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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寄情酒盏间

大晋衣冠 大楚刀客 4349 2024-07-06 15:19

  桓温一心期盼的是慕容恪,桓冲不仅见到了,而且还答应了!

  慕容恪真仗义,听说桓温有难,毫不含糊,亲自派人前往泗州,安排了一处兵营,而且连渡淮的船只都布置妥当。

  不过他要求,兄弟们的行动不能露出风声,毕竟现在燕国是大晋藩国,一旦被他们获悉,肯定会下旨责问,那就麻烦了。

  慕容恪果然肯帮忙,令桓温非常感激。

  “好,就让言川他们昼伏夜出,分批出发,最好是装作仓皇逃离北上赵地的样子。声东击西,不让他们侦知出前往泗州的方向。”

  南阳大捷,桓温情知庾冰气盛之下会得寸进尺,打乞活军的主意,因为自己就剩下那三千兄弟了。

  于是,他派遣桓冲秘密前往青州,找到慕容恪,恳求他帮忙,暗中为乞活军提前安排好退路。

  大事既定,桓温心头的阴霾被驱散,刚开心了片刻,突然又慌乱起来!

  “慢着!”

  桓温脑出突然闪现着乞活军拔营撤离的场面,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情形。

  他愣怔,又担忧,继而又自言自语道:“他们还会不会再打什么主意?不会的,应该不会的,同室操戈,那是反叛之罪,他们绝不敢!”

  “大哥,你说什么反叛之罪?”

  “没事,没事,是我在胡思乱想。慕容公子这次又帮了大忙,我们欠他的太多了。”

  桓冲刚想说话,书房外响起了脚步声,赶紧打住。如此机密之事,兄弟俩不敢大意,担心隔墙有耳。

  桓温说道:“没事,应该是桓平。”

  “咚咚咚!”

  管家在门外喊道:“大少爷三少爷,该用饭了!”

  “平叔,端进来吧,我们就在这吃了,再拿坛酒过来。”

  “大哥,怎么突然想要饮酒?”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句话为世上多少嗜酒之人找到了佐证,刘伶醉酒,阮籍发狂,这酒啊,大了伤身,小酌怡情!”

  一会工夫,桓平将饭食摆放妥当,四五样佐酒小菜,一陶碗骨头炖排骨,兄弟俩边吃边聊。

  “大哥,这次我还见到了慕容姑娘!”

  “婉儿,她还好吗?”

  “得知大哥如今之处境,看得出来,她很难过,幽幽的说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似乎是为你担忧,又在埋怨你。‘当初’是何意?你们是不是真有过什么?”

  桓冲说完,鬼头鬼脑的看着桓温的反应。

  桓温浮想联翩,想起那段尘封的往事,窘然回道:“都是过去的事了!”

  说起当初庾亮逼迫他到兖州搬取鲜卑救兵,被鲜卑人扣留,准备交给石虎处置。慕容婉儿旁敲侧击,拿酋长的女儿那个故事说事,自己没有答应。

  婉儿虽然很伤心,发誓从今之后再不愿相见,最终还是扮作山匪,中途截杀赵人,解救了他。

  “原来是这样!大哥,慕容姑娘对你是一往情深,那才是真爱,无原则的爱,无羁绊的爱,为了爱,她可以抛弃一切的。你没有答应,当时是因为木兰姐,怕对不住她?”

  “是的,我和她早就有了约定,是我先负了木兰,劳她多年苦等,担惊受怕。怎能又见异思迁,移情别恋?”

  桓冲却道:“现在不同了,你完全可以纳妾呀。我想慕容姑娘既然深爱着你,她也不会介意这个名分的。”

  桓温白了他一眼,笑斥道:“荒唐,现在就更不行了。我已经娶了晋室的公主,再娶燕国的公主,那我到底是哪国的驸马?你想想,婉儿愿意,南康她会答应吗?”

  “肯定不会答应的!”

  桓冲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突然又冒出一个问题。

  “扪心自问,大哥娶了南康,你觉得后悔吗?”

  桓温搁下筷子,想了一想,低声道:“怎么会后悔?如果不是娶了南康,命运可能会更糟糕。”

  “别欺骗自己了,你们俩根本就不属于同一个世界。你们的结合,就是她爱慕英雄的一时误会,还有太后的威严,才有了这场错误的婚姻。”

  “自成皇帝驾崩,你屡遭厄运,她贵为公主,当今皇帝之胞妹,她可曾为你仗义执言过?可曾为你入宫请命过?都没有!她只知道,你是皇家的驸马,而不知道她是桓家的媳妇!”

  ……

  “好了,不说这些了,喝酒!”

  桓温一仰脖子,一口烈酒顺着唇齿之间,顺着咽喉,流入肠胃,辛酸火辣的滋味透彻全身。

  酒行有尽,悲情无极,滴入愁肠,化为清泪!

  纵然桓温提前筹划,为刘言川找好了退路,可是,青溪桥的歹毒还是超出了长干里的预料。

  傍晚,庾府的一个心腹马不停蹄,叩开了滁州刺史的府门。

  刺史展开密信,借着烛光,一边读着,一边心惊肉跳,他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庾冰在信中说,要州府派兵进入琅琊山,观察辅国军府的动静。如果他们北上,则任其离去。若有迁延,则大军压上,酌情行事。

  “敢问管家,庾大人信中所说‘酌情行事’,本州糊涂,难以领会,可否请明示?”

  “酌情行事嘛,就是用些手段,逼迫他们北上。如遇抵抗,则发兵进剿。”

  “发兵进剿?他们是朝廷的军队,这也是庾大人的意思吗?”

