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朱元璋也没放过朱榑,命他在交泰殿中思悔三日,交泰殿前面是乾清宫,朱元璋住的地方,后面是坤宁宫,马皇后住的地方。
可怜的朱榑根本跑不出去。
马皇后会来看他,并亲自给他安排膳食,摆放在他面前,然后看着他大口大口送进嘴里,神色很是满足。
“娘,我的用度怎么只剩一斤肉了?”
“你父皇取缔了之前的赏赐。”
“父皇真记仇啊!”
“不许这么说他。”
“母妃怎么也不来看我?”
“你正在受罚,她不敢来,也不能来。”
朱榑捧着碗,大口的吃着饭菜,含糊不清地说道,马皇后给他准备了牛肉,鸡蛋,蔬菜,还有一些豆子,朱榑嘴巴塞得鼓鼓的。
“娘,我的威名一定传遍朝野了吧?”
“榑儿啊,下次不能这么莽撞了,刘基告诉你,是因为他抓住了南雄侯的把柄,才敢让你胡来,可不是人人你都能射杀。”
马皇后了解刘基,知道这是刘基安排的。
“娘你都知道了?”
“刘基不是冲动的人,他很有谋略,知道你的性子还敢告诉你,必然是想要南雄侯死,南雄侯的匪气很重,当年他跟随你父皇时,屡次不听军令,偷偷把那些被俘虏的女子,纳为自己的奴婢,你父皇因此很不喜欢他。”
蓝玉似乎也有这个癖好,把蛮子大汗的妻入了。
马皇后说朱元璋不喜欢南雄侯,并不是说他纳奴婢,而是违反军令,朱元璋早年听从李善长的建议,优待俘虏。
这样敌军在交战时,若觉得打不过,便会主动投降。
可不战而胜。
马皇后深知这样的道理,但她也知道南雄侯赵庸的出身,大盗,就喜欢掳掠人当私欢或奴隶。
“娘,我还要关几天?”
朱榑吃完了,马皇后递过来一杯水,说道:“南雄侯死了,你这几日就呆在宫里,哪里都不要去。”
南雄侯中了箭伤,箭矢拔出来后流血不止,这样的伤需要请太医治疗。
但刘基查出了一条的罪状。
南雄侯拥有朝廷赐给的上千亩良田,雇佣力役耕种,却不给这些力役发放工钱,压榨他们当作的奴隶,入狱的消息传出,力役们跑来找刘基要钱,朱元璋听说后,碗都砸了,当年这位洪武皇帝就是这样家破人亡的。
南雄侯害怕被折磨,自己了断了,没给朝廷请太医的机会。
可朝野都在传,是朱榑射死了他,莫名其妙的增加了一波恶名。
朱榑在交泰殿思悔三日,朱元璋没来看他,但第四日时,派朱标带来了一道旨意,让那劣子出来吧,朱榑这才免了责罚。
“七弟啊,虽然你为树立威望射杀了南雄侯,但以后不可再这样杀人了。”
朱标神色严肃,无奈地看着朱榑。
“谨记兄长的教诲,兄长,多亏你在父皇面前求情,不然,我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出来。”
虽然朱标没说,但朱榑知道,朱标肯定替他求情了,否则,不可能这么快让他出来。
朱标还有政事要处置,叮嘱朱榑要好生在皇宫待着,转身便和三个东宫属官,去了奉天殿。
“殿下啊,奴婢来给您接风洗尘了!”
刘九抱着一身新洗的衣裳,笑呵呵地走过来,每一座宫殿都有专职侍奉的太监,司礼监负责调度,他已经好几天没见朱榑了。
“本王的用度真的减了?”
“减了……”
“父皇真是小气。”
朱榑换上新洗的便服,打算去找刘基,大奔堂他不想去,李文忠又忙于朝事。
只有刘基是全心全意教导他的。
朱榑来到御史台。
一座很小的值房,临近是通政司和六科值房,值房里面隔出来两间,外面是御史们侍政的大厅,里面由刘基坐堂。
朱榑已经和朱标来过一次了。
“先生啊,我出来了。”
“嗯,今日无暇。”
刘基抬头看了朱榑一眼,又低下头,认真地看御史们呈递上来的卷宗。
刘基接下来的任务都是抓胡惟庸案了。
朱榑瞥了一眼,卷宗是关于荧阳侯郑遇春的,足足有十几页之多,不知是不是郑遇春的罪状。
刘基今日显然无暇理他。
朱榑从都察院出来,看到了宫廊的尽头,李景隆身形一滞,眼神放光,龙行虎步地朝他跑来,龇牙咧嘴,看着朱榑说道:
“殿下威武!我爹说,那日险些按不住你。”
“我的力气真有这般大吗?”
“更重要的是,大本堂传遍了您的名声,勋贵子弟们说,日后继承爵位统御兵马,就跟您上阵杀敌。”
“呵,一群还算有眼光的家伙。”朱榑大言不惭地说道。
“阿姊说想求见殿下。”
“你阿姊也崇拜我吗?”
“不是,另有一事。”
朱榑跟随李景隆出了宫,虽然马皇后告诫他,这几日不得闯祸,但李家和朱家是近亲,马皇后也知道李素凝的存在,去李家不算闯祸吧?
李景隆的马车,停靠在午门的下马碑旁。
两人先后上了马车。
马车塔塔徐徐而行,长安大街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只是,三日没出宫,街道上似乎多了一具草人。
李景隆看他疑惑,便解释道:
“南雄侯坐罪,他的良田在江宁县,县官隐瞒他的恶行,于是被连坐了。”
朱榑了解他父皇,坐在那个位置上却不作为,也是贻害百姓。
一样要问罪。
朱榑望着暗红色的草人,可怜吗,他也不知道,兴许,那些无处声张的力役更加可怜。
马车停靠在曹国公府,两个石头狮子之间,正正堵在大门前,因为府门前的空地,停靠了两辆马车,毫无疑问,国公府有其他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