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下午,刚走出屋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毒辣的阳光透过屋檐,铺洒在花荣脸上,强烈的光线刺入瞳孔,使得他大脑一阵眩晕,脑仁刺痛,花荣赶紧闭上双眼,手在额前搭了一个凉棚。
花荣所居住的院落是一个两进院,小院青石铺就的道路两旁,种着各色花草。
由于花荣不善经营,经常倒贴钱补给营中的土军,家中生活并不富裕,家中只有兄妹两人以及计鸣一家三口,除了几个值班的心腹卫兵,家里也没有请下人。
计鸣在外面替花荣经营着一家酒楼,用来补贴家用,计鸣的浑家也是一个极本分的人,一人包揽了院中所有杂务,想起计鸣一家对自己兄妹的照顾,花荣心中就是一阵感激。
柴房中,一个焦黄头发,鼻梁高挺,身材精瘦的人正躺在一堆稻草之上,翘着腿,双手枕在头下,悠闲地仰躺着。
忽然,耳朵忽然一动,微闭的双眼猛然睁开,两道精光闪烁,精瘦的身子利落地弹了起来。
正在路上的花荣眉头一皱,他灵敏的听觉同样听到了屋内那人的动静,眼中同时闪过一道惊讶,他和计鸣两人的脚步很轻,离得柴房还有几十步远,自己凭借着异于常人的听觉才能听得那么远,没想到里面那人听觉竟然也如此敏锐,看来这家伙不可小瞧。
计鸣上前一步推开了柴房的门,花荣率先走了进来,笑着向着那个汉子抱拳道:“花荣连累好汉在此受苦,特意来向兄弟赔罪,看兄弟身手不凡,比不是普通人,不知好汉高姓大名。”
“小李广之名小人久闻大名,在哥哥面前,小人如何称的了好汉,小人姓段,双名景柱,都是在下鲁莽,差点儿害了哥哥性命,应该是小人向哥哥赔罪才是……”那汉子先是一愣,随后一脸羞愧地抱拳向花荣赔礼。
“阁下原来竟是闻名北地的“金毛犬”段景住,我对兄弟可是早有耳闻,早想结识一番,只是兄弟一直神龙见首难见尾,今日有缘相见,兄弟一定要留下来,让花荣进进地主之谊。”花荣听到段景住的名字一愣,继而就是大喜,没想到这家伙竟是梁山排第一的好汉段景住(倒数)。
段景住和排第二的时迁,第三的白胜被戏称为梁山猥琐三人组,和梁山“三高”齐名,段景住和时迁排名虽然最低,但是两人都有一身无人能及的绝技,一个皇宫盗甲如入无人之地,一个王府偷马如探囊取物。探听情报、深入敌后、偷营乱军是两人的拿手好戏,不过也正是因这手绝活儿,被一众好汉瞧不起,说实话,无论哪朝哪代,偷儿,都是不太受待见的角色。
但是段景住和时迁两人在原著中曾多次冒死深入敌后,为梁山打探绝密情报。在后期征战中,令梁山群雄头疼不已的强敌,多次派他们潜伏进去,扰乱敌人后方,使得强敌不攻自破。两人的功劳丝毫不亚于那些武艺超绝的悍将。
情报这东西现代人都明白它的重要性,两人在这方面的天赋绝对是天生的,梁山泊重要情报大部分都是二人所得,至于梁山泊名誉上的情报头子戴宗,长、短跑倒是有一手,情报那就是个门外汉,不过作为宋江的心腹手下,能力是次要,忠心才是最重要的。
还有便是段景住此人对辽地极为熟悉,经常偷盗、走私战马到宋国贩卖,若是能够把他留下来,就算是在北地打开了一条贸易线。
看着花荣双眼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真挚,丝毫不做伪,段景住胸中突然涌上一股热血,旁人只要听到自己的名字,立马会露出一脸防备的表情,要么就是甩袖而去,要么捏着鼻子和自己说话,无数次的冷言冷语,使得孤傲的他,平时在绿林中都是独来独往,做生意时经常因为势单力薄被一些强人奚落欺辱,自己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不是他不想找搭档,实在是找不来合适的。
