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势丝毫不减,滂沱的雨声中陡然响起几声破空之声。
顾秋水就站在原地,手中的水寒刀微微一动,地上便掉下几支漆黑的箭镞,一指粗的箭杆上装着白色的尾羽,一看便知是只有南唐军中才会用到的劲弩。
见到先发失败,两旁的墙头便露出了八名身着黑色夜行衣的蒙面杀手。
这八人站位交错,隐隐用弩箭的轨迹织成一张大网,将顾秋水罩在其中。
而巷子前后也涌出了十几名黑衣杀手,皆戴着兽面獠牙的面罩,唯一不同的便只有其中一人腰间的束带是红色,格外显眼。
“顾秋水,我知道你”
那名红带杀手低声道,向前走出半步提刀笑道
“半步宗师的实力在这江陵城确实不错,可你终究还不是宗师,有人要她的命,这个人,你惹不起!”
“滚!”
顾秋水只吐出了一个字,整个人便陡然向墙头的几位弩手奔去。
一个呼吸间便跃上了墙头,手中的水寒刀随心动,寒芒一刹,便已将其中一人斩落墙头。
但其余杀手却并未慌乱,邻近的一人仓促间猛地向后退去,同时连射出三根弩箭,对面亦有弩箭射出。
电光火石间,顾秋水只一个腾挪便躲开了三根弩箭,紧接着脚尖轻点瓦片向前跃身,将射箭的那人一刀劈下墙头。
其余几人见状却依旧手持劲弩对着顾秋水,面具上的獠牙格外狰狞。
顾秋水就站在巷尾,冷冷看着众人道
“你们过不去!”
“好,很好!”
红带杀手冷笑了一声后突然向前一步踏出,似离弦之箭冲了过来,眨眼间便到了顾秋水身前,凌厉的刀势裹挟着雨滴向他劈来,水寒刀锋一闪,便迎上了去,小巷中便只剩下两人的交锋声。
片刻后顾秋水便被击退了三步。
握着水寒的手微微颤抖,强接了对面的招式,强硬的冲击让他的右臂几乎废掉,尽管如此,他还是漏了其中三刀。
脚下的雨水逐渐带着红色,顾秋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重新站定。
“你何必如此?”
红带杀手冷笑着,面具中黝黑的瞳孔深邃的骇人,死死盯着顾秋水,他身旁的几人眼见顾秋水已然受伤,便跃上墙头向春风楼的方向跑去,
顾秋水哼了一声,一跃而上,右手持着水寒杀向几人,一刀贯穿,墙头留下了三具尸首。
他一动,对面的弩箭便接连而至,红带杀手也挥刀跟上,顾秋水再想拔出水寒已然慢了片刻,长刀便斜劈了下来,红带杀手眼中杀意尽显。
却不想顾秋水竟丝毫不顾迎面而来的刀锋,握着水寒向他胸口刺来,红带杀手一惊。
这可是以命换命的招式,便连忙收起招式改将长刀横在胸前,挡开了顾秋水,二人被震的纷纷向后退了几步。
“呸,真是个疯子!”
红带杀手吐了一口血水后盯着顾秋水道
“就为了一个女人?”
顾秋水依旧不发一言,握刀挺立,双方僵持在小巷之中。
雨越下越大,甚至人影在雨中都有些许飘摇模糊,空中突然响起一声炸雷,顾秋水随声而动,转眼间便杀进了对面,刀刀凌厉,在地上留下几个尸首。
红带杀手见此更是杀气滔天,手中的刀也比刚刚更加刁钻狠辣,将顾秋水一身青衣割的满是伤口。
细雨连绵,雷鸣阵阵,黛瓦白墙间满是刀锋碰撞的悲鸣声。
红带杀手看着顾秋水,脸色冷的异常,想不到自己六品巅峰的实力却被六品中期的这个疯子生生挡在巷子里,半步不得进。
“不杀了她,我们注定没办法活着回去!”
红带杀手咬着牙恨恨道,提刀再次向前冲去,身边持弩的几人也纷纷扣动扳机,余下的杀手亦是提刀跟进。
弩箭先至,冰冷的箭头破开一滴坠落的雨珠,擦着顾秋水的额角飞过,带出一串血花,深深钉在身后的墙上。
顾秋水却毫无惧色,一刀斩落邻近的一名杀手后,左手抢过他的刀,右手握着水寒,直奔红带杀手而去,身上杀意凛然。
刀芒所至,血溅三步。
顾秋水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几次站起来,身上无处不带着刺骨的疼,左手的刀也不知是抢到的第几把,原本锋利的刀刃此刻却微微卷起,带着深红的血迹,在这大雨中如何也冲洗不去。
“你护不住她的”
红带杀手看着巷子里满地的尸首,此时的小巷中站着的只剩下他和那个修罗一样的疯子。
“一个人的生死往往不是由她自己决定的”
红带杀手右手拖刀,深吸了一口气,向着顾秋水慢慢走来。
“不,你错了”
顾秋水突然露出一抹笑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迎着落雨站直了身子。
“她还欠我半坛动情呢!”
说罢,二人几乎是同时动手,几个呼吸间便到了身前,刀锋伴着斜雨,寒光交错。
红带杀手刀势凌厉,几招便在顾秋水肩头又留下了一道伤口,深可见骨。
顾秋水紧咬着牙,瞥了一眼低垂的左臂,肩头的伤显然已经让他无法再抬起胳膊握刀了。
“你杀了我二十二人,可惜了”
红带杀手停在七步开外,看着摇摇欲坠的顾秋水道
“听闻春风楼的动情酒最是惹人相思,以前未曾尝过,只怕今日之后便更无机会了,不如你那剩下的半坛,我替你喝了吧”
说着,红带杀手踏雨前行,一刀直奔顾秋水的头颅斩来,而顾秋水也挣扎着站起,拼尽全力将脚边插着一把刀踢向红带杀手。
同时将右手的水寒叼在嘴中,直奔红带杀手而去,右手顺势拾起身旁的另一把刀。
红带杀手本就多了一分心思,眼见顾秋水踢了飞刀过来,忙闪身躲过。
但七步的距离,足够杀人。
顾秋水右手的刀便已然而至,红带杀手分身乏术,只能以刀换刀,改变了招式,挡住了顾秋水奋力一击。
却不曾想顾秋水嘴里竟还咬着一把水寒。
刀如其名,似水无形。
一道泛着寒光的弧线划过。
二人错身而立,雨声潇潇,细雨沿着青瓦落下,雪白的墙上皆是如血的梅花。
片刻过后,红带杀手倒地而亡,脖颈上只留下一条纤细的红线。
顾秋水拄着刀,守在巷子尾。
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春风楼外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