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汝成看着年纪大,这一嗓子却如虎啸山林中气十足,把吴素素都给吓了一大跳。
“你这老头怎么不听呢,顽固迂腐。”
李少陵还欲再说,却见老头拿着一根像擀面杖一样棍子就咂了过来,吓得李少陵拔腿就跑。
“臭老头你还真打呀,啊……杀人啦……”
戴汝成毕竟上了年纪,追到后堂门口便气喘吁吁跑不动了,“臭小子你别跑!”
李少陵还真跑这老头给气出好歹来,索性也不跑了,转身对戴汝成喊道:“好啊我不跑,但你得回去再验一遍尸体。”
戴汝成指着李少陵气到不行,手中的敲骨棍突然就朝他扔了过去。
李少陵一侧身便躲过了棍子的袭击,好巧不巧棍子刚好咂在了郑经国带回来的石头上。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李少陵和戴汝成身上,没人去关注那块石头。
李少陵收拾起嬉闹的态度,语气诚恳道:“戴先生为江城百姓付出半生我很佩服,可作为一件命案子的主导者却如此武断草率的做出决定,我却对先生的做法感到不耻。”
吴世荣现在头都大了,这李少陵怎么又和戴汝成较上劲了,他可是出了名的倔脾气。但他的专业严谨和执着却也同样有名,外县还经常请他去协助办案。
“李公子,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一旁的吴素素赶紧上前解释,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李少陵,恨不得吃了他。
戴汝成喘着粗气道:“你说他是被谋杀后抛尸河中,你可有依据。”
李少陵一时说不出话来,难道说是根据现代农村杀猪的经验来的?那不是扯淡吗。猪的皮肤柔软,刮毛的时候会有褶皱很不方便,于是会向猪肚子里打气,让皮肤胀气便硬方便褪毛。
他想了想说道:“若王伍是溺亡的,那他的肚子肯定会因吃水太多而发胀发硬。刚刚我拍打王伍的肚子,里面软呼呼的,同时肺部位置的皮肤青紫,显然是被高手以内力震伤肺腑后扔进河里的。”
戴汝成也有自己的意见,他觉得死者是因为吸入泥浆后窒息而死,所以肚子里才是空的,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
正在这时元昭突然出现,在肖慕武耳边耳语了几句,肖慕武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戴先生,我是习武之人,可否让我看看王五的尸体,是否有内伤的痕迹。”
戴汝成虽然固执,但也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在武道一途他也是个门外汉。
一行人再次来到仵怍间,李少陵悄悄掉在最后与元昭同行,他低声问道:“查到什么了。”
元昭见左右无人,道:“以往堤坝用的石材就是王伍提供的,今年却换了别家。”
李少陵终于知道为何肖慕武突然要复验尸体了,他应该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几位大人顶着恶臭看戴汝成解剖尸体,郑经国早已经忍不住吐了起来,吴世荣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在强忍着,只不过惨白的脸却已经将他出卖了。
王伍的腹部被剖开,里面的肺和内脏明显破裂,堆积的淤血都已经结块了。
“这……唉,技不如人呀。”
戴汝成被当场打脸,哀叹一声扔下刀子落寞离去。
李少陵见状赶紧追了出去,“戴先生,其实我挺佩服你的。”
戴汝成嗤笑道:“佩服我?我看是讽刺我吧。”
李少陵赶紧解释道:“我是真心佩服,试问谁能够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守初心不改呢,对吧。”
戴汝成想起当初为了查清妻子的死因,不顾世人白眼毅然解剖其尸体,他颤颤巍巍,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李少陵说,“老咯,初心是啥早就忘了。”
李少陵没有在跟着老人,现在王伍确定是被高手谋杀,督查司这台机器快速运转起来,差役全部出动开始调查此事。
既然是谋杀肯定有其动机,王伍作为汉江工程的材料供应商,既然材料没问题,那极有可能是仇杀或者情杀。
李少陵和王伍打过交道,他这个人大腹便便极懂人心,而且情商很高,不像是轻易与人结仇的人。
一时间案情陷入死结,郁闷的李少陵一脚踹在拿回来的扣石板上,结果却意外的将石头给踢成了两半。
李少陵惊呼道:“快看,石头碎了。”
肖慕武和元昭丝毫没有惊讶,他两使用内力同样可以轻易做到,甚至还能更碎一点,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肖慕武坐在台阶上没精打采的说道:“三弟别闹,想事情呢。”
李少陵见两人兴致缺缺的样子,他急忙道:“我根本没用内力,现在这块石头就和豆腐渣一样,不信你看。”
