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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沈氏兄妹

明末之明震四海 留光忆彩 3447 2024-07-06 15:20

  “不知你是何身份,为何又会被成国公府上的人追杀?”聊了几句了,始终不见那大汉表明自己的身份,以及被追杀的原因,赵羽只好主动开口问道。

  那大汉向周围扫了几眼,赵羽明白他的意思,朝他点了点头,示意这里十分安全。

  大汉停了一会儿,没有说话,似是还有所犹豫,又似在酝酿着话语。

  “在下本是山东济南府人士,姓沈名景曜,这些年连年大旱,家里早已没了余粮,家父家母也都相继离世,只留下一个妹妹。无奈之下只好前往京城投奔舅父,舅父在京城虽然有些产业,但家境也不是很好,我不敢过分叨扰,于是就将妹妹委托给舅父,我去参了军。”

  “这几年来,我和兄弟们在辽东征战,也立了些许功劳,可战功总是被人吞没,至今也只是个把总。前些日子又遭上官暗算,几百个弟兄死伤惨重,上官为了减少负担将我们赶出了军营。无奈之下,我只好带着剩下的十几个兄弟来京城谋生,这几日,又有一些兄弟因为病重而相继离世。”沈景曜抹了把眼泪,沉声说道。

  “那成国公朱纯臣向来恶名昭著,他府上的奴仆更是为虎作伥,前几日到我舅父店里闲逛,见到我妹妹天生丽质,便要强抢而去,当时我正在舅父店中,因此便出手教训了一下那几个恶奴。不料那几个恶奴回去后添油加醋的说了这件事,那成国公朱纯臣便亲自带着恶奴来抢人。”

  “那后来呢,后来怎样了?”赵羽有了兴趣,他对沈景曜当时是如何应对的十分好奇。

  “我假装求饶,待那朱纯臣狂妄自得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服了他,我让妹妹及舅父安全转移之后才放了朱纯臣,然后逃离,没想到那些恶奴还是追了上来,一番激战之后我也受了伤,只能继续逃离,再之后的事赵大人也都知道了。”

  “那为何朱纯臣不令官兵搜捕你,而是私下追杀?”陈建元有些不解。

  “哈哈哈,这陈先生就有所不知了,那朱纯臣是何等人物,被人生擒活捉这等丢了面子的事岂可大肆宣传,弄得满城皆知。”赵羽冷笑着说道。

  沈景曜本来对此事也有些疑惑,听了赵羽的分析这才恍然大悟。

  “不知沈兄今后有何打算?”赵羽问道。

  “说起这个,在下也是颇感惭愧,来到京城多日都没能为弟兄们寻到一份活计,而今又害得舅父丢了家业。”想起这件事,沈景曜一脸愁绪。

  “不知沈兄那些弟兄现在何处,陈先生医术高超,不如让陈先生和我们一同去看看,定能药到病除。”赵羽见此人智勇双全,不禁生出了结交之意。

  “这……那有劳二位了,我那几位兄弟现在都在城南的破庙里,我妹妹和舅父一家也都暂时躲到了哪里。”沈景曜本想拒绝,毕竟刚认识不久,他不得不小心一些,但一想到那几个兄弟现在还被病痛所折磨着,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一行三人出了赵府,就朝城南行去。

  赵羽平日都是在家中与衙门处两点一线往返,这次出城还是他自进京赶考以后的第一次。道路两旁皆是衣衫褴褛、瘦骨伶仃之人,他们目光涣散,东倒西歪,见到赵羽一行三人经过头也不抬一下。不过不过他们中间老弱居多,青壮居少,赵羽一路行来感到这里透露出死一般的沉寂,但他们都还活着。

  赵羽和陈建元心里都有些沉重,一路无言。赵羽是第一次见到这等情况而感到震惊,陈建元则是身为医者见到这等惨境而生出了医者的悲天悯人之感。

  “唉……赵大人久居官场想必没有见过这等景况,这些人大部分都是逃荒的流民,中原连年大旱,百姓们早已没了活计。万分无奈之下只能选择远走他乡,剩下的要么是从了贼,要么也是艰难度日。我家中本有百亩良田,被当地藩王强取豪夺了大部分,剩下的一些在灾年里又不足以养活一家老小,家父家母因此先后离去……”说到这里,沈景曜已是哽咽了起来。

  赵羽听完也不知如何接话了,他从小在温室中长大,现在早已被这些惨烈的场面震撼住了。

  “为何不见青壮?”过了好一会儿赵羽才缓过劲来,提出了心头的疑惑。

  “青壮?一部分青壮进了城,因为他们体格相对健壮,所以进城谋生以供养城外的妻儿老小,城外的这些人多为妇孺老弱,身体多病,朝廷为防瘟疫扩散,禁止他们进入。一部分去寻找野菜了和观音土了,混合起来食用以抵挡饥饿。还有一部分自行逃命去了。”陈建元行医多日,对这些自然是了如指掌。

