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思心里知道,眼前之人是司礼监的二把手,司礼监分为掌印太监和秉笔太监。掌印为首魁,拿着皇权印玺,负责将政令签署。秉笔太监负责政令的书办,官职仅在掌印之下,秉笔太监又分为左右秉笔,这之中右秉笔又比左秉笔地位更为尊崇。
如此重要的朝廷要员竟然跨过规矩,直接找到了自己的头上。想来要托付自己所办之案,非但案情棘手,而且必然牵涉面广泛。自己本就是一名东厂普通侦办,按照自己的性子,自然不怕得罪司礼监。
申义似乎猜到杜思心思,说道“杜思,你所在的东厂直接归我司礼监统辖,你们厂公陈群也是由我分管。要交待你什么事情,没有人置喙。”
杜思继续抬杠道“公公领会错意思了,我是诏狱的犯人。公公地位尊崇,可也不能罔顾国家法令啊。
申义点了点头,又观察了一眼杜思“你被冤枉,我是知道的。有时候在这京城,对的不一定是对的,错的也未必就错。走出这醉仙楼后,这诏狱之事就不再与你有关,你自由了。”
杜思怒道“书到用时方恨少,我杜思是人,并不是谁的私人部曲。用得着我往前,用不着就弃如敝履。申公公既然知道我身上有冤,又为何今日才赦免我的罪责?”
申义说道“你过来,我让你看点东西”随即转身走到窗边,杜思跟着申义并肩站在醉仙楼三楼的窗边,只见申义高举起右手一挥。一队人从街道角落闪出,迅速追上正在行进的黄神仙车驾,挡在路前。车驾一步也无法行进,黄神仙随行人员随即下车进行沟通。
申义道“黄神仙每月都会进宫给圣上斋醮作法,求得龙体安康。”杜思大吃一惊,眼前的这位秉笔太监,竟敢拦住皇上请的清修道士,胆子已经不是一般的大。
申义似乎发现了杜思的疑惑,说道“我此举也是不得已。今天和你说的话,你不要传播。今早豫章王在府邸被勒死,此事事关重大,目前豫章王府秘不发丧,不过事情瞒不住多久。我们要加快进行调查,避免有人凭此借题发挥。”
杜思陡然听到这样一条爆炸性消息,联想到刚在京兆府调查的无名尸案,顿时点燃了自己的兴趣“这消息目前皇上知道么?”申义摇了摇头,杜思赶忙追问“豫章王可是皇上爱子,这样做可是欺君啊。”
申义的手紧紧攥住醉仙楼三楼的木栏“不是不报,皇上现在身体抱恙,我怕圣上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这个事太大了,一旦兴起大狱,那受苦的可是天下黎民。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约在这里?”
见杜思一脸困惑,申义自行解答
“昨晚时分,有人看到豫章王出现在这醉仙楼三层饮酒。这就是他遇害前最后出现的地方,和豫章王受害必有重大关联。不一会儿东厂的人就会查来,咱们一起看看这里能有什么线索。”话未说完,楼下传来一声鸟叫,杜思识得这是东厂惯用的示警信号。申义听到后脸色大变。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杜思也被说的一头雾水,有好多问题想要发问。却被申义拦下“事急从重,其他的事以后再细说,先查这里”说罢自己就开始盯着一桌杯盘狼藉仔细端详。
杜思便随着申义一同观瞧现场,他围着桌子长转了一圈。见到桌案下有几盏打碎的酒杯,又看到了桌上饭菜的摆放位置剩下的情况。杜思伸出摸了摸饭菜,已然凉透,杜思用嘴吮吸了一口摸过菜的手,里面略带酒味。这时杜思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紧走两步走到三楼窗边往下望去,见楼下的黄神仙仍在和申义手下的人交涉着什么。
醉仙楼三楼门扉打开,刚才引路的小太监慌乱的跑来,申义见状点了点头。小太监就站住禀报“老祖宗,东厂的指挥使陈群马上就到。咱们得走了”申义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杜思。杜思道“公公,情况基本了解了。只是……”申义打断“不急着说,你跟我先一块下楼,离开这里。”说罢拉着杜思的手快步登上平台,迅速下楼。
杜思随着申义绕到楼前黄神仙处,那黄神仙见到申义,如同收获至宝,赶上前来向申义行礼。黄神仙礼毕后略带抱怨地说道“公公来的正是时候,这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队人,非要拦住贫道。难不成不知道这是去皇城面见圣上的车驾。”说到此句时,黄神仙的声音故意提高了音量。
申义不慌不忙的说道“是咱家让拦住的。”这一说把黄神仙都说得愣住了“申公公,这又是为何啊?”
申义从怀中掏出一张文书,递给黄神仙,黄神仙看后神色慌张。申义平静的说道“咱家是想救下道长啊。”黄神仙点头致谢“多谢申大人出手相助,要不然贫道当真性命不保。”申义道“道长不必多礼。请吧!”黄神仙深施一礼,转身回到车驾。
申义递给杜思一块玉牌,着急说道“杜思,今晚黄昏,你拿着它到皇城偏门等我,话现在来不及说了。”杜思点头,申义转身欲走,却从远处听到传来声音。
“申公公难得的雅兴,怎么有空来这醉仙楼了?”一声如洪钟般的声音响起,杜思识得这个声音,正是东厂厂公陈群的音色。申义眉头微微一皱,当下恢复杜思一见到申义时的那副慈祥面貌。
陈群一行人一副武装打扮,全身短扎,身配着东厂的绣春刀。那陈群四十岁年纪,面色乌黑,一双鹰眼勾人心魄,手中盘着两块铁球。
“老师,好久不见,学生给您问好了。”陈群恭恭敬敬的向申义鞠了一躬
申义笑言“说了多少回了,你我同为朝廷要职,切不可论私下的情谊,这大街之上。你让这些百姓多个议论说么?”
陈群道“申公公所言极是。下官也是接到了紧急事件,要去这醉仙楼上查案,正好公公也在,不如你我二人相携,您也多给我们这些人做些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