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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垂死斥父兄

大晋衣冠 大楚刀客 4005 2024-07-06 15:19

  崇德宫内,忽高忽低的一番争论之后,庾亮仍然不死心,故伎重演,拿出了手中的绝活。

  “太后,父亲临终前说出的那个秘密,我记得你当时也有所耳闻,难道就不管不顾了吗?请太后看在亡父的面上,再帮庾家一回。”

  “好了,又是最后一次,你当我是三岁小儿吗?从今往后,不要再提父亲的什么秘密了。”

  庾文君听腻了,带有挣扎一样的咆哮!

  “这么多年来,你们每次都搬出他,以父亲的名义对我指手画脚,要我言听计从。父亲的那个秘密我不记得了,究竟是什么秘密,让你我兄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一切何时才能了结?”

  庾文君痛苦的闭上眼睛,她依稀听说过父亲的秘密。

  庾琛曾是元皇帝也就是自己公公的好友,也是元帝起事的背后重要资助者,后来二人不知因为什么而分道扬镳,听说还产生了仇恨。

  父亲的离去是一个谜,父亲的死也是一个谜,自己的夫君明皇帝司马绍无疾暴崩也是一个谜,这个谜底可能只掌握在庾亮一人手里。

  “这个秘密性命攸关,妹妹忘了也罢。现在我庾家又到了紧要关头,没有妹妹的帮衬恐怕过不了圣上这一关。为兄知道,衍儿听你的,只要你再说上几句话,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不来烦劳妹妹!”

  庾文君奋力睁开疲惫无神的眼睛,心里无限的委屈和悲凉!

  她凄然冷笑道:“我牺牲了他们父子的利益,处处为你们经营,这些年昧着良心做了那么多事情,你们还嫌不够吗?人心不足蛇吞象!”

  庾太后越说越激动,越激动越说。

  “现在我已经朝不保夕,你们非但没有任何的怜悯和慰藉,反而变本加厉,要从我身上榨出最后一点油水。事到如今才明白,我只不过是你们父子手中的棋子,利用的工具!”

  她似乎想把心头所有的感情,满腔的怨恨和后悔,一览无遗的全部控诉出来。

  “这些年,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过去我瞎了眼,任你们驱使,最后一刻,我要睁开眼,好好看清你们……”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父子!你们夺去了我的青春,夺去了我的幸福,夺去了我的爱.....”

  庾文君说到这里,脑海中猛地浮现出一副情境,就是夫君明皇帝惨死的画面。心悸之下,一口气没有回转过来,昏死了过去!

  “妹妹!”

  “太后!”

  褚蒜子伏在门外屏气凝神,偷听他们兄妹的谈话,咀嚼着每一个字眼,每一声叹息。

  太后最后几句话让她捕捉到了很多内幕,看来庾家兄弟背地里的确干了不少坏事,而且应该还和明皇帝之死有关。

  这个可怜的庾太后要不就是参与者,要不就是知情者!

  秘密!什么秘密?关键时候,怎么不说了?

  宫内安静得瘆人,褚蒜子偷偷向内张望。

  隐隐约约,她看见庾太后表情愤怒,左手食指指着跪倒在地的两个哥哥,向泥塑的雕像一般,僵硬的保持着姿势,然后颓然瘫倒在地。

  “太后,太后,你醒醒?庾冰,你在这看着,我去叫太医。”

  庾亮神奇般的恢复了气力,他迈步如飞,夺门而出,冲向太医院。

  当桓温匆匆抵达京师时,已近傍晚,他连长干里都未停留,就直奔崇德宫。

  此时的崇德宫如临大敌,宫门口侍卫林立,警戒森森,宫内外不停的有太医和侍女穿梭。

  宫内,成帝焦躁的踱着步,呵斥道:“董太医,已然两日工夫了,太后病症究竟如何,还没个说法吗?”

  “舅舅。”

  成帝走到庾亮跟前,冷冷道:“告诉朕,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对太后说了什么话,会让她气得晕厥过去,两天都没有醒来?”

  “陛下恕罪,也没什么。臣等就是和太后唠唠家常,说些体己话而已,有吴王妃可以作证。”

  “是的,陛下,舅舅和太后就是这么说的。”

  褚蒜子平静的作了证言,斜视了庾家兄弟一眼,看出了他们脸上感激的神情。

  成帝压根就不相信,他不在现场,也隐隐听闻了一些情况。

  他得知,庾家兄弟在太后宫里呆了一个多时辰,聊家常会聊那么久?聊家常会有争吵声?

  再说,即便是聊家常,就可以罔顾君臣之礼吗?

  “你肯定在太后前旧事重提,说及梁郡的事情吧。梁郡一事,你身为主帅,贻误军机在前,临阵脱逃在后,难道还有可辩之辞吗?”