  “什么是观音土?”寻找野菜赵羽能够理解,但他从未听说过还有观音土这种东西,居然还能抵挡饥饿。

  “就是一种寻常的泥土,可用来烧制瓷器,这种东西吃了会有腹胀之感,不过食用过多可能会闹出人命。”

  赵羽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为何朝廷不开设粥棚赈济百姓的事,因为他身为朝廷命官,对这里面的门道十分清楚。

  朝廷根本就拿不出什么粮食,这因缺饷而时不时闹出的兵变就是明证,而且,如果真的有什么粮食,早就再募集一支军队南下平叛去了。至于朝廷为什么拿不出粮食,大致有两个方面的原因,第一就是能征收上来的粮食变少了,连年天灾百姓几户颗粒无收,藩王们需要粮食养着,而他们同时也和士大夫一起大肆兼并土地,他们无需缴税,再者流贼破坏了朝廷很多在地方上的行政机构,朝廷没人去征税了;第二,粮食在运送的过程中大量损耗,无数贪官污吏上下其手。

  那为什么不从南方调粮呢?自古就有苏湖熟天下足的说法,至于这个,除了士大夫的土地兼并外,主要与两方面有关,其一是大运河多年未疏通河道,运力有限,而朝廷由于人力物力不足,无从梳理;其二就是此时已有“苏湖熟天下足”变成“湖广熟天下足”了,江南地区商品经济的不断发展促使经济作物大量种植,粮食种植面积大幅减少,部分地区甚至都需要从外地运入粮食了,而湖广北上的通道又被流贼阻断。

  “到了,就是这里。”沈景曜说道。

  赵羽从思绪中惊醒,映入眼帘的的是一个小小的破庙,小庙原本的红白两色涂绘的庙门和墙壁,经过风雨的侵蚀早已是斑驳不堪了,庙前的两根柱子也只剩下了一根,而这根看起来也有烟熏火燎的痕迹。庙门上的字也不甚清晰,隐约可见的只有个“隍”字,应当是个城隍庙,庙上的砖瓦东侧倒是完整,西侧上却覆盖着一些茅草。

  “这些年大旱,平日也没什么雨水,也算是一件幸事了,不然我这几位兄弟又要多受不少苦。”沈景曜苦笑着说道。

  沈景曜边说边推开庙门,赵羽和陈建元紧紧跟在后面。

  “表哥回来了!”庙里一位脸庞十分稚嫩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见到沈景曜出现在门口,一脸惊喜的叫到。

  “沈大哥!”坐在墙角的两个大汉听到那少年的话,也十分激动地喊道,他们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向沈景曜行礼。

  沈景曜见了他们这幅模样,赶紧冲了上去制止了他们。

  “两位兄弟有伤在身,何必如此多礼。”沈景曜劝道。

  听了沈景曜的话,那两人也点了点头,如果继续坚持反倒显得生分了起来。

  不过此时他们也都注意到了后面的后面的赵羽,登时紧张起来,脸上充满了警惕。

  “狗官,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这里?”那两人中一位满面虬须的大汉斥道。

  “童大哥且稍安勿躁,这位兄长既然是随我大哥一同前来,想必也定是和你们一样讲义气的,断断不会是什么恶人。”这时,从破庙里面内屋的帷幕后传来一道如黄莺般悦耳的声音,语速不紧不慢恰到好处。

  赵羽也被这悦耳的声音所陶醉了,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江南水乡,她的声音既有江南女子的柔美,又兼具了北方女子的刚强。不过赵羽也算是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了,只片刻便回过神来,这才想起这女子的话,这女子虽是劝阻那位被呼为“童大哥”的人,但却也不着痕迹的给自己戴了个高帽,让自己即便有什么恶意也不好下手,赵羽不禁暗赞这女子的智慧。

  沈明曜也注意到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当他正想去解释时,却听到了小妹的声音,只得等小妹把话说完。

  此时庙中内屋的门帘被拉开了,只见一位身材纤细,腰肢柔软的仿佛三月的垂柳一般的女子巧笑嫣然而又不失礼貌的望着他,这女子身着青绿色长裙,柳眉微挑勾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使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正是如此,赵大人和陈先生都是我的朋友,赵大人身处朝堂却是难得的好官,陈先生也是为名医,此来是特地要为兄弟们诊治,伟茂不可无理。”沈景曜见妹妹已经走了出来,便回过头来对众人介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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