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陇羡臣一枪刺出,那枪居然连盾带人轻易贯穿,陇羡臣猛的一震长枪,那御林卫手中盾牌顿时碎成好几瓣,身上的重甲也四散裂开,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溅了陇羡臣半张脸,陇羡臣拔出枪,抹了一把脸颊的鲜血,狞笑着道:“许久没有这么痛快了,娘的,憋死老子了!”说着,又是一枪,那出招的速度甚至都没能看清,又一个御林卫捂着自己脖子上的血窟窿,满脸震惊的倒在血泊之中。两侧的同伴还未反应过来,忽然发现自己手中的盾变成两截,再看自己身上的铠甲时,发现胸口处竟齐刷刷的断开了。鲜血先是渗出一点,随后竟止不住的狂涌,连同切碎的肝肠。只是眨眼功夫,大殿里便多了四具尸骸,血腥不堪。陇羡臣一甩长枪上的血污,向前一步步走着,冷言道“不怕死的,来”
从小在边军中磨砺成长起来的将星,岂是易与之辈。
闫世嵩见如此多的侍卫竟不能挡住一个陇羡臣,连忙命王公公安排御林卫将陇羡臣牵制住,自己却和李成迅速撤出大殿,大殿外有他一千弓箭手,一千御林军,三千羌军,闫世嵩就不信了,就凭他的兵力,哪怕耗也能耗死陇羡臣。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并不精通武学的魏王李安。
在击杀了大殿内的所有侍卫后,浑身浴血的陇羡臣提枪走出大殿,身后李安气定神闲,来到殿前,而此时,闫世嵩也已经让弓箭手列阵待命,一千御林军在前,结成长枪军阵,一千弓箭手也摆好阵势,而羌军则将闫世嵩和李成护卫在中央,以备不测。
东皇殿前,一方是剑拔弩张,如临大敌,一方是气定神闲,云淡风轻。
闫世嵩以为自己控制住了局面,便在阵中大笑道“陇羡臣,纵然你英雄了得,本王看你如何挡得住这漫天箭雨!”
陇羡臣持枪挡在李安面前,提枪指着闫世嵩:“你若敢伤及殿下半分,我陇羡臣发誓,定将你碎尸万段!”
“好呀,来啊,我且看一具尸体如何将我碎尸万段,放箭!”
一千弓兵张弓搭箭对准陇羡臣,然而只听到一阵弓弦断裂之声,弓箭兵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弓,弓弦居然断了,不是几个人,而是所有!
弓兵统领拿起自己的弓一检查,慌忙来报,原来所有人的弓弦都被做了手脚,若不拉开根本看不到这细微的切口,然而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剧烈拉动,弓弦必断,“怎么会这样!”闫世嵩顿时大惊。此时,御林军统帅也急匆匆来报,此刻一千长枪兵中有小半数的人身中无名之毒,而毒源居然是他们手中长枪,此刻,这些人已经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御林军统帅即刻叫来军械库守备,一问才知,昨夜御林军军械库有一股神秘刺客潜入,但是一个都没抓住,看管军械库的守备怕担失职之罪,便不敢来报。御林军统帅去查时,才发现,库内所有弓箭都已损坏,而枪也有一部分被涂了毒。好在刀剑还是完好的。
“废物!让能动的冲!杀了他们!”闫世嵩暴跳如雷,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从一开始,魏王李安和陇羡臣如此气定神闲,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被算计了。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高亢明亮的声音忽然从他们身后传来。
“内廷司在此,谁敢放肆!”众军循着声音仰头看去,但见高耸的殿顶,此刻竟多了三十左右手持长剑的黑衣人。那黑衣上的暗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久居深宫的御林卫心底顿时生出了恐惧,那暗纹所代表的身份,是隐秘而强大的组织,大周内廷司,掌缉拿刑讯,宗亲教习,他们直接向皇帝负责,探听情报,肃清朝堂,甚至可以直接缉拿皇亲国戚。
为首者摘下面罩,朗声道:“魏王殿下,大哥,二弟来迟了!”
“哈哈,二弟,来的正是时候。只是,怎么才来了这么点人”
方申严率一众高手从宫门顶一跃而下,见御林卫开始退缩,闫世嵩忙道“他们只有这么三十几个人,不足为惧!杀!每杀一个赏千金!”