  “臣、臣,绝无此事,定是有人搬弄是非,臣冤枉!”庾亮矢口否认,狡辩道。

  “你又想说是桓温,是吗?朕告诉你,这一点你可不如他。时至今日,桓温还从未私下里在朕面前提及过你的任何不是。”

  成帝俯下身子,对着庾亮的耳边,低低警告道:

  “五万大军难道个个都唯你骠骑将军马首是瞻?你收买得了亲随就能收买所有将士吗?总会有人告诉朕,梁郡城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庾亮听完,似乎意识到什么,蓦然一阵冷汗湿透了脊背,低下了脑袋,结结巴巴道:“臣,臣,臣不敢。”

  “朕告诉你,太后要是安然无恙还则罢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朕唯你是问,哼!”

  成帝厌恶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在宫外,桓温遇上了忧心忡忡的成帝,上前参见,安慰道:“陛下稍安勿躁,还是听听太医怎么说吧。”

  看见南康怀中的桓熙,成帝紧绷的脸色松弛了下来。

  “乖外甥,让舅舅来抱抱。嗯,像他爹爹一样。皇后,你也过来瞧瞧,看,长得像不像驸马?”

  芷岸一直站在角落里,手里搀着周贵妃的长子司马丕。

  司马丕聪明伶俐,嘴巴很甜,人又乖巧,深得芷岸喜欢,视同己出一般。

  看着比自己嫁的还晚的吴王妃和南康公主都有了孩子,自己还丝毫没有动静,芷岸恨自己不争气,觉得低人一等,竟比以往更加孤僻落寞,郁郁寡欢。

  所幸的是,成帝对她的感情丝毫不减,反而更加怜爱。

  “陛下的眼光就是凌厉,熙儿和驸马长得一模一样。”

  杜芷岸难得开口说话,说完,她迅速扫了桓温一眼,略带幽怨。

  正有说有笑间,太医令董伟匆匆跑了过来,跪倒在地,浑身筛糠,成帝知道事情坏了!

  “陛下,太后这次怕是……”

  “怕是什么?”

  “臣等有罪,医术不精,太后怕是难以醒来了!”

  成帝腾的一下,只觉得天昏地转,他瞪着庾亮,眼神中喷射出怒火,像要生吞活剥了他一样。

  董伟见状,跪着向前爬了几步,低低解释道:

  “陛下,太后是痼疾在身,长期侵染,血脉不畅,气血衰竭,原本就呈大去之状,和前日的事情并无多大影响,只是适逢其会。”

  “大胆!”

  成帝怒吼道:“你是在为他开脱吗?”

  “臣绝无此意,只是据实而言。陛下,臣还有一句万死之言,不得不说。请陛下做好准备,太后估计就在这一两天了。”

  成帝五雷轰顶,险些连人带孩子摔倒在地。幸而桓温眼疾手快,迈出箭步,一把扶住了成帝,从他怀中接过孩子。

  “母后!母后……”

  一声长长的哭泣,猝不及防,响彻在宫内。

  褚蒜子伏在庾太后榻前嚎啕大哭,哭声凄厉而催人泪下,惊动了宫门外的君臣,惊动了建康宫内的宫人仆役,惊动了京城和天下!

  成帝目光呆滞,无精打采。

  他忘记了哭泣,忘记了愤怒,哽咽着说道:“众卿都退下吧,朕守在这里,陪陪母后。朕相信,母后会醒来的!”

  “既然如此,夫人,我们就回府吧,好久没有见到娘了。她身体也不太好,看见熙儿,指不定有多高兴呢。”

  “那好吧!”

  南康心情沮丧,挂念太后的安危,皇兄既然要亲自守着,她留着宫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出宫门,天渐渐黑了,桓温抬头望去,天空乌云阵阵,翻滚着,估计在酝酿一场大雨。

  人事其实和天气一样,蓄积的水滴使得空气潮湿,云朵翻腾,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化成大雨,倾盆而下。

  雨后,空气更加清新,然后又在酝酿新的一场雨。

  人事也一样,矛盾和冲突越聚越多,越积越大,无法共存之后,最终演化为一场争战,解决了迫在眉睫的难题,世间会消停一阵子,然后又在酝酿新的一场争战。

  太后的死,可能就要引起一场争战!桓温心里想着,视线中出现了两个鬼头鬼脑的人!

  前面不远处,在花坛边,国舅庾亮和一人正并肩而行,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桓温起了疑惑,皇帝已经吩咐群臣退下,他滞留不归,而且还很从容,这,说不过去。

  “董太医今日仗义执言,本官在此谢过了。”

  “哪里哪里,下官也是据实陈奏,何谢之有?”

  “太医令以为,太后何时才能醒过来,或者说会不会醒,请直言不讳。”

  “下官斗胆估计,太后应该不会再醒了,除非上天眷顾,有奇迹出现。”

  “本官懂了,多谢太医令。”

  说完,二人作揖别过,各自离开了崇德宫。

  桓温认出了董太医,董太医医术世家,白面无须,英俊倜傥。

  刚开始只是一名普通的太医,因医术精湛,明皇帝的龙体一直由他料理,后来,明帝驾崩后不久,荣任太医令,深得皇室信任。

  他怎么和庾亮出现在这儿?

  桓温看不明白,于是悄无声息带着南康迂回绕过花坛,出了宫门后匆匆上了马车,直奔长干里。

  声音还是惊动了庾亮,他转头一瞥,快步缩到一株灌木后面,鬼鬼祟祟地打量着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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