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振鹏、许定领军出城,只留金节守城。
金节在家中与其妻秦玉兰说道:“如今大宋招讨使张叔夜进攻泰州,制置使恐非对手。倘或打破城池,我等那时皆为刀下之鬼。”
秦玉兰答道:“你素有忠孝之心,归降之意,更兼原是宋朝旧官,朝廷不曾有甚负汝,不若去邪归正,擒捉钱振鹏献与张招讨,便是进身之计。”
金节道:“钱振鹏手下有两万军马。许定这厮,素来与我不睦,与钱振鹏又是心腹之人。我恐事未必谐,反惹其祸。”
其妻道:“你只密密地修一封书缄,拴在箭上,射出城去,和张招讨达知,里应外合取城。便是你的功劳。”
金节道:“贤妻此言极当,依汝行之。”
金节依妻子之言,写了私书,拴在箭上,在城上望着西门外探路军人射将下去。那军校拾得箭矢,慌忙报入张叔夜跟前来。
张叔夜拿给监军侯蒙看,侯蒙大喜,道:“此人原本是下官衙门里亳州将领,素来忠义,失身于贼,思虑归宋,此番正可依计取城。”
张叔夜便令众军披挂上阵,到城下来战钱振鹏。
招讨使张叔夜、都督刘光世、先锋大将赵谭、行军参谋罗戬、三位兵马都监陈翥、李明、吴秉彝等武将一字排开,朝廷禁军与江南军列阵相峙。
张叔夜以手中马鞭指着钱振鹏喝道:“本帅面前,钱振鹏速速下马投降,休要自误!”
钱振鹏大怒,道:“要我投降,先胜了我手中这把刀。”
说罢,钱振鹏手舞泼风刀,来取张叔夜。
宋军阵中,许州颍昌府兵马都监李明挺枪相迎,截住钱振鹏厮杀。
李明是京西八都监之一,其余几人相继凋零,只剩下陈翥、吴秉彝和他,跟随张叔夜征战。
他的武艺在八都监中也数得着,若按实力标准类比,大约在梁山好汉中,介于“摩云金翅”欧鹏与“火眼狻猊”邓飞之间。
面对名不见经传的钱振鹏,李明率先出阵,要立头功。
钱振鹏见了李明,冷笑一声,泼风刀舞出一个花势,劈头盖脸来抢李明。
李明与他你来我往斗不到十合,忽然钱振鹏刀法一变,李明猝不及防,被钱振鹏一刀劈翻,死于马下。
宋军众将领大惊,没想到钱振鹏的武艺居然如此高强,只不到十合就阵斩李明。
宋军先锋大将赵谭急忙出马,迎向钱振鹏。
赵谭是宋徽宗赵佶手下两名亲信武将之一,与王禀齐名。武艺犹在御前飞龙大将酆美之上,属于朝廷一等一的高手。
李明身死,其余人与李明的武艺都在伯仲之间,不是钱振鹏对手,张叔夜跟前也只有赵谭能与钱振鹏一决高下,因此他挺一枝长枪,上前迎战。
赵谭与钱振鹏枪刀并举,一番恶斗,打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败。
陈州兵马都监吴秉彝平素与李明交情最好,欲与李明报仇,见赵谭与钱振鹏相持不下,纵马舞戟,也来助战。
江南军中许定见了,大叫一声:“休伤吾主!”大刀一挥,拦住吴秉彝。
吴秉彝与许定斗在一处。
宋军都督刘光世观战许久,见江南军两翼布阵薄弱,便密嘱罗戬、陈翥,二人领命,各提一支马军,从两翼冲撞江南军。
江南军被宋军一冲,阵形大乱,自相踩踏。场上钱振鹏、许定见势不妙,慌忙退回本阵指挥布防。
张叔夜、刘光世趁机麾军掩杀,赵谭、吴秉彝当先拼杀,江南军大败。
钱振鹏、许定带兵边打边退,撤到城下,只见城门紧闭。
钱振鹏大叫道:“金节何在,快快打开城门,后边追兵将至!”
城头上露出金节的脸,大声说道:“我等已归顺朝廷,泰州回归大宋,制置使请向张招讨纳降,金节自当打开城门请罪。”
钱振鹏闻言吃了一惊。
城下许定大骂道:“你这反复小人,我早知你有反心,早晚将你碎尸万段!”
金节瞅准许定,在城上挽弓搭箭,箭若流星,一箭正中许定面门,翻身落马。
钱振鹏大怒,道:“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何故谋反!”
金节道:“我本宋臣,屈身于此只为今日。方腊邪教惑人,制置使休要执迷不悟,不如与我投靠朝廷,不失封妻荫子。”
钱振鹏叹道:“枉我一身武艺,竟致腹背受敌,无用武之地。”
金节据城不纳,后边又有张叔夜的追兵,钱振鹏走投无路,只好率军退回常州。
扬州城里,吕师囊听说张叔夜军进攻泰州,待要去救,恐周昂截击,待要不救,又怕圣公方腊知晓怪罪与他。
手下虞候叶贵揣测吕枢密心思,献计道:“枢相何不遣陈观父子领兵去救,胜则功劳归枢相,败也可推卸责任。”
吕师囊呵斥道:“我自有分寸,何须多言!”
叶贵唯唯而退。
吕师囊唤来陈观,道:“陈知府归顺圣公以来,并无战功,因此下官难以在圣公面前举荐。今日恰好宋军与泰州钱振鹏部交战,吕某便请陈知府父子提一支军马前去配合,摇旗呐喊,也算有功,幸勿推辞。”
陈观乃是一介财主,哪有这许多官场心思,信以为真,急忙称谢。
吕师囊令“丧门神”沈抃挑了一万军马与陈观父子,陈观自家还有三千私兵,都带上,与二子陈益、陈泰披挂出征。
陈观父子三人哪里带过这么多兵马,端的是意气风发,浩浩荡荡出城。
行不到十里,忽然一支宋军杀来,旗号上写着“右义卫亲军指挥使周昂”。
周昂贵为朝廷第一武将,极善用兵,见陈观军行伍凌乱,便知统军将领乃是无能之辈。于是不与他相争,直接麾军进攻。
陈观父子哪里是周昂的对手,均死于乱军之中。江南军被杀散,数千人逃回扬州城中。
救援失败。
只可怜陈观父子三人,一心只想谋求官职,受到庇护,可以安享富贵,岂知机关算尽,却误了卿卿性命。
泰州城内,张叔夜来到州治,便出榜安抚,百姓扶老携幼,诣州拜谢。张叔夜抚慰百姓,众将各来请功。
金节赴州治拜见张叔夜、侯蒙等人,张叔夜亲自下阶迎接金节,上厅请坐,金节复为宋臣,留在都督刘光世军前听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