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荀老爷子暴怒的咆哮炸响在整座大狱:
“什么!睢远也不见了?蜻蛉卫大营空无一人?”
几百名死囚莫名其妙消失不见,又没有得到半点风声,现在连蜻蛉卫也消失了,如果这不是睢远搞的鬼,打死他都不信。
想起睢远在新兵营那晚对杨洪的态度,荀湛突然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李艾,快,带着士卒去昨天掩埋杨洪那些流寇的地方,把坑给我挖开验尸!”
……
直到验尸的结果摆到所有人眼前,荀湛才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现实。
昨天监斩的,不是杨洪属下的流寇,而是被替换的,被堵住了嘴的死囚!
本该被斩杀的杨洪和其他流寇,一个都不在!
那杨洪和他的部署去哪了?
睢远跟蜻蛉卫又去哪了?
“我们发达的日子到啦!”
“这可是荀家千载难逢的机会,掌控了羽阳县,就等于控制了卤城郡的水运命脉,再徐徐图之吞了卤城,荀家未尝不能……”
“好,我也听‘少主’的……”
新兵营大乱那晚,睢远的每个神情,每一句话都从荀湛脑海中飞速掠过,荀湛已经猜到了可能发生了什么,却怎么都不敢说出来。
睢远利用蜻蛉卫,换了囚犯给那些流寇替死。
然后趁夜带着杨洪他们攻打羽阳县城了!
不行,羽阳县城城高池深,绝对不能让睢远带着人去送命!
“我去把睢远抓回来!”
令李艾带上一千新兵随行,荀湛从侍从手里抢过一匹快马就向羽阳城方向奔去。
丁敢侍立在荀老爷子身侧,当晚他也在场,荀湛能想到的,他也想到了,想追上去,却又怕荀老爷子起疑。
“还愣着干什么,你也去吧!”
“就湛儿带的那点人马,估计都不够睢远塞牙缝的,你去帮一把,至少把湛儿安全带回来。”
丁敢震惊地盯着荀老爷子,脑子一时没转得过弯来。
“我养育了你们十几二十年了,睢远心里怎么想的,我能不知道吗……”
荀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落寞:
“去吧,带上铁枪营,睢远的蜻蛉卫,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丁敢不知道的是,当他率领着八百铁枪营甲士急冲冲地追向荀湛,队伍里的一名士兵借着如厕的名义偷偷掉了队,一头扎进茂密的丛林中,不见了踪影……
夜深人静,羽阳城的县兵操练完毕,纷纷回到城中大营饮食,热腾腾的饭香从城内飘散出来,惹得杨洪等人肚子咕咕直叫。
“主上,我们何时动身?”
饿极的杨洪强撑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仿佛下一个呼吸就能发出一声狼嚎来。
“别急,快了。”
陆续接到树林中送来的线报,睢远忍不住摇了摇头,一脸苦笑:
“带着将近两千人来抓我回去,阿湛,你对我可真狠啊……”
“看样子,我也要加快进度了……”
对两名黑衣人吩咐了几句后,黑衣人又潜回了昏暗的树林里,睢远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朝着城墙的方向观望。
一只荧荧的火光在城头闪烁了几下,画了一个小小的光圈,随后落了下来。
“是时候了!”
见火光从城头向东侧闪过,睢远招呼杨洪及其他八百多士卒悄悄潜到东侧河床附近。
羽阳河主脉发源于西,东归大海,千斤闸落下后拦截下了滚滚河水,东面的河床浅浅得显露了出来。
睢远先行跃下河流,河水竟被拦截得只有及腰之深。
“扑通!”
连绵不绝的跃水声想起,八百余人淌着凉丝丝的河水摸到了千斤闸附近。
眼前的千斤闸由纯铁打造,在河水的日夜冲刷下,表面已是一层厚厚的锈迹,却平白为其增添了一分巍峨厚重之感。
“这千斤闸何止千斤,怕是万斤也有余了……”
来不及感慨铸城之人的宏伟气魄,一条条铁链便从闸上倾泻而下,停在了睢远等人面前。
“主上,这是?”
一路上,睢远带着自己等人直冲闸口,杨洪多次想要劝谏都被生生忍住,此时见睢远扯了扯铁链就要往上攀,杨洪却是怎么也忍不住了。
“蜻蛉卫不擅长正面交锋。”
睢远顺着铁链往上攀了数丈,低头对着疑惑不已的杨洪露出了两排雪白的牙齿:
“但是,论潜入敌人内部,那可就是蜻蛉卫的拿手好戏了……”
夜幕幽深,掩藏了静谧的羽阳城,也掩藏了千斤闸上浓浓的杀机。
顺着十几道从闸上抛投而下的铁索,睢远杨洪等人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轻松地攀上了闸口,换上了羽阳城县兵的皮甲铁剑。
“呸,垃圾货色!”
“看样子,这郡府拨下来的剿匪银两,被县里刮下来不少啊。”
杨洪用匕首在肩头的皮甲上轻轻一划,皮甲便立刻崩开了一道豁口,简直跟纸糊的一样。
“谁说不是呢,你看这铁剑,都不知道在库房积压多久了,都是红锈,根本是一折就断。”
杨洪的部下虽然是农民出身,却也是经历了数次血战的老兵了,加上见识了廊湾镇铁枪营的铁甲钢刀,再看看羽阳县兵的装备,一下子豁然开朗:
“这种才该是印象里官兵的样子嘛!”
廊湾镇那些,根本不算官兵,本质上应该属于是私兵。
殊不知,蜻蛉卫在半年前就已经混进了羽阳县,在府衙府库甚至是军营的各处都安插了眼线,这些装备已经是羽阳县最好的一部分配置了。
“主上,下一步怎么做?”
在蜻蛉卫暗子的辅助下轻而易举得登上了闸口,羽阳城此时就像一座敞开了大门的宝库,予取予夺全凭睢远了。
惊叹睢远布局之早,杨洪也开始摩拳擦掌,自己早就想把县官的狗头摘下来当坐凳了。
“去兵营!”
蜻蛉卫的情报早就传来,羽阳县虽有五千县兵,统兵之将却是个只有匹夫之勇的草包,因为叛乱多在北地,居然将全部兵力留在了北城门,南城门只留了两百余人的哨探。
只要把北面的兵力全歼,羽阳县再也无人可用!
望着瓮城兵营的位置,睢远也暗暗激动:
“等了十七年了,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迟早有一天,我要像拿下羽阳一样拿了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