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地区,是大梁的核心地带,有着数十座坚城和戍堡以及关隘拱卫,这些坚城关隘构成了北国最严密的一处防线。但即使是有这坚城,险关为依靠,可没有足够的士兵,这些坚城关隘便如同虚设一样。
原本拱卫京畿地区的直隶军团,额定人数应该在二十万左右,且不包括京师三大营。现如今,直隶军团由于各种原因,军户逃亡,士兵被将军豢养为奴,导致军团人数直线下降,缩水到四五万人左右。而且这四五万人大多还是老弱,或者是乡野抓来的壮丁。
这样的后果便是酿成了这十几年来高余鞑子三次南下,今年更是直逼京师!皇帝并非不知道这些事情,想去整顿,可却没有办法,这里面的水太深了,把握不住!
月亮升到高处,在昌平城东几十里的平原上,一名身上扎着三支箭的穿着红色绵甲,带着铁尖盔的士兵此刻正伏在马背上,从一处破旧的草屋后面缓缓出现。这名士兵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别的活人后,又重新坐立好,手中的马鞭抽打在马屁股上,一骑绝尘,朝着京师赶去。
当天夜里,北京城西直门外出现了一道身影,快速的朝着西直门赶去。城墙上守夜的士兵也是发现这道身影,原本安静的城墙顿时变得喧哗起来,火把一根接一根的亮起,将城墙上端照的通明。
“我是虎卫营的士兵!魏国公随同三大营将士被困昌平!我奉命前来报信求援!”
城墙下方传来一道虚弱,但又坚定的声音。这让城墙上一些已经弯弓搭箭随时准备射击的人愣住了,这如果真是自己人咋办,听他的话好像也不像是假的。
“等着!我前去通报一下!”城墙上传来一道回应,随后便再也没有动静。只留着城墙下这名士兵呆呆站着。
不一会,西直门的吊桥缓缓落下,铺到护城河上,随后这名士兵骑着马踏过吊桥赶到城内。不过这名士兵刚刚走进城门的甬道内,吊桥就被快速的拉了起来。这名士兵刚进到城内后,就发现自己被一群手握长枪的士兵围着。
“诶,不是,你们做啥子嘞!”这名士兵骑在马上,惊讶地看着周遭的拿着长枪比着自己的同袍们。
“嗯,确定了是虎卫营的兵,这口音和傻劲一看就是。都散了吧,让他走。”一名将军扒开周遭的士兵,打量了一番这名虎卫营的士兵说道。
话音落下,周遭的士兵立刻收起长枪退到一边,这名虎卫营士兵也是一脸黑线的骑着马朝着皇城赶去。
京师早在三日前大军出征时便已经戒严,而此刻这名虎卫营的士兵骑着马在京城的街道内狂奔,自然少不得被人发现拦截。在被拦了两次之后,这名士兵总算学乖了,也不顾身上的伤势,骑着马在内城狂奔的同时奋力大喊道“紧急军情!闲人避让!”
一些原本想出手拦截的士兵,听到其口中所喊的话语,也是不敢再做丝毫出手的打算,一个个杵在原地看着这名士兵朝着皇城赶去。
这名士兵一路大喊,声音也早早地落到了两旁街道的宅邸内,原本一片黑暗的宅邸群,如今也是变得灯火通明起来。直到这名士兵赶到皇城午门外开始大声嘶喊的时候,内城里的小半数官员宅邸府上已是灯火通明。
士兵在午门外停下,一名宫里的掌事太监,坐在篮子里被几名士兵从城墙上放了下来,落在地上。
“这位小兄弟,你有什么样的紧急军情就交给咱家吧,咱家会回宫里替你传话给陛下的,你就先回去吧。”这名太监说道。
“公公,我身上没有信件,我是受魏国公之使,虎卫营副将吴英将军之命,前来京师求援的众多士兵之一。昌平城已经被高余汗率领大军团团围困,城中粮草也只能撑着半月,随我一起出来的弟兄们在路上遭到了高余兵的埋伏,都死了,我是落到一处民房里才逃过一劫!求求你快让我进去见陛下吧!”这名虎卫营士兵在见到这老太监的一刻,脱力一般从马上摔落,双手紧紧抓着太监的裙摆,有气无力的说道。
“诶,小伙子你醒醒,话说清楚啊!说那么小声咱家听不见啊!诶!小兄弟你别睡过去啊!”这名掌事太监扶着晕死过去的士兵尖声喊道。随后这名太监转过头看向城墙上喊道“诶,你们别在上面傻愣着了,有重要军情!都下来把门给咱家打开!再叫太医来!”
