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杨洪营帐,听到帐外吹来的哨声,原本醉醺醺的杨洪突然睁开眼睛露出一抹精芒。
“进来!”
陆陆续续的钻进去十几道黑影,分别是被打散到新兵营各处的小首领。
“打探清楚了吗?”
“大哥,我们都了解了,这个镇子上原先有只三百个衙役,这大营里的两千兵马看着唬人,实际上都是白天刚招的,血都没见过,就是群肥羊!”
得到其他小首领的认同,杨洪心里顿时放下一块大石头。
“这廊湾镇,看起来也没传言的那么玄乎,好在我们来得早,要是这两千人训练成了气候,倒是不好下手了……”
“今夜子时,听哨为号,只要一举将这些新兵灭了,廊湾就是我们的天下!”
廊湾镇中心,镇长府衙,荀老爷子毕竟年事已高,早早喝了些安眠酒便休息去了,荀湛哄睡了小荀涛之后却是怎么也睡不着。
也许是突然降下的征兵令打乱了原本无忧无虑的生活,仿佛在一片平静的水潭里丢进了一块石头,泛起一圈圈涟漪,让人静不下心。
荀湛跳上后堂屋顶,学着睢远的样子懒洋洋地躺着,不时抿一口葫芦里的美酒,但还是心烦意乱,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哒哒哒哒哒哒!”
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仿佛踏在了心头,荀湛突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廊湾镇虽然不行宵禁,却严禁当街纵马,如此急促的马蹄声向着府衙而来,必是军情!
荀湛赶紧循着马蹄声掠去,一把拽住了缰绳,还在想着拿了赏钱怎么花的严肃险些摔下马来。
“哪个不长眼的混……”
“少,少主!”
刚想骂街的严肃一眼认出了荀湛,忙爬下马来单膝跪地。
“深夜纵马,可有军情?”
惊异于荀湛的敏锐,严肃心想着告诉少主和告诉主上也没什么区别,搞不好还能领两份赏钱,便洋洋洒洒地把如何发现流民,如何用三寸不烂之舌劝其投军,如何一夜完成征兵任务的丰功伟绩和盘托出。
“你是说,你们碰到了近千流民,全部收编入伍了,还连夜发放了武器甲胄,打入各营?”
“那他们的家眷你们是怎么安置的?”
“不用安置,他们都没有家眷,都是些精壮汉子,而且那些老人孩子除了多张嘴吃饭也百无一用啊,少主,您看……嘿嘿嘿!”
“你们都踏马的没脑子吗!”
荀湛终于知道,自己那份不安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
但凡流民,必然多是老弱病残,拖家带口,怎么可能全都是青壮汉子?
新兵营要完蛋!廊湾镇也要完蛋!
正喜滋滋等着赏钱的严肃怎么也想不到兜头而来的是荀湛含怒的一耳光,直扇得他满眼金星,险些昏死过去。
“立即通知铁枪营、蜻蛉卫全部向南营进发,晚一刻我要你脑袋!”
夺了严肃的快马和钢刀,荀湛来不及禀告荀老爷子,只身向南面新兵营疾驰而去,只留下一脸茫然的严肃。
“这……”
看着自己的战马被夺走,严肃有些欲哭无泪:
“这让我怎么去啊……”
廊湾镇南,新兵大营。
醉意上头的严禁蒙上被褥正要入眠,却忽然发现帐外有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正在悄然接近。
“谁!卫兵!”
“大哥噤声,是我。”
听到杨洪的声音,严禁这才放下心来,驱散了匆匆赶来的几名亲卫,将杨洪请进帐来。
“贤弟不愧是世之豪杰,方才海饮数坛,居然这么快就面色如常,真是让为兄自愧不如啊!”
“大哥,弟弟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小弟初来乍到,想向大哥讨借一物,以为立身之本啊。”
“贤弟且说,但凡是这廊湾镇上有的,哥哥我定为你寻来!”
对于杨洪相识几个时辰便有求于己,严禁非但没有恼怒,反而窃喜起来,不怕他有所求,就怕其无欲无求,有了欲望,才能更好掌控嘛。
严禁大咧咧地拍着胸脯,丝毫没有意识到此时杨洪的身子正悄无声息地向自己凑近。
“大哥……”
“小弟想……”
“借你人头一用!”
电光火石之间,杨洪忽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精准地刺向严禁的喉咙!
“去!”
毕竟曾受过丁敢的指导,仓促之下严禁抄起酒樽挡住了这必杀一击,凡品七阶的修为尚不足以引气入兵,但内气贯体却是绰绰有余,登时回手就是一记重拳!
“就这?”
杨洪冷笑一声,身体扭过一个诡异的弧度,堪堪避过那全力一击。
严禁一拳擦过杨洪的肩甲,酒劲作用下一个站立不稳向前栽去,却被杨洪一把揪住头发按在地上。
“下辈子记着,不要随便放陌生人进大营……”
“还有。”
“身在军营,不要饮酒……”
银光一闪而过,严禁的头颅被杨洪轻而易举地割了下来。
正要出门,严禁的十余名亲卫也歪歪斜斜地穿戴好盔甲闻声赶来。
“你们的军纪真是,一盘散沙!”
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杨洪轻轻摇了摇头,抖擞肩膀,仿佛在做热身一般随意。
“为严统领复仇!”
“杀!”
十几名披坚执锐的甲士将杨洪团团围住,钢刀从四面八方劈砍过来。
“让你们看看,什么才叫军人!”
收敛了自己有些随意的气质,杨洪凝神聚气,一股肃杀之意在身边逐渐凝实,连气温都下降了几度。
“给你们开开眼,这才是,黄品之威!”
冰凉的匕首灌满了充斥着血腥杀伐之气的内劲,发出嗡嗡的颤鸣,仿佛是一柄产生器灵的神兵,对鲜血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渴望!
黄品四阶,与睢远不相上下!
几个呼吸后,满身献血的杨洪撩开营帐,身后尽是卫兵尚温的尸体。
抬头看了看天时,恰好子时已至!
“哔——”
一声嘹亮的哨声划破深夜的寂静,安插在各个营帐里的流民顿时张开双眼,狠厉的目光一闪而逝!
“杀!”
“宰了这些肥羊!”
“敌袭!敌袭!”
睡眼惺忪的新兵刚刚应征入伍,对于战争根本没有一丝认知,有些直接在睡梦中就被枕边的战友剁了脑袋。
而那些被吵醒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乡邻被凶神恶煞的敌人杀死,嗅着风里浓郁的血腥味儿,甚至吓尿了裤子,只能瘫软在地,等待着钢刀的收割。
看似干瘪饥饿的流民,在杨洪的率领下,如恶鬼般,将这片朝气蓬勃的军营化为了血与火的摩诃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