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世嵩再次规划起登基称帝的事情来,然而还有一座大山挡在他面前,那便是屯兵上萧关外的魏王李安。他曾想用一样的办法,将一车一车的黄金运到阵前,放言,只要加入神武军,便赏百金,进爵一级,然而燕城军不为所动,后来,闫世嵩咬咬牙,放出话,只要有士兵愿意加入神武军,赏千金进爵三级,如果能砍下领军将领头颅,直接拜将封侯!
闫世嵩也不是没有劝降过燕城军的将领,他送出的信使,最终都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上萧关外二十里,赤色的大纛迎风猎猎,当中央绣着一个豪气干云的魏字,这里便是十五万燕城军的驻地。
中军大帐中。
看到闫世嵩给的条件,陇羡臣时长跟手下的将士开玩笑,“看看,我一个人的人头,可比一个万户侯还要值钱呢,魏王殿下,你说,这笔买卖值不值?”陇羡臣说着,看向一直在他们身后,认真研究舆图的青年公子。
“不值,要取你陇羡臣的头,需拿王的爵位来换”青年公子转过身笑道,正是魏王李安。
一旁的另一人却抿了抿茶,道“魏王殿下,大周祖制,异姓不可封王”
“哦?哦,对,有这事儿。看到没羡臣,申严说了,你的头换不来王的爵位”李安假装正经收起笑容道
“诶!殿下,我可没说!大哥,你可别信他的!”方申严连忙道。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打趣,惹得帐内的将士们欢笑不断
“好了好了,说正事儿”陇羡臣拿着一根羽箭,指着舆图上的上萧关,面容忽然严肃道:“我们已经在此驻扎了两月有余,虽然有北地送来的寒冰保护,但是灵柩不能久等。这些日子我去视察了营地,大家都在积极训练,相互切磋,战意正浓,我认为,正是进攻的好时候。”
“嗯”方申严接道:“按照图纸打造的新式攻城器械也基本完成,还有,昨日我也接到了二哥的飞鹰传信,他和刘敖那边已经筹备好了进攻事宜,只等我们这边发起进攻,他那边一起举事,就算闫世嵩的部队人再多,也不是咱们的对手!”
李安认真的看着舆图,忽然皱眉道:“现在上萧关有多少兵力驻守”
方申严道:“根据最新线报,闫世嵩收编了齐王的部队,新扩军了十二万人,往上萧关增兵五万,现在上萧关总共约有十三万兵力。”
“十三万,竟然有如此之多。”几个小将窃窃私语道。
李安踱了几步道,忽然看向那几个小将“怎么,怕了?”
那几个小将连连摆头,其中一个面容英朗,额前一抹红发的小将笑道:“禀魏王,末将等不是怕,这十三万叛军还真不够咱们燕城军塞牙的。只恨他闫世嵩不肯亲自来,不然我第一个要取他狗头。”魏王回头看时,认出了说话的正是青雉营校尉太史卓群。
“你这臭小子,魏王面前岂可胡言乱语,阵前轻敌可要不得”一侧,身材瘦弱,一头花白头发的老参军关方上前要把太史卓群拉走。
哪料太史卓群却认真的道“我没胡言乱语,魏王若肯拨给我五百兵,我就能破关!”
关方正要制止,魏王李安却抬手制止了他,李安走到了太史卓群面前,认真的看着太史卓群的眼睛“军中无戏言,本王若真给你五百兵,你若是开不了关,又该如何?”
太史卓群顿时欣喜道“我愿立下军令状!”
