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靳歙军相助,曹参信心满满。
队伍偃旗息鼓,操小路进发,尽量绕开楚国的蕲县城邑。一日后,众人与竹邑赶来的曹参人马汇合,顺着灌婴占领区悄悄南下。
在灌婴人马步步紧逼,进入蕲县时,曹参人马于申时到达夏丘邑(在今泗县城附近)五里外。此城邑里楚军垓下大营不算远,肯定不可强攻。
曹参先挑军中五十个精壮楚地士卒,换著破衣烂衫,佩戴刀剑,各装扮成农夫或者商贾,由司马令狐嵎带领,往夏丘邑走去。
离城门一里处,西门嵎让士卒分成三两人一组,随意往城门而行。尽量少讲话,或随当地人一起,乘黄昏时候混进夏丘城内。
令狐嵎著粗麻布衣,扎帙巾,看前面一背着大捆柴火的老妇人,牵一小儿,就上前帮忙背柴,并和老妇搭话。
乘歇脚的功夫,令狐嵎悄悄把剑塞进柴禾中,然后若如无其事地拉着小儿与老妇过了城门。
城门吏这几天才接到县尉的命令,要加强查验进往来的百姓。但平常懒散惯了,吏卒们也没有什么好处与激励,故只是在城门口装腔作势地多吆喝而已,基本不细察过往之民。
一细心的瘦门卒随意地看着进城的行人,突然觉得今日好像壮男突然多了,就上去拦住自己面前的一伙人。“汝等好面生,从何处来?作何营生?”
“门君,我等从泗水郡逃乱而来,无家可归,才来此谋生。”
“非本邑庶民不得进,去旁边等候查问。”瘦门卒凡事认真,这会儿较真起来。
“我等贱民而已,饥肠辘辘。”这几人唯唯诺诺地恳请。
这时城门外两男突然从斗嘴变成打架,还不停追跑,一下把瘦门卒撞倒地。
乘这功夫,那几人转身就跑进城里,顷刻就消失不见了。
门吏赶过来拉住打架的两人,一胖子,一矮子,欲扣下鞭挞教训一番。
突然胖子大叫起来,“阿姆等我去取药!”然后穿过围观的人群,大步朝城中跑去。
“借钱不还,小子莫跑!”矮子说着就挤出人群,向那人追去。
城门吏卒及围观的行人哄然大笑,把正事全忘记了。
等会才想起来没有审问那些人,可想想他们口音也差不多,态度也恭谦,就不放心上。
天黑之前,令狐嵎与五十部下悄悄来到城墙下,观察城墙上值守吏卒的时辰与人众。两人半个时辰来巡逻一趟,没有望风警戒的。
待巡逻卒走开,令狐嵎等人就弓着腰,沿着台阶蹑手蹑脚地上了城墙,然后埋伏在墙角阴暗处。这五十人亮出刀剑,等待着巡逻而来的守军。
片刻,两巡城卒过来。西门嵎一个手势,部下一拥而上,那两人几乎来不及反应,就毙命了。然后令狐嵎让部下分别往两边百步处警戒,自己从城垛口密切注视城墙外,侧耳倾听动静。
曹参率本部人马间道奔走,避开楚军眼线,入夜后悄然抵达夏丘城下,与早就在附近等候的靳歙军会合。随后令大队士卒沿城墙根摸索前行。
听闻城墙下有声响,令狐嵎令点起早就准备好的火把。
不一会,城头火把摇晃三次。城下汉军应以三声布谷叫。
约定信号对上后,城下士卒们迅速将长麻绳的铁钩投掷到城墙上固定。须臾,十来根粗绳索从墙头垂下来。下面汉军毫不犹豫,一个个攀绳而上,半个时辰后,已有数百人从此处沿绳索攀上城墙。人手足够后,这些人就跟着令狐嵎杀奔城门。
短暂的喊叫喧闹声过后,东城门打开。就在外面等候的靳歙一看,挥动着长戈就率骑兵飞驰而进城。骑兵进去后,曹参才领大队人马涌进城内。
“汉军进城啦!”一声喊叫打破了夏丘的寂夜。原来有守卒发现杀来的汉军,惊慌地边逃跑边喊。才跑百步,就被追上的汉军一刀毙命。
随后城内到处都是喊叫声,既有喊杀声,也有撕心裂肺的嚎哭。
南门长从城头一看,汉军黑压压一大片奔来。情知不是对手,即开城门,带领守卒往南逃跑。
大门被撞开,惊醒的邑长稀里糊涂就被俘虏。然后所有四个城门都被汉军所据。
令狐嵎等赶到南门,发现守卒早就跑了,立即出城追赶。但对路途不熟悉,夜黑黑,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四门重新关闭,不过全由汉军值守,此时曹参才令士卒饮水食糒,然后轮流休息。
清晨,夏邑吏民醒来,发现满城汉军,城头飘扬的是汉旗。惊慌失措,吓得关门闭户。
曹参令长邑招来躲藏的曹吏,使等,宣布既往不咎。愿意听汉令,就官复原职。不愿,也不勉强。但若反汉,军法从事。
夏邑众吏见大势已定,纷纷大拜受汉令。
曹参先修书遣使告汉王,然后让县吏出去晓瑜吏民,各安本业,一切如常。一夜之变,城郭室屋依旧。一部分准备发往楚军的粮资送回仓库,供汉军征用。
看大事都安排好了,曹参已经困倦不已,倒头就睡着了。
“丞相醒来!”耳旁谁在呼唤,曹参睡梦中听见有人喊自己,勉强睁开眼睛。却是司马令狐嵎在叫喊,旁边站着自己的随吏。
“何事惊慌?”曹参努力坐起来,揉揉眼睛,问众人。
“楚军攻城!”令狐嵎回应。
“靳将军何在?“曹参已经叮嘱靳歙留意。
”靳将军在城头!“令狐嵎回答。
“上城墙!”曹参知道不会有事,但也还要自己去观察一下。
“诺!”众亲随一起跟着走上城墙。
城下楚军旌旗招展。项羽得到夏邑失陷的消息,派陈婴率军赶来救援。
铠甲在身的靳歙见曹参过来,“丞相守城,靳歙去斩陈婴人头!”
“将军勿燥,守城即可!”曹参马上回绝了靳歙的要求。曹参知道靳歙曾与灌婴横行楚地,但那是没有遇见项王亲军。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控制住夏邑就行。
“丞相奈何惧楚军?”靳歙的骑兵攻占夏邑没有多少功劳,所以想从陈婴那里捞回来。
“将军小视曹某!将军强欲战,请便!”曹参说完,叮嘱令狐嵎等在城墙上巡守,自己扭头就走。
靳歙尴尬地愣在原地,心里大骂,表面上只能哑口无言。人家资历,级别都比自己高,何必再自讨没趣!
绕城一圈,看着城头上,一排排引弓执戟的汉士卒,陈婴知道自己人马肯定攻不下。垓下建城到了最后一日,还需要人手。想到这些,陈婴没有停留,直接领人马回垓下去了。
见楚军远去,靳歙声言夏邑已破,当回去向汉王复命。曹参明白他心中有怨气,只好同意。
看着靳歙率骑兵远去的身影,曹参心想:若傅宽在,当可与我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