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设,我们人少,胜在机动灵活。此次杀了明朝的官员,事情闹大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小犬有什么主意”
“就此回头,沿路不要恋战,回到宁波城,抢掠一番,装满三条船,也算给大明一点颜色瞧瞧”
“那城里的家伙怎么办”
“哈哈,他活不成的”
“我不明白”
“走吧,信我”
小犬多平一向老成持重,足智多谋,这也是家族派他们俩一起来的原因,宗设决定相信伙伴,相信家族的安排
“好,走!”
“八百里急报!全都闪开!”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都,一匹快马风尘仆仆,直奔紫禁城,沿途兵士,无人敢拦,只因他手中的战报。盏茶之后,这份战报交到了一个人手中——嘉靖帝
“啪!”
说出去可能没人信,一张纸也能掷地有声,年轻的嘉靖帝怒不可遏,大发雷霆
“荒唐!堂堂宁波府挡不住区区三百倭寇!都是一班酒囊饭袋!当斩!”
“圣上息怒!”朝臣跪倒一片
首位的一位老臣,颤颤巍巍的捡起地上的军报,他不是因为害怕,只是身体不容许了。他看了看说:
“圣上息怒,臣有良策”
“杨卿家有何办法,快快讲来”
“此番变故不过争贡,倭国来人不多,胜在人少机动,意在速战。宁波府官军之弊,在于机动不足,协同不利,连战,锐气已失。可以从山东调兵,以初战之锐,撄其锋芒,水陆两行,断其归路,定能全歼”
“嗯,杨卿家所言不错,众卿,可有异议”
“臣等附议”
“好,拟旨,着山东备倭都指挥,率兵一千,从陆路进发宁波,着其副将率兵五百,战船战舰若干,备足枪炮,从海上出发,势必将倭寇全歼,旨到之日,即刻发兵,旦有贻误军机者,军法从事”
“是!”
“千户!朝廷有旨,即刻出兵,出发宁波,消灭倭寇”
“什么!这么急!”
“贻误军机者,军法从事!”
“快!召集军队,即刻出发”
说话的是那个被大山打断手臂的百户和小旗。百户的哥哥率领长生军去屯门与弗朗吉海盗作战,战死沙场,由于没有子嗣,便由他接任世袭。在他的提拔下,小旗成了他的亲随,升为百户
“当家的,你要小心点,我和孩子等你回来”
“虎他娘,放心吧,杀几个倭子而已,说不准不等我们到,几个小倭子就死干净了。倒是你,别太劳累,地里的庄稼不忙种,等俺回来一天就干完了”
“家里不用你担心,有我和娘呢”
“好嘞,那俺走了。虎子,跟爹顶个牛”
妇人怀中的婴儿发出一阵咯咯咯的笑声,看来他很喜欢这种游戏
“好了,俺走了,娘,您老人家不用挂念”
“多杀倭子”
“哎!”
