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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兄弟不可据

大晋衣冠 大楚刀客 3970 2024-07-06 15:19

  庾翼肺腑之言,的确欣赏殷浩,舍不得放他走!

  殷浩查阅了历年来蜀人进犯荆州的经过,对蜀人的了解,掌握了他们的习惯和弱点,摸索出对方的规律,从而能大致判断出对手可能的计划。

  而且,多年来,陶侃坐镇时,每次都是防守态势,以击退为主,从不会追击甚至主动进攻。

  久而久之,蜀人形成了这种思维,能打则打,不能打则跑,绝不会想到晋人有一天会兵临他们的城下。

  “凭着对对手的了解,摸清对方的套路,你倒是给本官也开了眼界,佩服佩服!”

  “大人过誉了,属下只是浅见,最终还是靠大人运筹帷幄。”

  殷浩知道在庾翼心目中,自己的位置和影响又大大抬高了,将来还会更加重用自己,机会有得是。

  不料,庾翼的一个问题让他陷入了尴尬!

  “你对桓温也非常了解,如果你俩对阵,能有多少胜算?”

  “大人,这……?”

  殷浩非常窘迫,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虚词敷衍道:“桓温乃属下结义兄弟,历经患难,多年来同甘共苦,同生共死,怎么可能会对阵?”

  庾翼也看出了端倪,笑呵呵的说:“本州可能问的不恰当,之所以让你们对阵,只是因为本州也十分赏识他。”

  庾翼的确佩服,桓温在北上梁郡之际还能建议何充让荆州派奇兵围攻南阳,解梁郡之围,殊为不易。

  若非此策,他的兄长估计会全军覆没。此人不仅能战善战,是个将才,而且胸怀家国,心系大局,堪为帅才!

  “刺史大人慧眼识珠,属下和他情同手足,也知之甚深。他优点很多,不过,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缺点当然也有。属下从未想到过哪一天会和他对阵,因而,也没有细想孰优孰劣。”

  殷浩说得没错,他从未想到和桓温会成为对头,但他也撒了个谎。

  因为他曾多次拿自己和桓温比较过,揣摩过桓温的优劣。

  可是,这种事情只能深藏于内心,难以启齿,不足为外人道也。

  庾翼本也无心为难,见此情势,于是转换话题。

  “你几次为荆州立下大功,陶刺史在荆州经营多年都没有取得这般功绩,不愧为大晋将才,本官一定奏明朝廷,极力举荐。只要能再立新功,到时候,登台拜将指日可待,你心中的夙愿也会实现。”

  殷浩要的就是这句话,他需要认可,需要显官,但他绝对不需要白衣这两个带有侮辱性的字眼。

  “大人再造之恩,属下感激涕零,愿赴汤蹈火,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琅琊郡通往建康的官道上,几匹战马飞速的奔跑,为首的一匹高头大马撒开四蹄,如同赤红的火焰,正是桓温胯下的驭风马。

  他这几日正准备以访贫问苦为由,暗中了解一下郡中的白籍情况,不料接到了南康公主发来的十万火急,说太后病危,让他速速来京。

  太后的凤体一直时好时坏,皇室之中无人不知,没想到数名太医和名贵药材,终究逃脱不了上天的安排。

  庾文君曾多次从死神手中挣脱,而这次据说是无力回天了。

  南康临行前,还指望太后看到外孙子桓熙能精神好转,然而事与愿违,奇迹终究没有再现。

  桓温焦急的一路狂奔,此时的太后已经不仅仅是当今皇帝的母亲,更是庾氏兄弟的妹妹,庾家的护身符。

  所以,太后病危,成帝固然忧虑,然而更忧虑的是庾家兄弟,他们希望太后能长命百岁永葆青春,能永远用羽翼为庾家挡风遮雨。

  一个女人的离去,或将引起朝局的大地动!

  桓温到京中才得知,这几日京城里发生过一些事情,特别是崇德宫内的一次争吵。

  但是,所有人对此讳莫如深!

  那是南康回到京师之后的一天傍晚,庾太后看着南康怀中的外孙子还有司马丕司马聃两个孙子,笑逐颜开,强撑病体,逐个抱了一抱,亲了一亲,精神也的确好转了一些。

  褚蒜子成日陪着太后,忙前忙后,又是捶背又是煎药的,完全变成了侍女的身份,还不时讲些笑话逗太后开心。

  “母后,前些日子赏赐的蜜汁话梅味道真好,媳妇嘴馋,很快就吃完了,今日你看我这孝顺劲,能否再赏赐一些?”

  褚蒜子嘴巴抹了蜜,看似在求赏赐,其实是夸赞太后的话梅好吃。

  “好好好,要吃多少,全都给你,馋嘴的猫儿一样。”

  “媳妇是馋嘴,比不得皇后,那日路过芷宫,话梅原封未动,看来不合皇后口味。”

  褚蒜子话里话外,又敲起边鼓。

  庾太后闻言,面有不悦之色,恼道:“皇后性情越来越古怪,不愿意说话,也不愿走动,像个木头人一样,天天呆在自己的新宫内。除了皇上,别人都入不了她的眼吗?”