花荣凭借着一手绝世罕见的箭法,在北地绿林中名声极响,虽然还算不上绿林中的大佬,但绝对算得是个奢遮人物。
段景住其实已经做好花荣甩袖而走的准备,没想到对方不仅不轻视他,反而愿意和他称兄道弟,出道以来被打击的千疮百孔的心,突地涌起一股热流,连忙抱拳道:“哥哥相邀,小人万分激动,只怕误了哥哥名声。”
“说什么话,兄弟一身奢遮本事,那些俗人不晓得,我岂会不晓得,对于兄弟花荣只有敬佩,今天相遇兄弟,一定要多留几日,让哥哥好好招待兄弟一番。”
说完花荣直接伸手拉起段景住的衣袖,大笑着一起向内院客厅走去。
“大哥,你也在这儿啊,呀,你个坏人,是不是又想逃跑,被我哥哥抓住了?正好让姑奶奶出口恶气。”院中花小妹突然蹦了出来,手中还提着一杆梨花枪,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看到花荣“抓”着段景住走来,俏脸结霜,举枪便要敲打段景住,
段景住看到小跑过来的花小妹,脸上一阵苦笑,这个小姑娘真不是好惹的主,当初花府去抓他的人,正是这个小娘子。
本来以为凭着自己一声攀岩走壁的轻功,他们奈何不了自己,结果没想到这个姑奶奶身手敏捷,一手梨花枪使得是出神入化,自己被她搞得灰头土脸,想跑都跑不了,被她用枪一顿好揍。
其实被抓后也想过逃跑,却被院内那些稀奇古怪的机关给逼了回来,还差点被闻讯赶来的小姑娘一箭射杀,现在看到这个小姑娘,他心中就有点儿发怵。
“小妹,不得无礼,以前的事情都是误会,你过来给段兄弟赔个不是。”黄辰看到这暴力的小丫头说打就要打,生怕她坏了自己的招揽计划,忙拉着脸训斥这个风风火火的野丫头。
“我不,他害的哥哥昏迷两天,还想逃跑,是坏人该打……”花小妹见哥哥不高兴,伸着舌头做了个鬼脸,转身便跑了个没影。
“这个野丫头平时管教的少,性子有些野,段兄弟别和她一番见识,我家在寨上开了一间酒楼,咱们去吃上两杯水酒,我……”
“咴~……咴~……”话还未说完,一墙之隔的后院处,突然传来一阵暴烈的马嘶声。
“花知寨~花知寨~你快去看看吧,那匹马疯了,一直在用头撞墙,我实在拉不住它……”一名在后院负责看守府内马匹的土兵满头大汗地跑了出来,看到花荣,眼睛一亮,用衣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焦急地向花荣汇报。
花荣和段景住一听,急忙向后院跑去,后院是一个平坦的练武场,练武场靠墙边搭着一排马棚,平时花荣几人的的坐骑都拴在马棚中。
此刻,马棚中的几匹马不安地低声惊叫着,在个马棚的另一边,搭着一个临时的马棚,在里面关着一匹浑身如黑绸缎一样强健的骏马,这匹马此刻浑身爆发出无比暴躁的气势,正在用硕大的马头,疯狂地撞击着马棚后面的青石砖墙,青石砖上已经沾染了许多腥红的血迹,而那匹黑马马头上同样鲜血淋淋,红艳的鲜血顺着马头往下直淌。
花荣看后心中大急,起身便要过去拉缰绳,阻止那匹马撞墙。
段景住一把拉住花荣的袖子,满脸焦急地道:“花荣哥哥,这匹生马性子太过凶烈,放弃它吧,我回头再给你找一匹更好的来。”
黄辰一听一阵犹豫,他从记忆中知道生马便是没有被驯服的马匹,生马都是桀骜不驯的,强行把它关起来,极度容易暴躁,受到惊吓或暴怒时,便会丧失理智,拿头一直撞墙,若不阻止,恐怕它会一直撞死为止。