大山扛着枪,随着部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村里的老老少少都来送行,送别自家的丈夫、儿子、父亲、兄弟
一路急行军,饿了咬两口煎饼,渴了灌两口水,就是排泄,也一边走一边解决,军情紧急,耽误不得。大山边走边惦记家人,自家的媳妇他清楚,媳妇是个刚硬的女人,绝对不会听他的话,农活繁重,又要带孩子,她身体一直没恢复过来,要累病的。怎么办呢?一个大胆的想法,袭上心头,大山放慢了脚步,一边咬着煎饼,一边四下撒麻,渐渐的掉到队尾,消失不见影子
当天夜里,大山媳妇辗转反侧,以往大山守夜的时候她也是一个人睡,今晚说什么也睡不着,思绪万千,理不出头来。乱七八糟的想法成了一锅粥,迷迷糊糊的好像看见大山回来了,如梦似幻,说不出真假
第二天一早,公鸡刚叫,大山媳妇一个激灵做起来,左手往旁边摸,凉的,虎子在身边睡得香甜,大山媳妇轻笑着摇摇头。把虎子裹在包被里,背在背上,准备下地干活。提起装种子的瓦罐,只觉得轻了不少,晃一晃,没声音,打开盖子一看,空的。急忙推门出去,犁杖靠在墙上,犁尖崭新,一丝土也没有,大山媳妇疾步匆匆的小跑着到自家地头,一趟趟的垄沟整整齐齐,像一根根长枪
大山媳妇笑了,笑着笑着眼眶红了,红着红着笑的更灿烂了。邻家嫂子扛着犁杖来了,路过她身边,说:
“弟妹,你真是个利正人,这地种的,比俺的头发都顺溜”
邻家妹子也来了,说:
“嫂子,你真能干,俺家哥哥差远哩”
大山媳妇笑着回应,一步三回头的走回家,一路上遇到了许多乡亲,都点头打招呼,今早的笑容都比往日来的灿烂,大家眼中都布满难以言喻的羡慕,他们似乎知道了什么,也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千户带着队伍一路急行,时不时回头看看,一开始没什么特殊感觉,可是越到后来越觉得哪里不对劲。究竟是哪不对,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百户”
“有!请大人吩咐”
“你到后面点看人数,我怎么觉得哪不对劲”
“是。大人,你不会怀疑……”
“不会,都是一家乡亲。走了一天一夜,我怕有谁吃不消”
“哦,我就去”
“等等,我亲自去吧,你领着走,稍微慢些,该吃点东西了”
“是”
大山从队尾出现,身上都是尘土,一步顶别人两步,回到了原来位置,他身边的人说:
“安排好了”
“嘿嘿”
“俺就说嘛,咱村,除了你,没人待媳妇更好嘞”
“郁达山!你去哪了!”
正在此时,千户的声音传来,正和大山聊天的人脸色微变
“俺哪也没去”
“你一直在这?”
“走累了就掉到队尾跟着,有泡屎都憋回去了”
“我怎么觉得你有阵子不在了”
“一直在,他能作证,队尾的兄弟也能做证”
“千户,大山这么大个子晃来晃去,俺又不瞎”
“就是,俺们又不瞎”身后一片附和
“行了行了,快点赶路,小心军法从事”说完,别有深意的看了大山一眼,轻磕马腹,加紧行军
“带不走的都烧!敢有反抗者杀!贵重物品抢!我要让大明知道,大内家族不是好惹的!”
宗设和小犬追击宋素卿至绍兴城,在城墙的阻碍下,宗设听从小犬多平的建议,掉头折返。回宁波的路上就没有追击的那么顺利了,所经之处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不知道几场,大内家的武士也死伤不少,这也让宗设越发气恼
他回到宁波城中后,一把火烧了市舶司,纵使手下入户抢劫,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所犯之罪,罄竹难书。宁波府常备一万守军,此时为何不出来死战!
唉,说来不得不痛心疾首。名册之守军确有一万,但实际上只有三千,且大多是老弱残军,连兵器都不全。挎在腰间的长刀,只有刀鞘和刀柄,兵器库里的长枪烂的只剩枪头,弓无弦、箭无羽。他们身上的皮甲也是假的,是一层薄薄的牛皮纸,刷了树漆,唯一的作用是挡雨。有人要问,那些年轻人都去哪了?
自开国以来,卫所制确实做到了不费百姓一粒米便可拥兵百万,可时间一长,耕种的土地被当地的乡绅士族、官吏,变向纳为私产,军户成了佃户,年轻人多成了逃兵,隐姓埋名,奔走他乡
除此之外,官官相护,贪污腐败严重,内外勾结,中饱私囊,他们将兵工厂铸造的兵器、火器,走私贩运给倭寇、海盗,不管国家兴亡,以权谋私,知法犯法,致使府库空虚,名存实亡。苦的是百姓,富的是乡绅世家,更多的‘逃兵’无处可去、无路可走,最终成了海盗,在海上建立起一个个岛上‘桃花源’,依靠走私,或劫掠商船为活
能打仗的都跑了,所以才让这些上岸的蛤蟆有了错觉:它能与牛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