李少陵怕两人不信,拿起一半石头到肖慕武面前稍微用力一捏就碎了。
肖慕武也是一脸惊诧,“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变软了。”
李少陵激动说道:“我知道了,水,一定是刚刚打翻水盆时淋了水才会这样的。”
肖慕武走南闯北见识破广,却也没听过如此怪石,“遇水会变软的石头,是什么石头呢。”
李少陵见两人还在纠结石头,他拉起肖慕武就朝衙门外跑去,“我的大哥呀,现在哪是纠结石头的时候,赶紧把嫌疑人控制起来吧,别被人给灭口了。”
肖慕武这才如梦初醒,道:“对对对,我马上命人把汉江工程相关的一应人等控制起来。”
李少陵把郑经国拿回来的石头扔进水塘里,道:“大哥,此时万万不能着急,咱们得暗中进行,切莫打草惊蛇呀。”
肖慕武沉吟片刻,道:“三弟说得有理。”
王伍的案子彻底理清了,汉江所用的石料中参杂了遇水变软的石头,所以每年雨季都会决堤,朝廷拨款赈灾修缮大家都有钱赚,而灾情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不会有人在意。
可今年不同,偏偏遇上了百年难遇的大洪水,汉江决堤造成损失之巨已经无法掩盖,而且有朝廷大员亲自坐镇,上面的人为了掩盖真相防范于未然,干脆直接将王伍杀了一了百了。
地方官场虽是一巡管三司,但肖慕武的大哥大皇子肖慕仁,其堂叔乃是户部侍郎龚谦。江城的布政司王岳又是其门生弟子,朝堂关系千丝万缕错综复杂。
汉江口的修缮是由布政司主导的工程,要说和王岳没关系任谁也不信,只要查实他必死无疑。
此时若是趁机斩断肖慕仁在户部的力量,必定引起肖慕仁的报复,到时候弄不好自己就得前功尽弃。
肖慕武经李少陵轻轻一点拨,旋即明白这件事应该想得更加长远一点,虑朝堂上的角力,政局变动所带来的影响都要考虑。
他因此不敢贸然决定,还需与左师明细细谋划。但眼下的案子仍要加紧侦查下去,只有掌握了有力的证据,接下来才有话语权。
肖慕武三人乔装一番准备到王家走走,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有用的线索。一行人刚走出衙门院子,李少陵便感觉不有人盯着自己。
肖慕武笑道:“看来人有坐不住了。”
李少陵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感情是有人怕他们找到证据,早早就派人盯着他们了。“那我们还去吗?”
肖慕武道:“当然要去,还得大大方方的,总不能让他们失望吧。”
元昭一头雾水,“你们说些啥呀,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明白。”
因为吴世荣还没有将死讯告知王家,所以王家妇人还不知道丈夫已经死了。此刻她正在操持家事,其小儿子正在院中骑着木马玩耍。
据吴世荣提供的信息,王氏名叫朱群芳和王伍是同村的,两口子吃苦耐劳慢慢有了名气,后到江城发展扎根。朱群芳因为在矿山上长期劳作,腰圆膀宽的,看起来比王伍还魁梧一些。
李少陵朝院中喊道:“请问王东家在吗?”
王氏听见有人招呼,知道生意上门赶紧将出门迎接,见李少陵三人衣着不凡知道来了大主顾,她跟随丈夫多年忙里忙外,自然知道该如何招待好客人。
王氏热情招待三人到院里入座,还将丈夫都舍不得喝的西湖龙井给泡了一壶。“几位客人是想买石料吧,真不是我吹嘘,不管是做景还是堆地基整个江城就属我家的最上乘了。”
李少陵喝了一口热茶,赞叹道:“唇齿留香,不错。老板娘可认得我?”
王氏定睛一看。脸上的笑容更胜了,“哟,这不是陵少吗,贵客贵客呀。”
李少陵脸色却突然一黑,沉声道:“知道是我还不让你男人出来,今儿我可是带了贵客来的,你一个妇道人家在这儿哔哔叨叨作甚?”
王氏也算是阅人无数,更何况能让李少陵作陪的公子身份自然非富即贵。
可她也很为难,家里那杀千刀的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她很为难的冲李少陵递眼色,低声道:“李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李少陵随王氏来到院墙边,责怪道:“我说你们家怎么搞的,想不想做生意啦。”
王氏一脸歉意道:“李公子莫怪,我家男人回乡省亲去了,兴许是遇上洪水一时半会也回不来,还请公子帮我从中斡旋,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李少陵调笑道:“省亲?怕不是在哪个女人被窝里还没睡醒吧。”
王氏眉毛一挑,道:“他敢,看我不把他三条腿给废了。”
王氏和丈夫泼辣惯了,现在在俊俏小生面前失言难得的俏脸一红,“公子莫怪,莫怪。”
李少陵一阵恶汗,看了看他磨盘大小的臀部,感觉一屁股坐下去还真可能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