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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九章 老朽挽狂澜

大晋衣冠 大楚刀客 4443 2024-07-06 15:19

  终于把对手下狱了,制住了,而且罪状确凿,板上钉钉,褚蒜子太兴奋了,聊得很晚,当夜就在褚府住下。

  次日一早,睡了个懒觉,用罢早膳才乘銮舆笃悠悠回宫。

  出了御街,离皇城还远着呢,侍卫就慌慌张张奏报,宣阳门一带被数千名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为大司马请命,车驾进不了城,只能绕道。

  褚蒜子恼羞成怒:“这帮乱民,好好的安生日子不过,妄议什么国政?传旨,速令中军弹压,免得他们成了气候。”

  刚刚下狱,刁民们如何这么快便得知?是谁走漏了风声?

  褚蒜子发现,事情不像昨晚上说得那么简单。

  一大早,何充便匆匆入宫,面见司马奕,把来意说了。

  “老爱卿,这等军国要事朕做不了主,还是要听太后的。朕有心开脱桓温,也无能为力呀。”

  “陛下,老臣并非想为他开脱,只希望能详加察查,不偏不倚,给天下一个交代,莫冤枉了他。”

  “这个自然,朕向来也极为倚重大司马,定会秉公审理的。不过,听太后说,大战当即,要速审速决,爱卿就别操心了。”

  “老臣还是去见太后吧。”

  “不必了,太后还没回宫了,爱卿还是请回吧。太后回宫,朕会告知太后,这等大事,一定会开诚布公的。”

  何充见司马奕没有开释之意,知道事情有了不妙,一己之力恐无力回天,于是拜辞出宫,决定要找一个帮手!

  这个帮手就是会稽王,必须要说服他,二人联袂求情,胜算更大。

  果然如褚蒜子所料,得知桓温下狱,司马昱心里凉了半截,试图扶助桓温对抗褚家的计划落空了。

  可是此时,太后气势正盛,绝不能趟这浑水,免得引火烧身。

  “老大人,本王有心无力,朝廷证据确凿,哪还有回天之力?”

  “怎么没有?桓温反叛,你信吗?这一条,就足够了。”

  “可太后不这么想,咱们只会碰一鼻子灰,何必自讨苦吃?”

  何充很少发怒,看对方明哲保身的口吻,怒道:“现在自讨苦吃总比将来朝不保夕要好。”

  “何大人此话何意?”

  “会稽王看不出来吗,如果桓温被清除,今后朝堂只剩下褚家和谢家了,恐怕你和武陵王就是下一个对手。有桓温替你们挡风遮雨,他们的目标还轮不到你。桓温要是不在的话,你就首当其冲!”

  “何大人,危言耸听了吧,我司马家是皇族,怕她不成?圣上明年即将亲政,我有何惧?”

  司马昱仗着胆子回怼一句,其实心里很虚。

  “哦,老夫倒是忘了你是皇族了,那你还记得八王之乱时皇族的下场吗?”

  何充这句话很辛辣,接着又更深入一层。

  “还记得明皇帝成皇帝吗?他们仰庾家鼻息多少年,康皇帝穆皇帝又在褚家的阴影下忍受了多少年,哀皇帝是怎么驾崩的,穆皇帝刚刚亲政两年,正准备摆脱褚家掣肘,中兴大晋之时,也突然驾崩了,这不值得怀疑吗?”

  司马昱被触到痛处,凛然心惊,兀自强辩,带有试探的口吻问道:“太医都验过了,哪里还值得怀疑?”

  “别自欺欺人了,那晚太后寝宫内的惊叫声是怎么回事,当时陪在穆皇帝身旁的那两个知情的内侍淮河边被杀又是怎么回事,还有太后脸上的伤疤。桩桩件件,离奇之处,你会稽王这么聪明,难道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吗?”