  刺史惶惶不安,他不想背负这口可以遮天的黑锅。

  管家摆起了主子的腔调,提点道:“刺史大人应该还记得,此前发生的歹人在青云镇打劫富户之事,就是山上的辅国军干的!我们家老爷说了,这帮人如果能离开此地,对刺史大人施政也有好处。”

  刺史没有做声,心想,施政再难,也比庾冰的馊主意要好!

  管家很不耐烦,索性把话挑明了:

  “这不仅仅是庾大人的意思,也是褚皇后的意思,贵州还不明白吗?尺寸还请大人自己拿捏好,我家老爷等着结果,告辞!”

  “来人,调集所有郡兵,换上百姓衣裳,连夜进入琅琊山。”

  听说还是皇后的意思,刺史不敢怠慢,亲自领兵,出了州城。

  距离琅琊山还有六七里地,怕有暗哨发现,不敢靠前,便扎下人马,自己则带几个探子悄悄从南山脚下进山,打探动静。

  远远就看见山上军帐内灯影憧憧,不时有三五成群或数十人结伴,骑马的,步行的,下到山脚,绕往北面的青云镇方向。

  “庾大人真是神了,咋知道这些人有拔营迹象?”滁州刺史喃喃道。

  不过,佩服归佩服,自己必须要小心谨慎。官场上拍马屁固然需要,但也得分情况,要以利弊多少为衡量的基准。

  要冒犯辅国军,搭上乌纱帽是小事,搭上身家性命也有可能。

  一来,这帮人的身手自己早有耳闻。二来,官军袭杀官军,没有朝廷的明旨,仅凭口嘱,万一将来被扣下罪名,自己连申诉的凭据都没有。

  没办法,自古以来,宦海浪急,官场风大。丢卒保车,卸磨杀驴是官场的惯例!

  刺史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还不够粗,不够硬,他不想成为那枚卒子,那头蠢驴。按兵不动,见机行事,方为上上策。

  干脆收兵回城,改派探子前往,反正自己亲自来过一趟,将来也能交差了。

  一连三日,手下报来的消息都是一样的。

  那帮人肩扛手提,大包小包,手忙脚乱,慌里慌张,如鸟兽一般分头逃散,估摸着这是要散伙。

  不过,前几天是向北,现在也有一些人东奔西投,除了南面的方向没人去,营帐都快要空了。

  “听好了,东西两侧布下人马,再有东逃西窜的一律格杀!今夜进山,包围营帐。”

  刺史既不敢担罪名,又要邀功请赏,乘着辅国军几已散尽,才敢下令入山包围军府。

  真是万幸!刺史看着空无一人的军帐,竟然暗自高兴。

  “来人,把捕杀人数还有这些辎重粮草全部登记造册,呈送京师报庾大人。你们几个去焚毁军帐,拆除营垒。”

  消息传到青溪桥,庾希皱起了没头。

  “爹,滁州府明显是敷衍了事,除了这些物品外,只捕杀了数十人,得好好训斥一番。”

  庾冰摆摆手,说道:“他是明哲保身,可以理解,就这样,爹已经满意了,咱们要的就是现在的结果。这帮山匪只能北上重回旧地,主动奔向咱们设下的陷阱之中。”

  “爹怎知他们必定要北上?”

  “因为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北上。桓温他不傻,他收到尚书台暂停拨付军饷的消息,就知道应该意味着什么。”

  “那咱们也不能任由这帮可恨的乞活军全身而退,逃亡赵地。”

  “哼,还想着乞活,可惜这次他们想错了,只能乞命了!”

  庾冰志得意满,阴森森道:“放心,爹还有一道关卡,那里才是他们的葬身之地!总之,不管是死还是逃,他们今后永远也回不来了!”

  书房的案几上一片狼藉,碟碗交错,杯筷散落,满屋的酒气。在墙角一侧,桓温蜷缩着,昏昏睡去,拐杖横在地上。

  南康有些心疼,上前想要唤醒他,可怎么推也推不醒,一气之下,摔了两只碗碟,桓温才勉强睁开了醉眼,嘴里嘟嘟囔囔的。

  “夫君,夫君,怎么又醉成这样子?晴儿,端杯茶水,让老爷醒醒酒。”

  南康挽住胳膊,搀扶着桓温,挣扎着坐到案旁。

  “夫君,以前你很少饮酒的,现在怎么喜欢上酗酒了?”

  “我喜欢酗酒?”

  桓温似醒未醒,醉眼朦胧,一看是公主,没好气的说道:“原来公务缠身,没空饮酒,现在无所事事,除了饮酒,我还能干些什么?”

  “你现在腿疾未愈,饮酒只会愈发严重,不要作践自己。”

  “腿疾?我现在要这腿还有何用,是去御史台弹劾官员肃清吏治,还是到琅琊山整训军马上阵杀敌?我现在已经被他们整成了废物一个,难道喝点酒他们也不允吗?”

  南康怒道:“你小点声,我也听说了,舅舅和蒜子他们只是权宜之计,并非故意要整你,你别多心。”

  桓温乘着酒劲,发泄道:“他们敢做不敢当,我只是一个驸马,不受人待见的驸马,他们连成皇后都敢整治,我算什么?难道他们就不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天道循环吗?”

  “你是喝多了,这种诽谤当朝皇后的疯话也能说得出来,今后不管在府上还是在外面,断不可再说。万一有人告发,你又要惹祸上身,自毁前程。”

  南康手忙脚乱,还要好言劝慰。

  “晴儿,来搭把手,扶老爷躺着,再用温水擦拭一下。”

  南康走后,还不忘回头抱怨了一句。

  “成日醉醺醺的,沉沦堕落,今后谁还会瞧得起你?唉!嫁给你,究竟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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