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良,李匡等人不知在张家村待了几日,这天早上,早就醒来的上官夕早早的起了床,拖着自己还缠着绷带的右臂在村里散步,走着走着,上官夕看见曾仲康的院里还堆放着昨夜没能劈完的柴火,手里想着帮忙把这点柴火劈完,顺便锻炼一下自己,毕竟自从受伤以后就没干过体力活了。
上官夕于是走到柴堆面前,用左手拿起斧子,可早已习惯用右手的他,今日突然使左手显得很是别扭,效果自然不理想,奋力劈了几次也没劈开,一直好强的他偏偏不信这个邪,试了又试,很快,上官夕批柴的动静惊醒了还在屋内睡着的众人。
上官夕看见季良等人从屋内走出后,尴尬的放下了斧子,望向众人自嘲的笑道,“如今我也成半个废人了。”
季良接过话茬,打趣的说道,“想不到不可一世的上官将军也妥协了。”
“是呀,半生荒唐半生梦,昨日忧愁今日生呀。”
曾仲康来到上官夕面前,拾起斧子,一把扔了出去后说,“如果这东西让你难过,那就把它扔了。”
上官夕看着不远处被扔掉的斧子,喃喃道,“唉,可总要面对的不是吗?”
曾仲康接着说道,“我已经也是这样想的,可事情的复杂远远超乎我的意料,我不得不顺从,不得不逃避呀!”
季良也跟着叹道,“这里无拘无束,没有礼仪束缚,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血流成河,不失为人间仙境呀!这几日我日也思,夜也想,想着有朝一日可以重返长安,以报此仇!”
李匡听到报仇二字,不由得将拳头握紧了,仔细思索了一番后,来到曾仲康面前抱拳道,“多谢曾老这几日的收留,如今上官兄伤势已经稳定,我们也该起身前往常山投靠刘煜了。”
曾仲康知道自己劝说不住,摇了摇头,微微叹口气,走回屋内,从箱子拿出了珍藏已久的几锭金子,又拿粗布包了些粮食,小小翼翼地将东西递到李匡手里,李匡看见这几锭金子,顿时大吃一惊,正欲开口之际被曾仲康抢先了说道,“拿着吧,这是我早年还在做官时遗留下来的,你拿着换身衣服,一路千万要小心。”
李匡连忙退却,“这几日受曾老收留照顾已是感激不尽,这些钱财我是万万不敢要的。”
曾仲康面色凝重的说道,“如今我不过是豖中枯骨罢了,你们还年轻,这点钱财对我来说已是无用之物,或许可以帮到你等。”
李匡也不好继续退却,对着曾仲康深深作揖感激道,“多谢前辈,前辈救命之恩我等来日必定加倍报答。”
曾仲康扶起李匡,有点不舍的问道,“你们此行打算从哪天路走?”
李匡皱起眉头,难为情的摇了摇头,一旁的季良无奈答道,“只得边走边看了,常山据此路途遥远,途径关隘众多,一切全靠天意了。”
“此行若是走寻常路,恐是到不了洛阳就被邓姬抓住了,我倒知道一条小路,由此向东前行至临晋港再行水路至浦阪港后向北至金国晋阳城,最后由雁门转向常山。”
李匡听完欣喜若狂,再次的感激了一番曾仲康,曾仲康知道几人志向不在此处,便催促道,“时辰不早了,若是加紧步伐,兴许可以在明日天黑时分到达临晋港。”
李匡几人遂收拾形状,向临晋港方向走去,曾仲康将几人送到村口,李匡回过头来谢道,“有朝一日,我们定会再见的!”
“人不辞路,虎不辞山。会有这么一天的!”
李匡给了曾仲康一个深深的拥抱,在其耳边不舍的问道,“曾老,你真的不与我们一同前行吗?”