  何充实在是急了,一股脑说了这么多疑问。

  司马昱被戳穿心思,自己也确实在琢磨这些怪异之处,但一隐忍而不发,没料到看似老迈的何充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寻常之处。

  事到如今,对方步步紧逼,躲是躲不过去了,于是拱手歉然道:“不瞒大人,本王也以为颇有蹊跷,可又没有证据?”

  何充见他也承认其中有疑问,便知有戏,继续劝道:“穆皇帝之事,暂时没有证据是不假,但没有证据不代表就没有发生过,等到惨祸来了,再去找证据,那是愚人之举。”

  “那……”司马昱长长拖了一句。

  “南顿王司马宗你不会忘了吧,他也是王爷,还不是照样死于非命!你的资历比他差得远呢,安知你就不是下一个司马宗?”

  司马昱被这句话彻底镇住了,为了自保,他也要听何充的安排,诚挚道:“那大人说该当如何?”

  “当然是亡羊补牢,防患于未然。别忘了,咱俩虽然实际上形同虚设,但都有辅政重臣之名分,咱们就以这个名分联袂奏请,太后也不敢驳了面子。”

  何充的意思很明了,褚蒜子是聪明人,不敢太过分,否则,两位辅政大臣完全可以召集朝议,把此事公之于天下。

  司马昱沉吟一阵子,还是答应了。

  司马奕支走何充,正在寝宫里无所事事,见新来一个小丫鬟,相貌平平,却正是豆蔻初开之龄,花开堪折之岁,懵懵懂懂,不谙世事。

  他是个中高手,闲来无事,便挑逗她。

  小丫鬟不解风情,躲躲闪闪,司马奕越发喜欢,正欲上下其手,娟儿回来了。

  娟儿也是老手,一看小丫鬟慌慌张张跑出去,司马奕手里捧着书简,便讥讽道:“陛下好兴致,连这模样的都不放过?”

  司马奕讪讪道:“你误会了,这小妮子毛手毛脚,便训斥了她,有娟儿在,朕心里哪还能容得下别的女子?”

  “好了,就别瞒了,奴婢我可不是争风吃醋之人,只要封我为后,陛下有再多的女人,我都不反对。”

  “此话当真?”

  “当然当真,就算咱们之间的协定。可陛下和太后的协定,她能当真吗?”

  “这?一言既出,怎容她反悔!”司马奕想起了太后给自己许下的约定。

  原来,自己只想坐观桓温和太后争斗,当太后提出传旨殷浩北上援魏时算计桓温,司马奕开始是犹豫的,不肯加盖玺印。

  太后软硬兼施,许诺他,只要能除去桓温。待他亲政后,太后便放权,让他当一个真正御宇天下的君王。

  只要能独掌权柄,除去桓温也好,到时自己再起用另一个重臣,照样可以对付褚家。

  为权柄所诱惑,司马奕打定了主意,再次上了太后的贼船!

  一名内侍匆匆忙忙跑进来奏报事情,司马奕立刻乱了心神!

  “太后,大事不妙!宣阳门被京师百姓团团围住。”

  司马奕三步并作两步,急忙来到太后寝宫,商议对策。

  褚蒜子脸色一沉,怒道:“得寸进尺,这帮刁民,吃饱了撑的,都想跟着造反不成,为今之计,要速速派兵镇压!”

  一个侍卫回道:“已经派了中军,可是乱民太多,人数逾万,总不能大开杀戒吧。他们纷纷请愿,要公开审理此案,还说要派何尚书和会稽王二人审理。”

  褚蒜子压根没把百姓请愿当回事情,听闻这么多人,还把审案之人都定下了,不禁哑然失笑:“这帮乱民真是滑稽,做起哀家的主来了!”

  司马奕急道:“太后,快想个办法,若是百姓都反了,攻进城来,可就完了。”

  “陛下慌什么,有哀家在,但放宽心。”

  “启禀太后,尚书令和会稽王求见。”

  “不见,就说哀家凤体不适,过两日再说。”

  “是!”

