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了医馆,则正并不着急回去,但丁铁已经是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毕竟人是自己带出来的,出了事,老家主自然要算到他的头上,百般哀求,却也令则正不为所动。
则正在前边稳稳当当的走着,而丁铁却在身后紧紧跟着,口中带着哭腔,求着郎君快快回府,则正终于是不耐烦了,为了堵丁铁的嘴,把那本丁铁珍藏的言情画本从怀里掏了出来,举在丁铁眼前。
看到画本的丁铁犹如猛虎扑食,一爪抓来了画本,也不顾街上的行人纷纷,就孜孜阅览起来。
转眼间二人已经走到了集市里,自小在河南郊区中长大的则正哪里看见过这般盛景,有道是:金翠耀日,罗绮飘香,喝吆斥耳,乐盈心房。稀奇罕见,尽数出藏,缎绸彩罗,清雅四方。这东京,真是非同一般!
则正成了个好奇宝宝,左看看,右摸摸,西望望,东瞧瞧,什么繁华,什么热闹,都比不上这里,宋代民众最朴实的烟火气。
一个学宋史的,这辈子死在这里也算如愿了。
则正边是想着,边继续向前挪步,忽而回头看看身后跟着的丁铁,才发现他眼睛长在了画本上,一下也挪不开,无奈,只好拽着丁铁的胳膊,继续前行。
不远处的前方就是杂耍,喷火,顶缸,这些对于则正倒也不稀奇,电视上倒也没少播过,只是百姓们图个新鲜,看个热闹,围在一起,给杂耍的捧个人场。
但喜欢热闹的不只有民众,还有小偷,即使是如今这个年代,这种职业也长盛不衰。
则正自打穿越过来以后,眼睛的高度近视也随着自己的穿越而消失了,现如今可是一双火眼金睛,多少当今世界早已淘汰的小把戏,还被扒手们在这里玩的熟捻。
看着一个正在行窃的小扒手,则正正打算开口制止扒手时,一个女声倒是先出现了:
“郎君,你的钱带掉了,被这位公子捡起来了,想来是要还给你的。”
一个身着华服的青年转过头,正正看见了小扒手手中的小钱囊,从他手中接了过去,礼貌性的道了声谢。
则正看向姑娘,衣着素雅,但用料高级,可她腰间的香囊,走线粗糙,颜色粗拙,和她的衣服全然不是一个地位,但即便如此,这个香囊依旧系在姑娘腰间。
粗制的香囊却让则正的头疼了一下,脑中浮现出了一些记忆,都是关于香囊的:他在缝制,他在入料,他在赠与……一位女子!
则正的脑海里的声音告诉他,跟上她。
姑娘戴了斗笠,又遮了面纱,本应该走路稍缓些,但这个姑娘却有些不一般,倒像是练家子,走得飞快,则正跟得好苦,可跟得好苦的不只是他,还有方才那个小扒手。
七拐八绕,姑娘将一前一后二人引进了一个死胡同,不等则正转过弯,就听见巷子那头传来了一声惨叫,是个男声。
则正扒着墙根,偷偷向拐角看去,却看见那个女子已然摘了斗笠,正在对着小扒手一顿拳打脚踢,不远处落下的匕首,想来是小扒手刚才掏出的,边是打着,姑娘嘴里还念念有词:
“你知我意,我知你心,两情相悦,又岂在相伴时日,何苦让我沦为京城笑柄,你个一根筋。”
似乎是越发来气,小姑娘踢的越来越重,竟然把小扒手踢的哭爹喊娘,鼻青脸肿,终于是出了气,姑娘才放了扒手。
可怜的小扒手连自己浑身上下最值钱的的匕首都没敢拿,一瘸一拐跑出了巷子,扭头看见则正,没说什么,只是用自己乌青的面庞告诫了则正,里边的姑娘,看起来素雅文弱,实际上却好生厉害。
小姑娘赶走了扒手,拾起了他的匕首,却发现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扔到一旁作罢。
就在此时,则正不争气的鼻子却忽觉瘙痒,可能是小扒手身上的酸臭味刺激到了他,他竟连开了几个喷嚏,姑娘察觉不对,一个轻步,重拾了匕首,登身绕弯,赶了过来。
冰凉的匕首贴在则正温润的皮肤上,亲密着青色的血管,女孩的鼻息经过匕首反射,扑在了他的颈上,冲入了他的鼻腔,竟然有一些香甜。
看着眼前的姑娘,越来越多的记忆涌入了则正的脑海:他们在读书,他们在元旦灯会中猜灯谜,他们在大院里做纸鸢……她是……这个世界的婉儿,不,这张脸,是那个世界的艺文!
则正一刹觉得上唇有些温暖,摸了摸,竟然出了鼻血:
“艺文……”
只是名字出口,则正就扑倒在了姑娘的怀里,昏了过去……
再睁眼,却是丁铁的胡子拉碴的大脸,一双鹰眼直勾勾的盯着则正,就等他醒来。
则正只是动了动眼皮,丁铁就有所察觉,不等到则正开口,一碗清水就已经喂到了嘴边,喝了水,恢复了些力气,则正才算是完全睁开眼。
“艺文……”
丁铁没听清,凑近了则正耳旁,才听见了二字,权当是自己家郎君脑子尚未清醒,叫错了名字:
“艺文?您是说李家娘子吧。李将军家的姑娘已经回府了,临走前,她还留下了这个,她说,她想做个了断。”
说罢,丁铁把那个香囊递了上来,祥御这才注意到,香囊另一面原来绣了个“婉”
不知是原主人的情感作祟,还是这大脑中的被勾起的太多的回忆,抚摸着手里的香囊,轻嗅囊中的淡淡桂香,则正眼眶里竟然盈了几滴泪水,顺着眼角,沿着脸颊滑落。
“丁铁。”
“小的在。”
“你说,我是有多倒霉,又有多幸运,能在这个世界遇见我在那个世界爱的人。”
“小人……不明白。”
“那你说,我和这个……婉儿,还有机会吗。”
“小的不敢妄议,不过,您既然有这份心,何必当初百般推辞,落得现在这个境地。”
“是啊,虽说这个榆木脑袋都是为她想的,但终究还是让她难受了……”
这里的榆木脑袋,自然指的是之前的则正
回味了小半天,则正终于起了身,才发现自己并不在先前的卧室和偏房中。
“这是哪?”
“郎君当真是打昨天起来什么都忘了,这是您自己先前拿小的的名字买的私宅,原先是和婉儿姑娘一起做木工铁工的小宅院。”
“怎么带我来这里。”
并非是小的的意思,当时小的赶到,郎君您就倒在婉儿姑娘的怀里了,我问什么,婉儿姑娘也不回答,只是将您带到这个宅中,给您收拾好被褥就走了。”
“会是你吗?”则正听了丁铁的话,看着香囊,喃喃道。
丁铁没听清,但也不再多嘴,只是问则正之后去向,
“我睡了多久。”
“一晚上。”
“回府吧。”
“累了?”
“去找我爹,婚事,我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