曾仲康苦笑着回道,“罢了,罢了。”
李匡也不好再劝,依依不舍的道别了曾仲康,向远方走去。
曾仲康站在原地呆呆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温浒走到其旁边陪着他,过了一会儿,温浒缓缓道,“我猜他们又燃烧了你心中那一点愤怒吧。”
曾仲康叹了一口气,“我老了,早就拿不起刀了。”
温浒没有继续说话,他知道曾仲康无时不刻的想要报仇,他也知道曾仲康之所以没有与李匡等人一共出发,是因为怕拖累了他们。
……
傍晚时分,李匡一行人来到距离临晋港不远处的林枫镇里,李匡带领着几人来到一处驿馆住下,季良隐隐觉得不安,便对二人说,“这里距长安不知有多远,我总觉得有些危险。”
李匡思考了一番,站起来说,“也好,我先出去打探一番情况,看看附近有没有危险。”
李匡出门之后,伴随着耳边小贩的吆喝声,李匡把头埋得低低的,径直的向镇中心走去,一路上,李匡想了很多事,想了以前做官的日子,想了现在躲藏的日子,也想了未来报仇的日子,走着走着,忽然一个妖娆的声音传入其耳中,“哟,这位爷,瞧你这样子,一定累坏了,要不要进来坐坐呀?”
这一声一下子把李匡叫回了现实,李匡顺着声音看去,见是一穿着十分暴露的妇女,手拿摇扇,翘着二郎腿坐于一家写有云和赌场的门口,姿势尽显妩媚。李匡转了转头看了看四周,拿手指着自己疑惑的问道,“你在和我说话?”
“那不然呢?总不能是我自言自语吧。”那女人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回道。
李匡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烂的衣服,“你觉得我像是有钱进这种场合的人吗?”
那女人捂着嘴噗嗤一笑,站了起来,扭着屁股一步一步的向李匡身边慢慢走去,等来到李匡身边时,那女人用自己修长的指甲在李匡胸前轻轻的划着,伏在其耳边吹了一口气,小声的说着,“这位爷,您别说笑了,现在这年头,连乞丐都有余钱了,更何况向您这种身强力壮的呢!”说完,用双手轻轻推了一下李匡,向赌场走了两步,回头对着李匡勾了勾手指,用那妩媚的语气说道,“来吧。”
李匡不禁感到疑惑,明明长安城内经历了如此大乱,理应增加税收重建长安才对,为何那女人又说连乞丐都有余钱,为了解开心中的困惑,李匡打算进去瞅一瞅,顺便打探一番情况。
跟随那女人进了赌场之后,但见大堂之内放着四个赌桌,每个桌子周围都围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吵闹声不断回荡在整个屋子内,在大堂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楼梯通往二楼,二楼有许多的房间,每个房间上都写着几号房,李匡心中清楚这些二楼是干嘛的。
那女人摇了摇四处观望的李匡,催促道,“这位爷,您是要在这里玩呢还是上楼呢?”
李匡指了指楼上,淡淡的说道,“去上面。”
那女人一下子露出了笑容,欣喜的说道,“好嘞,我就知道爷您不是一般人,爷,您跟我来,我带着你。”
李匡点了点头,那女人一把拉起李匡的手,向楼上走去,进入了三号房,屋内俨然摆放着一张修饰豪华赌桌,一张供人吃饭的桌子以及一张床。
李匡进门之后坐到赌桌面前,那女人见此情形,坐在李匡旁边的扶手上,时不时用屁股蹭一蹭李匡,双手环在其脖子上,撒娇的问道,“爷,您这是要玩两局吗?”
“不,我只是来这里休息一下而已。”
那女人瞬间心领神会,继续问道,“那我去给您叫几位姑娘可好?”
“不了,就你了。”李匡说着说着,还拍了拍那女人搭在自己身上的手。
那女人显然吃惊了一番,自己在这里无论年龄还是才艺都并不是出众的,一般来这里的客人都不会选她,而李匡此举出乎了她的意料。
李匡见那女人没有回话,转过头看着她,故作疑惑的问道,“怎么?不行吗?”
那女人慌乱的回道,“当然可以,服侍您乃是奴家的荣幸,怎么会不行呢?”
“那好,你先去打几壶酒来,再来几盘肉。”
那女人连忙点头,出了门的她不断平复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很快,她就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壶酒和几盘肉回来了。她将东西放在桌上后,乖巧的站在一边,李匡拿起了两个杯子,倒满了酒,看着她指着一旁的椅子说道,“坐,我想和你聊聊天。”
那女人坐了下来,试探的问道,“您想问我些什么呢?”