  褚蒜子想,百姓现在闹得欢,定是张贴告示之人背后煽动,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不出两日,便会如鸟兽散。

  升斗小民,管好自己的柴米油盐就行了。

  何充悻悻而归,回府之后和郗超商量,决定再扇上一把火。言川得令,找到了王铁汉!

  两日后,百姓请愿不仅没有风停雨驻,而是愈演愈烈。

  秦淮大街商贾罢市,学宫里士子罢学,而且,不少血气方刚的年轻后生还与中军发生了冲突,形势一发不可收拾。

  褚蒜子气急败坏:“来人,召二位大人入宫!”

  何充和司马昱入宫后,发现褚家兄弟还有司马晞都已到了,落座之后,方才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没有旨意,调兵越境,不是擅动是什么?”

  司马昱驳斥道:“荆州只有区区两万人,还在八公山下奉命驻扎,桓温以这样的方式反叛,难道他想自寻死路吗?陛下,臣以为背后必有隐情。”

  “纵有隐情,可他在武陵王宣旨之后,还煽动军卒围攻中军,中军还有镇军死伤七千余人,治他反叛之罪不过分吧?”

  何充摇着脑袋,反驳道:“老臣可是听说,是中军突然袭击,先下的手,难道让荆州军士坐以待毙吗?”

  “二位爱卿言下之意,是有人陷害他不成?”

  何充和司马昱齐道:“是否陷害,一审便知!”

  一番辩驳之后,双方各执己见,互不相让。

  褚蒜子见二人非常顽固,还报团取暖,心内怨愤又无可奈何。两位辅政大臣意见一致,虽说最终可运用摄政大权,可一旦出了差错,自己也摆脱不了干系。

  褚蒜子暗想,最近自己做下的这几桩大事,都是暗中下手,没有留下任何能牵连到自己的证据,一切顺利。

  桓温成囚,这是自己最后一战,此刻的节骨眼上,荆州城里的叛军会怎样,还不得而知。京城民怨沸腾,荆州如果再为此而反叛,会把事情搞僵掉的。

  看来暂时还不能一意孤行,否则前功尽弃。

  无所谓,反正桓温洗脱不掉嫌疑,审就审吧。

  褚蒜子心生一计,以退为进。

  “不如这样,两位爱卿先去趟宣阳门,让百姓散去,再细细商议。”

  “刚刚臣二人入城时,便被百姓围住,他们扬言,不秉公审理,绝不散去。故而,臣以为去宣阳门劝说,不合时宜。陛下,众怒难犯,民意不可欺!”

  未等何充开口,司马昱便拒绝了。

  何充更是威胁道:“臣今日来时,便有地方州郡派人来问,大司马究竟出了何事,再这样遮掩下去,只会闹得人心惶惶。不仅京师如此,恐怕各地皆会效仿。百姓作乱,胡虏若起祸端,臣恐江山不保!”

  一听江山不保,司马奕乱了阵脚,急道:“那就烦劳两位爱卿赶紧审理此案,早日定罪了结,太后以为呢?”

  褚蒜子心里不悦,暗恨皇帝浮躁沉不住气,这样的妥协,不是正中二人下怀吗?

  “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哀家也没异议,那就这样吧。二位爱卿为主,武陵王和褚建为辅,全权审理此案,速速查清,报哀家和陛下知。”

  “臣等遵旨,明日正式开审!”

  “何爱卿,留步!”

  “太后还有何吩咐?”

  “哀家很纳闷,京师百姓怎会力主爱卿审理,看来爱卿民望颇高呀。”

  “这就不得而知了,老臣一向不图虚名,这应该是桓温的民望吧,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臣告退!”

  何充冷嘲热讽了褚蒜子一句,掉头就走。

  褚蒜子见他走远,愤愤道:“老东西,这一回,看你能有什么回天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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