凭着花荣的记忆,这匹马绝对是一匹千金难求的千里宝马,花荣心中着实不忍就这样看着它惨死在眼前。
唯一能救它的办法就是驯服它,想到此,他一咬牙,起身向着那匹生马跑去,段景住伸着手叹了口气,紧跟着花荣跑了过去。
跑进马棚后,那匹生马并没注意花荣的到来,依旧用力把头向着青石砖墙狠撞,花荣趁着骏马撞墙之时,左手用力一扯马鬃,右手在马背上一按,纵身跃上马背。
暴躁的黑马感觉到身上忽然多了一个人,硕大的眼珠子一下赤红起来,暴怒的它前半身猛然向斜下方一甩,还没趴稳的花荣,在马背上找不到力点儿,被那股巨大的甩击之力从马背上狠狠摔落在地。
被摔落的花荣五脏巨震,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刺激的他头皮发麻,他条件反射地向侧方一个懒驴打滚,滚了出去。
“砰~”一双凶暴的铁蹄猛然踏在他刚刚趟落的地方,地面为之一晃,马蹄践踏处,碎土块儿四溅飞起。
感受到马蹄的巨大破坏性,花荣心中剧烈跳动,这一马蹄若真踏在他身上,恐怕他这刚刚穿越过来的一辈子就要结束了。
正在花荣安抚自己小心脏的同时,狂躁的生马已经狂声嘶吼着,再次提起铁蹄,凶悍地向着花荣踏践而来,势要把这个惹怒自己的人类塌成肉泥。
好在此时时迁抓住了拴马的长绳,看到情况危机,大喝一声,一双手臂奋力狠拉长绳套锁,把生马的身体硬生生拉的偏移出去,一双铁蹄差之毫厘凶狠地践踏在了花荣身旁。
“大哥,快出来,危险~”听到后院动静的花小妹,此时也跑了进来,看到如此惊险的一幕,急的差点儿哭出来,大声喊着让花荣出去。
花荣利用着片刻,已经从地上挺起了身子,从死亡线上转悠了两次的他,彻底被惹恼,一双眼睛都因愤怒变的赤红一片。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变得迟钝起来,除了那匹依旧暴躁不安,想要挣脱缰绳的黑马,其他东西都在他脑海中渐渐散去,天地间只剩下挣扎的黑马和自己。
驯服它。
脑海中陡然响起一个不甘声音
他的身体趁着生马跟拴马绳僵持的空隙,是一把抓住马劲上的黑色鬃毛,身子轻轻一跃,牢固地趴俯在马背上。
外面一起拉住拴马绳的三人,看到黄辰竟然再次冒险跨上了马背,心中顿时大惊,这匹马此时正处在极度暴虐的情绪中,现在跟它相斗和找死差不多,但是三人根本没时间多做思考,只能使出最大的力量,用力拉紧拴马的长绳,尽自己的努力帮花荣稳定那匹生马。
黑马身上猛然爆发一股更加暴烈气势,雄壮的身体地上开始疯狂的上下跳动,四蹄狂踢间,支撑马棚的粗壮圆木,被它后面两个强壮的铁蹄踏击得粉碎,整个马鹏瞬间塌落下来,那匹生马携带着背上的花荣疯狂地冲了出来,失去马棚的束缚,它开始更加剧烈的扭动身体,左跳的身体猛然然向右甩击,向上跳起来的身体猛然斜向下方狂甩……生马犹如一只被丢入热锅中疯狂挣扎的泥鳅一般,想尽一切办法,要把身上的花荣甩下来……
花荣双手拼命拉着缰绳,感觉好似来到了世界末日一般,天旋地转、头晕脑胀,耳鸣目眩,五脏移位,胃中剧烈翻滚,浑身骨头都快要散架,他感觉自己随时会被抛下去。但是他的心中始终保持着一片清明:松手必死。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敢松手,他一定会死得非常凄惨,痛苦煎熬的花荣感觉好像过了半个世纪一般,当他感觉自己就要失败的一刻,那匹疯狂的生马忽然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