李匡瞬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暗暗叹道不愧是在这里生活的女人,一下子就知道了自己的目的,不过很快,李匡又恢复了过来,继续喝酒吃肉,一边吃着肉,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罢了,等等再说。”
待李匡吃的酒足饭饱的时,看着一旁的女人说道,“吃饱了该办正事了。”
那女人听罢便用妖娆的姿势褪去自己身上的衣物,正准备解开自己腰间的系带之时,李匡一把抓住了她放在腰间的手,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砸在了桌上,那女人佯装不解,故作震惊的问道,“爷,您这是?”
李匡手指着她说,“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肯回答我,这就是你的。”
那女人遂收起了自己矜持的模样,把腿伸长搭在了李匡的身上,撩了撩又发,侧躺在椅子上,拿起金子在手中把玩着,“问吧,奴家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叫什么?”
“哟,这就开始就打问奴家的姓氏了?”
李匡一把抢过金子,怒道,“不说我就走了。”
那女人一把扯住李匡的衣袖,忙说,“唉,我说,我说还不行吗?”然后伸出手掌,李匡见状,将金子又重新放到其手上。
拿到金子的女人这才开口,“我叫章婉琴。”
“你在这里干了多久了?”
“二十年了吧。”
“你方才进门时所说的就连乞丐都有余钱是怎么回事?”
章婉琴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他,“你不会不知道吧,朝廷免税三年。”
李匡甚是纳闷,继续问道,“我进门之时看见好多平常人家在那里赌博,仅靠免税三年怕是不够吧?”
章婉琴不耐烦的说道,“圣上下旨鼓励长安城极其周边种植,还分发一些种子,你生活在这里,为何会不知道呢?”
李匡瞎编道,“我自南方宛城而来,转转悠悠的就来到这里了,自然不熟悉,顺便问一下此地距离长安有多远?”
章婉琴听到这里,一下子不淡定了,心中想着由宛城到这里一定会经过长安,加之李匡身上种种不合理的迹象让章婉琴不禁心生疑惑,但表面依然强装镇定,嬉皮笑脸的回道,“原来这位爷是从南方来的呀,怪不得这么着急要休息呢!这里距长安不算远,一日半的行程便到了。”
看着章婉琴不断变化的脸色,久经朝野的李匡又怎么会不知章婉琴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为了避免自己陷入麻烦,李匡连连感激道,“多谢章姑娘,我处到宝地,想出去转悠转悠。”
章婉琴依然佯装不舍,挽留着李匡,李匡没有理她,心里只想着赶紧逃离这里,待李匡出了门后,章婉琴收起刚刚的表情,一脸担忧的来到一号房里,房内一个壮汉见章婉琴进来,忙问道,“如何,探出点什么了吗?”
章婉琴摇了摇头,“此人很古怪,不像什么好人,你方才报官了吗?”
那个壮汉点了点头,“我去看看他去了何处,要真是什么贼人的话,我等恐怕也要受罚。”
李匡出了门后,在附近小摊上买了一堆干粮和几壶酒作为路上的粮食,正在买物资的李匡忽然听见远方有马蹄声,顺着声音望去,一队官兵赫然向自己的方向赶来,李匡见状,不敢逗留,连忙提上干粮就往驿馆方向走去。
一直尾随的壮汉见李匡进了驿馆,又见官兵将至,连忙跑回了自己的赌场。
云和赌场门外,章婉琴和壮汉正跪在面前的官兵前,领头的伍长问道,“你们所说之人现在何处?”
“朝天明驿馆去了。”
那伍长细细打量了一番二人,追问道,“此人有何怪异,为何着急报官?”
“不瞒大人,这个赌场乃我和我娘子一同经营多年而得,一般人来这里都会给我们面子,此人一来便让我娘子服侍他,必然不是本地人,此人身高体壮,显然不是一般人,我两猜测是什么贼子,所以才去报官。”
章婉琴从怀中掏出那一锭金子,递给那伍长,接着说道,“此人说其来此南方,一直向草民打听长安之事。”
伍长打量了一番金子,又扔了回去,从怀中掏出三幅画像,问道,“你看是不是他们其中一个?”
章婉琴指着李匡的画像说道,“就是此人,决定没错。”
那伍长一听便慌张了起来,对着旁边人就说,“快去叫俞大人。”又看着那壮汉,吼道,“快快带我前去,若正是此人,你等以后必然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