没有人动。
闫世嵩又道“鱼死网破,杀了他们,杀了主将,赏十万金,封王!杀了这些内廷司的狗,赏万金!封候!”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士兵们抛下断弓,拔出佩刀,乌泱泱冲向大殿。方申严指挥十几个内廷司高手护卫魏王退回大殿,而魏王却不肯,“申严,给我一把剑。”
“殿下,您···”方申严本想说您不善此道,然而他却从魏王李安眼中看出了万分的决绝,便将自己的配剑交给了李安。
看着黑压压冲过来的御林军,李安面无惧色,锵啷一声拔出长剑“本王,要让这天下看看,我大周皇族,无所畏,无所惧!”此话一出,内廷司人人振奋,与钦定的天子并肩作战,这是莫大的荣幸。
“与君上共进退,我等此生足矣”陇羡臣道。
面对数十倍于己的敌人,魏王这边却有排山倒海的气势。陇羡臣一枪当先,怒吼道“杀!”
两股势力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禁军如同滔天巨浪,冲刷着战阵,而魏王这边却如同海上的礁石,巍然不动,还将袭来的巨浪击得粉碎。
大殿前的玉阶上,血流成河,碎尸满地,两边都杀红了眼,内廷司个个都是高手,只是应对着四面八方袭来明枪暗剑,也是有些吃力的,再看魏王,根本不怯懦,舞着长剑一连斩杀几名御林卫,方申严这才察觉,这八皇子并不是如孝文帝所见一般,身子羸弱不习武艺,相反,他瘦削的身子里,藏着可怕的力量,他不光会武功,出招竟也极为老辣狠绝,他本以为足够了解魏王,如今看,他根本看不穿李安。一瞬间,方申严忽然觉得,面前的李安十分陌生。
战况越发惨烈,满地都是御林卫的尸体,而魏王这边也被逼退到大殿前,内廷司的廷卫如今已然战死二十多位,其余十几人也都是身上带伤,御林卫这边,许多人为了拥有那万金和爵位,互相抢夺那些廷卫的尸身,竟自相械斗起来。
李安左臂被割了一剑,血染红了衣裳,方申严撕下自己的衣袖,为李安包扎,全程,李安竟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陇羡臣身中两剑三枪五刀,却依旧泰然自若,他手中的长枪不知换了多少根,此刻手中这根的枪头也布满缺口,仍死战不退,战意越发浓烈,飘散的长发上满是血污,更显野性。
而他身后的陇方二将,加上十四名内廷司廷卫,此刻均是遍体血色。他们的眼底布满凶光,他们有的人已经断了手臂,却依旧用嘴叼着长刀,猩红的血丝从伤口处不住滑落,在日光映衬下反射出凶兽的癫狂,活脱脱一副炼狱罗刹的模样。
李安转身回看大殿顶上的匾额,东皇殿三个烫金大字依旧高悬。
“若今日要身死于此,怎配玷污先祖的东皇殿”魏王提着那柄满是缺口的长剑,抹去脸颊上的血污,迈着染血的步伐,走到玉阶前,而端着刀剑的御林卫竟在魏王面前节节后退,退下玉阶,是的,他们畏惧了。这短短的玉阶,他们付出了数千人的代价。
而闫世嵩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命令守卫自己的羌军列阵上前,将残余的敌人斩杀,然而羌军的士兵们却犹豫了。他们不是怕,而是被眼前的这群人所折服,对比身先士卒,与同袍并肩作战的魏王,他们的主子闫世嵩却只敢躲在他们身后发号施令,全然不顾士卒的生死。
如此对比,高下立判。
殿前,魏王率众人冲下玉阶,又是一番血战,战至最后,御林军的统领砍断了李安手中剑却被李安一剑穿心,最后一位御林军倒下了。李安将那统领的尸身重重的推倒,顺势拔出残剑,方申严和陇羡臣来到魏王的两侧搀扶着他,此刻,活着的,仅剩他们三人。
魏王高高举起断剑,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战吼。
三十多人对两千御林军,这本绝无悬念的战斗,然而,却是他们三人站到了最后。
而闫世嵩手中,两千羌军还完好无损。
“这三人已经是强弩之末,谁杀了这三人,赏十万金!封王!”
