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还在宫中安乐窝里享齐人之福,悠哉游哉的韩信现在却寝食难安。不为别的,就是要经营出自己的齐国,不再受制于汉王。而要在风平浪静的外表下,调整人员布置,绝非易事。今日就要上殿议事,该如何开始?韩信心乱如麻,以前多少次率军面对强敌都没有这么不安。
时乎时,现在该怎么办?错过了什么没有?睡梦中韩信数次惊醒,吓坏身边侍寝的陈夫人。上次因为宠幸李夫人大王大病一场,但愿这次不会因我而出意外。故陈夫人温柔地摸着韩信额头,看是否发烧。并小声问询,“大王可好?”
韩信自然不能说实话,否则女人们无意间就说露了嘴。只是抓住了夫人的手,轻声回应,“无碍!是否惊醒夫人?”
陈夫人搂着韩信脖子,“妾无恙,唯愿长伴大王左右。”
“自然!”一番榻上言语,韩信睡意全无。用手抚摸了一下陈夫人肩头后,韩信不自觉地就掀开锦被,坐了起来,摸索着下榻穿衣。
下榻穿衣的声响,惊动了门外看护的宫人。两宫女急忙掌灯进来,伺候齐王穿衣与洗面髻发。随后韩信急不可耐地前往便殿,查看臣属呈递的有关楚汉燕赵九江各方的军情密传。
宫门执勤郎中听闻大王早起,赶紧过来听命。韩信摆手让殿门外等候,自己专心翻看封椟,同时盘算着第一步棋如何走。
不知不觉已到卯时,韩信随宫人进入大殿。与公孙辛交谈后,韩信已经决定尽早在博阳与费县布置兵马,将军人选还有待确定。身为大将军,韩信当然善于提前布局,他的军事直觉与决断能力当世无人能及。现如今却是另一码事,通过人事安排摆脱汉王无形的掌控。无论如何,一切只能从曹参的眼皮底下开始。
曹参者,秦时为沛狱掾,与当时的泗水亭长刘邦就有交往。从起兵开始就跟着沛公打天下,大小百余战,直至沛公立为汉王。这次出关,开始就以假左丞相与韩信东攻魏,后来又拜为右丞相随韩信平齐地,功劳与威信仅在韩信之下。既是汉王派给大将军韩信的得力助手,又像是汉王安插在韩信军中卧底与监军。
丞相,诸大夫与将军早就依次进殿,等候齐王来临。礼毕,韩信端坐殿中,汉右丞相曹参与齐丞相傅宽分坐两侧的首座上。
大臣们先贺齐王康复,然后才奏报议事。
“齐地未平,楚患不已,奈何?”韩信假装抛出话题问众臣。
“大王派遣一介儒生前往鲁北,可是为此?”曹参试探地询问。韩信休疾中突然任命鲁北都慰,太反常了。这类委派,以前韩信都懒得过问,直接让曹参办理。如此之类,也就难怪曹参想到此事。
“鲁北非齐地,宜先告汉王!”率直的傅宽担心将来汉王怪罪,大家都有份。韩信虽为齐王,众人间也没有那么明显的等级观念,自然有一说一。
“鲁北已降汉,群龙无首,大将军派吏前往,并无不妥!”将军卢罢师可一直把韩信当齐王对待,自然想维护齐王。这卢罢师,原本跟着齐田氏几起几落,最后还是运气不好,没怎么打仗,稀里糊涂就被韩信的部队收编了。一直给齐王韩信的诸汉将做副手。
“冬且至,保境安民为要,未及与诸君议。”韩信故意迷迷糊糊地解释一下,希望借此打消诸位疑虑。
“只是这公孙辛。。。”曹参故意引出问题。其它大臣可能感觉不到,但曹参却实实在在看出了异常。
“公孙辛久事项王,未闻其才,恐所任非人。”傅宽原是跟随曹参的骑将,后随大将军东征至齐。韩信为齐王后,拜他为丞相。但傅宽感情上更偏向曹参。
“其颇习楚事,安众而已!”韩信轻描淡写回应。
“非攻城破池,大王试任,并无不妥!”将军赵将夜觉得区区小事,丞相们非得找大王要说法,有点过份。赵将夜原为赵将,后随韩信。
“此事小,南境不安乃大患!”将军陈武看大家议论半天,还没有到主题,急忙插话。听说楚军乱兵到处都是,吏民不安。
“甚是!”将军高邑也听到很多传闻,马上附和。
“盗贼而已,未为大患,郡吏可制。”傅宽身为丞相,觉得那是在指责自己,当然要轻描淡写。
“楚国危乱,居安思危,诸君所言皆是。”曹参最善于调和意见,顺便改善殿中气氛。
“四境不宁,久无兵备,大王不可不防!”都尉陈贺好久闲在临淄,无所事事,很不习惯。
“久之,校尉不习战,”陈武马上呼应。
“诸将过虑!”曹参大笑,安慰将军们。
“也罢,秋已逝,孤当亲临南境,安抚众庶!”韩信装作突发奇想,拍案而定,其实这是安期生的耳语。
“齐地多事,大王宜留临淄!”曹参觉得韩信完全没有必要,天下都将归汉,齐地也会安宁下来,急什么?
“野地流寇甚众,愿大王勿犯险!”傅宽也同样担心。连年战乱,乱兵到处横行,丞相府的案头全是这类奏报。
“身为齐主,岂可避父老于宫中?”韩信决心已下。“二位丞相坐守临淄,孤何忧哉?”
“臣愿随大王南巡!”卢罢师先表态。
“臣愿往!”陈武,高邑,季必,赵将夜及卢卿等众将见齐王主意已定,都表态愿跟随。当然这也是习惯,主帅出征,属下哪有不积极请战的?否则哪有立功进爵的机会?
出巡而已,也不是出战,韩信点了陈武,卢罢师,陈贺,赵将夜随行,郎中令鲍豹领二百骑兵护卫。至于为何让这么多将军随行,韩信其实另有打算。蒯彻提的备兵鲁北,策略很对,但不够灵活。故韩信整合公孙辛建议,想于两要地置将,掌握主动。
议罢,韩信使使于宫中拜蒯彻为大夫随行,沿途正好商议对策,又可以避开嫌疑。随后召李美人弟李无伤随郎中一起出行,顺便磨练其心性。李无伤泼皮机灵,欲谋大事,韩信很需要这样的身边人跑腿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