怜。

  正自伤感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直,喊了一声:“不好,童……!”

  余话未及出口,便昏了过去。

  “父皇!”司马聃痛彻心扉

  康帝三年君王生涯,糊涂昏聩,软弱无能,临崩之际,却灵光乍现,做了唯一一件正确明智的决定。

  何充和司马聃正是按照这个思路,力主桓温远离京师,给桓温指向了一条人尽其才而又布满荆棘的道路。

  这样做,开启了桓温暗潮汹涌却又波澜壮阔的征途,也将大晋引向了跌宕起伏步步惊心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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