“好!来人,取笔墨!”李安道。
老参军焦急不已,去求助一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陇羡臣和方申严,然而二人却摇了摇头并不肯开腔“军师,将军你,你们···这红毛小鬼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太史卓群很快写好了军令状,双手俸给李安,李安接过来,看了看,便收入袖中,问道“你且把你的构想说说,本王想看你如何靠区区五百兵破关。”
太史卓群也不客气,手执一根树枝来到舆图前,激动的讲起来
“上萧关依谷而建,上方和前后都是狭长的山谷,两侧是陡峭的山壁,我想,当初他们选择在此处筑关,是考虑到了易守难攻。”
“嗯,接着说”李安道。
“上一战,是敌人急于建功,放弃坚城,主动出击,才有了我们全歼他们的大胜,可是如今他们聪明了,任凭我们的将士如何在关前叫骂,他们也不肯出来。所以,继续拖下去,战机将不利于我们,而有利于叛军。”
李安点点头:“嗯,继续说”
“放在几十天前,凭我们十五万军,在这施展不开的狭长地带,强攻有十三万兵驻防的上萧关,几乎是以卵击石,然而,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闫氏一门倒行逆施篡位夺权,晋王登基之日长安大地动,震塌了祈天台不说,还给我们创造了前所未有的战机。便是此处”说着,太史卓群用木枝在上萧关的图边一点。
“哦?”李安有些好奇“这里有什么战机”
太史卓群看着方申严道:“这是军师发现的,我可不敢抢功,军师,还是您来说吧”
一直在一旁闭口不言的方申严接道“因为大地动,上萧关两侧的山体发生滑坡,意外露出一条凿山而过的古道。就是太史卓群所指的位置,我派人遍查古籍,终于在一篇零散的遣军录中查到了这一点记录,在太祖皇帝当年入主长安时,此处还没有上萧关,太祖皇帝的大军便是在这萧山中凿了一条山路,让大军秘密跨越萧山,灭了当时占据长安的大将军何氏,建立了大周,后来,萧山大地动,山体垮塌,将这通道掩埋不说,还形成了一个漏斗形的缺口,这才有了今日的上萧关,因为年代太过久远,这条太祖帝凿通的山路基本没了什么记载。”
李安叹道:“竟有此等事,本王也是头一回得知”
陇羡臣道“想必是太祖在天之灵相助于我等,这条通道保存完好,出口便是下萧关中,只那是出口处被几块厚石卡住,十分狭小,寻常健壮兵勇怕是难以通过,我本想让部队开凿一下,却又怕会再引起山体变动,加上声音太大容易被人察觉,暴露通道,所以不敢妄动,目前,这条通道,只有太史卓群和他的青雉营里那群小子们可以顺利通过”
“可是这群孩子才训练了没多久”老参军关方满面担忧的道。
“没事,我早就跟我那帮兄弟说了,他们都愿意前去。”太史卓群自豪的道。
“你们,都不怕死?”李安认真的看着太史卓群道。
太史卓群收起笑容,抛下树枝双手抱拳单膝跪地道:
“秉魏王,我父亲在世时,常跟我说,边城好儿郎,生,当以血荐苍天,死,当以魂佑大周,他还说,边城男儿,一生无他,唯以忠义事英主而已,我青雉营儿郎随年纪尚小,然报国之心不输父辈,今日天赐破城之道于魏王,我青雉营儿郎愿为魏王身先士卒,助大军破关!此身即九死亦无悔”
“好小子!告诉本王,你叫什么名字?”李安上前将太史卓群扶了起来。
“末将太史卓群,原燕城军校尉太史圭之子。”
“太史圭?莫不是那个死守铁利,身先士卒突破敌阵的太史圭?”
陇羡臣神色有些哀伤道:“正是。”
李安眼睛有些酸涩,他思索片刻,从腰间扯下一块玉佩,“好一个忠肝义胆太史家,来,小子,拿着,本王如今身无长物,这块玉佩是当年父皇赏赐,今日本王赏你,不为别的,就为了你们太史家的一片忠心!”
太史卓群忙道“回禀魏王,末将不敢,一来此为孝文帝赐予魏王之物,珍贵无比,末将怎担得起,二来,末将尚未建功,更不敢要任何赏赐,三来,此去末将也不知何时回来,万一遗失了,便是天大的罪过,所以,末将无论如何也不敢收。”
“那这样”李安直接将玉佩放到方申严面前,道:“申严,你先替这小子收着,等他活着回来,用此物给他换赏赐!”