羌军将士互相看了看,十分犹豫,然而违抗军令便是死罪,虽然,他们此刻,从心底佩服眼前的三人,但是军令如山,不得已,拔刀列阵前行。
看着徐徐靠近的羌军军阵,魏王从地上捡起一柄长剑,对着方申严和陇羡臣道“今日随本王同葬于此,你们可甘心。”陇羡臣笑道:“我等死不足惜,然而殿下却不可就此放弃”
魏王笑道:“你看,前面还有三千人,我们这边,却只剩你我三人了。”
“不”方申严接道:“殿下,您,还有千军万马。时机,已到”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枚染血的信炮,猛地一拉。
随着咻的一声,天上炸开一朵紫色的烟雾。
闫世嵩一惊,循着声音抬头看去,紧接着,远处的天空,纷纷绽开一朵朵紫色烟雾。竟有百十朵之多!
魏王疑惑的问,那是什么,方申严笑道:“殿下,那,便是民心”
很快,皇宫四处尽起刀兵之声,喊杀声震天,还有密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闫世嵩心想,难道是魏王的援军,可是这长安城此刻被他重兵驻守,守军并未发出危机讯号,难道这些援军是从天而降的。
斗杀声由远及近,疾驰的脚步声从远处的宫门传来,黑压压的,看不真切,闫世嵩忙命羌军回撤护住自己,待到他们冲出宫门时,闫世嵩瞪大眼睛,一脸不信。
是百姓,如潮水般绵延不绝的百姓,他们许多人头发已经花白,手中提着打磨的晃眼的农具,身上没有任何护甲,只是简单的粗布衣服,却悍不畏死,高举着农具怒吼着冲向羌军军阵。百十个内廷司高手从四处赶来,为首的来到魏王面前跪拜道:“启禀魏王,首座,卑职等奉命完成任务,率长安三万旧籍军户特来勤王!”
方申严松了口气,沉吟道:“大哥,你不是问我其他人哪儿去了吗,我派他们去‘蛊惑’百姓去了。”
“这次,你‘蛊惑’的好!哈哈,痛快,老子要跟百姓一起,再杀他个痛快!”陇羡臣提枪再次杀入敌阵。
战斗在须臾间开始,约莫半个时辰后,归于沉寂。东皇殿前的广场上,仅剩下被捆成粽子的闫世嵩和晋王,两千羌军,竟有两千七百多人归降。
百姓们列阵在魏王面前行礼,魏王扶起为首的老者,问起他的名字,老者激动的道:“末将洛诚,建宁三年参军,随先帝打过十三次仗,我身后这些老兵,都曾跟随先帝南征北战,随先帝拼出来了国泰安宁,老身等年老体弱,故而解甲归田,今日闻殿下以身涉险,老将等岂不用命!”
老兵们排山倒海的一拜,李安热泪盈眶。
随着闫世嵩被擒,闫贼被连根拔起,羌军在淳于詹和淳于敬带领下,归降魏王李安。而与此同时,商阳军采用关琳调虎离山之计半日内在肃关大败闫子夫,秦武义亲手斩杀了闫子夫,商阳军斩敌八千,俘敌两万。
老贼闫世嵩在万人唾骂中,被押上断头台,按照他的罪过本是凌迟的极刑,然而晋王李成跪在地上头都磕破,请魏王宽恕他舅舅,给他舅舅个痛快。刑场上,闫世嵩还想见见李成,然而监斩的方申严却告诉他,李成犯谋逆大罪,看在同宗骨血的份上,加上之前有为魏王求情,故只废去李成晋王身份,逐出宗庙,幽禁深宫,永不得出。闫世嵩欲哭无泪,临死前怒骂苍天不公,而方申严却厉声道:“想想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让你如此轻易的死去,才是这苍天之下最大的不公!如果是我,定然要你尝过内廷司七十七种酷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时辰已到,刀斧手一刀劈落,那闫世嵩的头滚落,断颈中喷出的,竟都是漆黑恶臭的血。
至此,闫氏叛乱彻底平定。
十日后,李安昭告天下,择吉日称帝,一来羌人姜离破大渝关有功,二来羌军主动归降,魏王特赦羌军罪过。而神武军在长安做尽恶事,百姓深恶痛绝,全部充军,发配大泽,神武之名弃置,永世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