过了一会,这名虎卫营的士兵被解下甲胄,截断了插在身上的箭羽,只留下胸前的几节小棍被太医院的太医抬走了去。而掌事太监也是立刻朝着乾清宫赶去,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必须得告诉秉笔太监才行,只有他才能见着皇爷!
乾清宫外,守在门口的秉笔太监王忠在见到这气喘喘跑来的掌事太监后,先是一惊,这可是内宫啊!你个老混蛋在宫里待了多少年了,这点规矩都不知道吗,还敢到处乱跑!待掌事太监稍微喘气匀顺了些后,王忠才从其口中听到了惊天消息,当时便吓得一屁股坐在金砖上。
“皇爷,有急奏起报。”王忠在殿外整理好了衣服,才战战兢兢的走进乾清宫,来到元熙身边说道。
“拿来吧。”元熙依旧是坐在龙椅上,不时的将手中毛笔沾沾砚里的红墨,然后接着批改奏疏。面对王忠所说之事,也只是眉头轻微一皱,说道。
“陛下,这....没奏疏呈上来。”王忠看着皇帝的神色有些不悦,语气也变得断断续续的说道。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王伴伴!你这是欺君!”元熙皇帝听完王忠的话,顿时脸色一沉,将笔拍到桌上,怒斥道。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只是这急奏是魏国公命人传来的,确实没有信函啊!就一个重伤的虎卫营士兵,现在还在太医院救治呢!”王忠连忙跪伏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说道。
“什么?魏国公发来的急奏?虎卫营士兵重伤?”元熙皇帝顿时如失去重心一般,向后退了几步,还好手扶在了龙椅的扶手上。
“快将急奏的内容,告诉朕!快!”元熙皇帝坐在龙椅上,说道。
在王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后,元熙皇帝原本还有些血色的脸,此刻变得煞白,没有一丝血气,如同一具不朽的尸体一样。
“陛下?”王忠试探性的问道。
“河南的备操军呢?山东的备倭兵呢?这两路人到哪里了?数日前便发出勤王令,让他们进京畿勤王,人呢!”有些皇帝突然双目睁大地看着王忠,咬牙切齿的问道。
“陛下,河南靠近直隶一带的备操军,最快的已经到达良乡城了,只要今夜派人前去命令他们出发,明天早上便能支援到昌平去。”王忠说道。
“这备操军有多少人马?山东兵呢?山东兵在哪?”元熙皇帝十分紧张,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道。
“这支备操军只有两万人,昨日良乡的主簿还遣人送来了消耗单子。至于山东兵,昨日便通过运河抵达了通州,正在进行补给,人数在三万人这样。”王忠说道。
“你,立刻出宫去,带上一个小太监和两千名虎卫营骑兵,分别前往通州和良乡,让两支军队今早赶到京城内,补给朕会让户部筹措的。记住,一定要他们快些来,三大营的精锐不能全折在昌平城内!”元熙几近怒吼道。
“是,老奴这就去,这就去!”王忠连忙说道,然后便一路退到门外。
点了一名小太监后,王忠带着这小太监赶往虎卫营问英国公要了两千骑兵后,分别出城朝着良乡和通州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