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齐军在水泊边上摆出两个机动性极强的攻击阵形——锥形阵,分列左右。张提辖手持铁枪立在阵前中央,严阵以待。
宋江道:“张将军大义,弃暗投明,孤定当上奏朝廷,邀功请赏。”
张提辖冷笑一声,道:“拿下秦王宋江者,赏金千两!”
郭盛见张提辖突然翻脸,大惊失色,道:“师父何出此言?”
张提辖道:“你等中我计了,如今进入齐军包围圈,插翅难飞,快快下马投降,留你等性命!”
宋江等秦将回头看时,只见背后左右丛林当中人头涌动,显然早已埋下伏兵,只等秦军自投罗网。
秦王宋江叫道:“不好!这厮使用‘反间计’诱我上钩,快快退兵,返回济州!”
秦军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即刻撤军。但为时已晚,前有栾廷玉、刘唐各领三万齐军拦路,后有张提辖的三万兵马追击。此战晁盖动用了总共九万人包围秦军,几乎是齐军全部主力,看来是对俘获宋江志在必得。
这个世上,齐王晁盖最恨的便是秦王宋江,被兄弟插刀的滋味没齿难忘,他无时不刻都在想着报这一箭之仇,如今大好机会岂能错过。
秦军遭遇张提辖、栾廷玉、刘唐的三面进攻,立即陷入困境,与三倍兵力的齐军展开厮杀。
“大刀”关胜当先一骑率军突围,“镇三山”黄信紧随其后;“小李广”花荣、“扑天雕”李应保着秦王宋江且战且走;留“双鞭”呼延灼和他的两个副将“百胜将”韩滔、“天目将”彭玘殿后。
呼延灼用一对儿水磨八棱钢鞭敌住张提辖,掩护秦王撤退,韩滔、彭玘左右保护,挡住潮水般涌来的大股齐军。
张提辖武艺不输呼延灼,又是追击一方,气势如虹。呼延灼防守严密,也他打得步步后退,幸而韩滔、彭玘护住侧翼,饶是如此,在对方优势兵力之下,也万难全身而退。
关胜的青龙偃月刀势大力沉,在前方劈波斩浪一般前进,所向披靡。但左有栾廷玉,右有刘唐,齐军密密麻麻,杀之不尽。纵然关胜习得万人敌,此刻在数万齐军面前,也显不出威力。
秦军陷入重重包围之中,情势万分危急。
呼延灼等三人摆脱不了张提辖的纠缠,眼看齐军从四面八方涌来,甚是惊慌,如果再不走,被齐军切断后路,那便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力战而死或者束手就擒。
只见忽然斜刺里杀出一员将领,身披寒霜镔铁甲,手持一枝寒戟银绞,胯下征宛玉兽,左冲右突,杀入重围,来到呼延灼跟前,却是“赛仁贵”郭盛。
郭盛用方天画戟架住张提辖的铁枪,对呼延灼、韩滔、彭玘三将说道:“快去保护秦王,这里有我!”
呼延灼道:“你非此人敌手,休要枉送性命!”
郭盛道:“这是我师父,我自省得。呼延将军快去!”
乱军之中,呼延灼不敢犹豫,撇下张提辖和郭盛,带着韩滔、彭玘二人突围,追逐秦王而去。
张提辖逼住郭盛的方天画戟,喝道:“贤弟快快闪开,休挡我去路!”
郭盛道:“师父,徒儿再无面目去见秦王,今日除非你从我尸体上跨过去,否则我绝不退让半步!”
张提辖不忍与徒弟为敌,佯装挺枪便刺,看上去凌厉无比,其实留有余地,想教郭盛知难而退。
岂料郭盛此战抱着必死的决心,根本不加防护,只要缠住齐军中武艺最高的张提辖,为宋江拖延时间,创造脱身的机会。
张提辖见宋江的军队渐行渐远,不能再延俄时刻,大喝一声,道:“贤弟休怪为师!”
他猛地一枪刺向郭盛胸口,郭盛对张提辖的招式了如指掌,当下不暇思索,侧身避过。张提辖正要他如此,猛地枪杆横扫,郭盛避之不及,仓促间也用戟杆去挡。
这一扫,张提辖用尽全力,郭盛如何抵挡得住,在马鞍上坐不稳,被扫落马下。
张提辖只为扫清障碍,并不想伤及郭盛性命,用了巧劲儿,郭盛栽倒马下,跌得鼻青脸肿,但性命无忧。
张提辖对众军喝道:“休要管他,追秦王要紧!”
周围士兵焉能听不出他言外之意,当下无人去抓郭盛,都跟着张提辖一窝蜂追宋江去了。
郭盛独自一人,好久才从地上爬起,如今他身上的痛远比不上心中的痛。原本满怀希望劝师父投诚,没想到被当做工具人,落了个成为“反间计”背景板的下场。
郭盛没死,但他有死的心。
他没脸再见秦王宋江和梁山诸位兄弟,也不想再见那个陷他于不义的师父。最丢脸的是,他的智商被摁在地上使劲儿摩擦,恐怕多少年后,还会有人拿他失败的例子教育别人。
郭盛抽出秋水宝剑来想要自尽,蓦然想到,此剑是他的老搭档、“小温侯”吕方的遗物,吕方战死沙场,保持着一个武将的尊严,若自己如此轻生,岂非输给了与他竞争半辈子的好友兼对手,便是去了地下也无颜以对。
郭盛叹了口气,收起秋水宝剑,跨上征宛玉兽,绝尘而去,从此不知所踪,只留下一枝方天画戟,静静地躺在地上,银色丝绦随风乱飘。
多年以后,郭盛的后人郭靖集“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和“左右互搏之术”于一身,娶“东邪”黄药师的女儿黄蓉为妻,成为一代巨侠,抗击金兵入侵,这是后话。
秦军被张提辖、栾廷玉和刘唐三支军马围追阻截,三停中死伤逾一停,众好汉也在数万大军的围攻下打得精疲力尽,几近虚脱。
看着满眼无穷无尽的齐军,秦王宋江叹道:“想不到征战大半个中原,最终还是要死在梁山脚下。”
众秦将正无计可施,悲愤交加之际,忽然西边传来喊杀声,齐军后队大乱。
秦军上下甚是惊异。
宋江道:“看在咱们大难不死,有救兵来了!”
须臾,只见从齐军背后闪出旗帜,正是燕王朱武率领燕军及时赶到,从栾廷玉一军的后部进攻,齐军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