“谢魏王,那我先替他保管,卓群,你且听我说”方申严面色凝重的看着太史卓群:“今夜便行动,之前几日我与你定下的两计,一来让你潜入关中,给马喂巴豆喂了好几日,近日探得,关内的骑兵训练时马匹常跑肚拉稀,造成人仰马翻的意外,这第一计便是成功了,接下来的第二计,你们的任务就是趁夜打开上萧关的大门,去城头,还有他们的营地释放我军的麟烟,记得,带好面罩,这麟烟虽然不会致死,但是会让人短时间头昏眼花,扰乱视线,今夜子时,应是北风大起,你们开关后,按约定放赤色信号,若失败,则放黄色信号,然后速速到密道返回!另外,你们开关后,必然会引起守城士兵注意,麟烟固然能阻止他们大部分人的行动,但是——”
“我知道,军师,在你们到来以前,我们不会让门关上。我这就回去准备!”太史卓群一脸坚毅认真道。
老参军关方忽然道“慢着”说着,也来到魏王面前跪地道:“禀魏王,老将愿与青雉营的这群娃娃们一同前往,一来,老将身枯体小,想必通过那出口亦是十分容易,二来,老将在边地多年,历战数百次,若真有什么变故,有老将在,也多一份力量。”
“老关,你···”陇羡臣正要劝说,却听见李安道:
“准了”
“谢魏王!”
当日,在陇羡臣和方申严的调度下,燕城军留下部分精锐和全部辎重,悄然转移出现有驻地,分东西两部向前埋伏推进,直至上萧关外十里,上萧关守军派出的斥候在山坡上观察到燕城军的驻地仍然有众多士兵熙熙攘攘,攻城器械也堆积在寨中,如往常一般,便如此回报。守军淳于敬又松了口气,他在此度日如年,每日战战兢兢,毕竟他的对手是悍勇非常的边军,虽然他现在有羌王新调来的十几万神武军,但是他知道,真正的羌军精锐已经被羌王调走,驻守长安,这十几万神武军,尽是些番邦的武装,且不说有大部分是降卒,多数甚至都没打过几次仗,这样的士兵,在常年刀口上舔血的边军面前,能有几分战斗力,就不得而知了。
入夜,青雉营的小子们都着黑色劲装,身背短弩长矛,头戴面巾,腰间缚着装满麟粉的包袱,秘密摸到那通道入口,队伍中有一个佝偻的身子,背着一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长兵,在灵活的青雉营士兵当中,略显笨拙,此人便是老参军关方,太史卓群也不知,这一向畏首畏尾,制定战略都缩手缩脚的老东西,今日为何非要一起前来,于是上前对关方到:“军师说了,这次行动,全听我的,你可不能凭着年纪大胡乱发号施令!”
“知道知道,这次,我听你的”关方咧嘴笑道。
时近子时,太史卓群和小兵们都钻出了出口,兵分三路,第一队潜入神武军驻扎处,点燃军帐,释放麟烟,制造混乱,成功后趁乱撤退回通道口即可。第二小队,选身手矫健者用云勾攀至城上,释放麟烟,扰乱城头士兵视线,释放完后用手弩尽可能的射杀守城的士兵,阻止他们敲响金钟,金钟一响,叛军就知道城头遇险,到时候就会有大批叛军涌向城门。第三队,也是最危险的一路,之前他们已经探得,守门的军士共有五十人班,他们需要悄无声息的用手弩杀掉他们,不可让其发出信号,故而第三队都是些善使手弩的小兵,个个都颇有准头,且他们携带的这些手弩当初经过秦武义手下能工巧匠的改装,轻便易携带,可以轻易扣发,威力却十分惊人,五十尺外可透厚实的皮革甲。
三队按照先城门,后城内,最后城头的顺序,按照方申严的推算,城门出现异样,必然惊动城中,而城中起异变,必然惊动城上,到时候三处按此顺序出击,必然会给叛军带来混乱,让他们不能立刻精准做出调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