  褚蒜子不置可否,反倒夸赞了一句:“可皇后姐姐心灵手巧,女红之事颇为擅长,也有优点的!”

  这句话貌似夸赞,但实际上是认同了太后的批评之语。

  “禀告太后,国舅庾亮庾冰求见。”

  “他们又来干什么?”

  太后对两位哥哥怵得慌,想见又不愿见,不见又不忍心,这种尴尬和局促伴随了自己嫁入皇室的每一天。

  她生怕他们又是来张口求情的,有些踌躇。

  褚蒜子劝道:“母后,既然是舅舅来了,一家人哪有不见的道理?”

  “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庾文君有气无力,分明是不情愿。

  二人鬼头鬼脑进来后,庾文君头也没抬,问道:“不是特赐你在家休沐吗,怎会有工夫到我这儿来?”

  “臣等特来探视太后,恭祝太后凤体安康!”

  “说吧,何事?”

  太后有些不耐烦,知道他们俩肯定有事。

  “母后,舅舅,你们商量事情,媳妇就告辞了!”

  褚蒜子很识趣,转身要走,太后唤道:“蒜子也不是外人,你们有话就说吧。”

  果然不出所料,庾氏兄弟入宫没有新鲜事,不过这一回,开口的换作了庾冰。

  “太后,臣兄无能,一战败北,圣上至今不肯原谅。臣兄空有尚书令虚名,恐怕很快就要罢官了,叫臣如何对得起亡父的在天之灵啊!”

  说罢,廉价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庾太后满脑子不快,亡父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在这崇德宫里提及,每每说出亡父庾琛的名字,紧跟而来的就是难以放上台面的要求。

  她没有理会庾冰,指着沉默不语的庾亮,愤慨的指责起来。

  “是你自己不争气,先是贪功冒进,后又贻误战机,让大晋几万军士葬身北国,把庾家也置在风口浪尖。你说,还怎么让圣上宽大于你,你还有这个资格吗?”

  庾亮心里窝着火,本来就是带着怨气而来,谁曾想被亲妹妹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而且还当着晚辈的面!

  “臣哪里知道胡虏如此狡猾,还有那鲜卑人更是可恨,他们长期被赵人欺压,大晋北伐,他们应该帮助我们。臣哪里知道,他们会敌友不分,真是愚蠢。”

  “这也不知,那也不知,真正愚蠢的是你!”

  太后刚才和褚蒜子还聊得好好的,此时激愤之下,大声咳嗽了几下,涨红了脸,驳斥道。

  “他们,他们鲜卑人这样做,是聪明之举。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是敌是友,关键是靠实力。”

  庾太后平息一下,继续斥道:“如果你有足够的能力对付石虎,如果你早点拿下梁郡城,鲜卑人不用你示好,肯定会对石虎痛下杀手,不是你的错,是谁的错?”

  庾亮第一次见太后发雷霆之怒,不见了往日的恭顺和柔和,连气带吓,不再说话。

  庾冰随即出言化解,笑言道:“太后息怒,千错万错,是臣兄的错,请太后责罚。”

  褚蒜子掩饰住内心的喜悦,知道该她出场了!

  “母后消消气,舅舅也是为国征伐,一时不慎,才中了胡虏的奸计。胜败乃兵家常事,也不能全怪在舅舅头上,当初廷议时大臣都是同意的嘛。”

  太后回过神来,气归气,事情还得要面对,放下了紧绷的神经,缓缓说道:“这时候蒜子还能为你舅舅说好话,真是难为你了。”

  接着又转向庾氏兄弟,埋怨道:“哀家可以原谅你,蒜子也为你说情,桓驸马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也选择了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但是你别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他手下的那些叫什么来着?”

  褚蒜子一提醒,太后又道:“哦,对,叫乞活军,他们死了那么多人,估计恨你恨得要死。你,咳咳咳,你好好反省反省吧。”

  “臣记下了。”庾亮嗫嚅道。

  “太后息怒,臣今日前来,是想说,臣知错了,无颜再忝居尚书令一职,所以想举荐庾冰担任。臣嘛,王太傅不是已经辞世了吗,所以太傅一职……”

  “住口,这是大晋的朝廷,不是庾家的宗祠!太傅之职,乃朝廷三公爵位,有德者方可居之,你扪心自问,德行何在?”

  太后彻底怒了,方才自己一番好意,全被当做了驴肝肺。

  兄长一点也没听进去,依旧我行我素,赤裸裸伸手要官,是可忍孰不可忍。

  “事到如今,你还大言不惭,不思悔改。你不要脸面,我还要脸面,你们退下吧,我心力交瘁,无颜再在圣上面前为你开脱了!”

  庾文君脸色难堪,斜靠在藤椅上,胸口一起一伏,真的是气坏了。

  “吴王妃,你先回避一下。”庾冰吩咐道。

  “是,舅舅!”

  褚蒜子心有不甘,但还是很顺从的快步退出门外,轻轻掩上门,却留下了一条窄窄的缝隙。

  她预料到,兄妹三人将有更加激烈的言辞交锋,兴许还会涉及很多机密之事,这种时刻,怎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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