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方域生日宴,两家定姻缘
皇宫大内,司礼监。
几个太监抬着一口箱子慌慌张张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魏忠贤面前。
“爷爷,造反了,造反了!”为首的太监一边哭着一边喊。
魏忠贤见状,也是大吃一惊,”你说什么?什么造反了?”
“是杨涟,还有一个叫左光斗的,他们要反了咱万岁爷!”
魏忠贤听得这话,心里稍安,便料想到准是太监们又受了那些读书人欺负了,骂道:“好啦好啦,别瞎叫了,小心丢了脑袋。说说怎么回事。”
那太监听了这话,也不再过分演了,道:“今日孙子们得了万岁爷的差事,把昨日做好的活带到集市上去买,不想刚张罗好,就碰到了那个杨涟,不由分说就要把我们往回赶。孙子们和他争执起来,这时又来了一个左光斗,两个人合起伙来欺负我们,我们斗他们不过,只得回来了。”
魏忠贤点点头,即道:“那你们就将这事跟万岁爷直说,让万岁爷替你们做主。”
那些太监听了,竟是面面相觑,不做回答。
魏忠贤纳闷,问道:“怎么了?”
“嗯…….”那太监支支吾吾说道,“爷爷,您也知道,咱万岁爷平时最怕那些朝堂上的大臣。我们这样去,恐怕不仅没治了他们,反倒让自己受了苦头。”
魏忠贤听了,也陷入了沉默。半晌,他突然站起身来,径直走向了那个大箱子。
他伸手把箱盖掀开,看了看里面的物件。天启皇帝虽对朝政不感兴趣,但这木工却绝对是一把好手,各式花鸟鱼虫,飞禽走兽都能做,且惟妙惟肖。
魏忠贤伸手拿起来一个做工精致的木马,仔细看了看,叹了口气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那木马立时被摔去了马头和一条前腿。
那些太监见状心里大骇,真是吓得动也不敢动了。
“收拾起来,放进箱子里。我和你们一起去,见了万岁爷就说是那杨涟摔的!”
侯府客厅。
一位白发的儒者坐在主人的位置,下手两个中年男人陪坐着。
“听说阮大铖是你的学生。”侯恂之父侯执蒲道。
“万历四十四年,他科考的时候,我是主考官,也便是有师生之谊。再加上叔父知道我祖籍安徽桐城,和那阮大铖也算是同乡。”
侯执蒲点点头:“这个人到底如何,你了解多少?”
“爹,”左光斗还未说话,侯恂便开口了,“我与阮集之虽只有几面之缘,但是却是知音之交,要让儿子看,他绝非是那贪图富贵,不辨是非忠奸之人啊!”
侯执蒲没有说话,显然还在等左光斗的看法。
“此人,”左光斗停了一下,看了看侯恂,又看着侯执蒲道:“并非我同道中人。”
侯恂心头一凉,他不明白左光斗为何对阮大铖成见如此之深。
“何以见得?”侯执蒲问道。
“他功名之心太过强烈,而原则之心又太过淡漠。”
“嗯,”侯执蒲思忖片刻才道,“马上就是今年冬至的祭天大典了。宫里传出来的旨意,将太常寺准备祭天的一应事宜,悉数交给了阮大铖处理。我恐怕阉党另有图谋了。”
“这祭天大典,每年都是叔父您和礼部亲自执掌的啊!”
“据说,”侯执蒲突然停了片刻,才压低声音道,“那魏忠贤欲代圣祭天!”
“什么?”左光斗和侯恂都是大吃一惊。
“这,这不可能吧。我大明历代先皇,从来都是亲自领衔祭祀大典,从未有人代劳,更何况,更何况是太监。”侯恂道。
“当今圣上痴恋木工,不理朝政,又是哪一位先皇可曾有过的。再加上身边有那魏忠贤的蛊惑,我只怕,这百年难遇的荒唐事,要被我等遇到了。”
“那,叔父意下如何?”左光斗问。
“如今,赵阁老被他们罢了官。我东林元气大伤。我想,趁此时机,组织我们的人上书,以忤逆大不敬之罪,弹劾魏忠贤。”
“可是,现在皇上越来越少上朝了,折子递上去都得过司礼监的手,这不等于把折子递给了魏忠贤吗?”
“这我知道,我们做此事,就是给那魏忠贤看的。一则让他知道,他欲行之事,我们断不答应,让他断了这个念头;二则也是让他知道,我们东林书院的门人,可不是他可以轻易动的了的,让他也收敛点。”
左光斗听了,也不知可不可行,但还是说:“既然叔父有此打算,那便您老吩咐,我们照做。”
“那魏忠贤日渐势大,已非往日了。我在想,我们做了此事,挫其锐气之后,还是得想办法与其搭上话,求得和解才是。”侯执蒲缓缓道,想来也是想了好久的决定。
“叔父!”左光斗猛地站了起来。
侯执蒲素知他的脾气,也不生气,摆手让他坐下:“我知道你肯定不同意。但是欲成大事,眼下之际,只有徐徐图之啊。若是针锋相对,我真担心我辈中人要遭大祸啊。”
“叔父,在社稷面前,我们怎可心存自己的祸福。那魏忠贤是什么人您老难道不清楚吗,虽不说欺男霸女,但也是恃强凌弱,欺压良善之徒。让我等与他为伍,我肯定不同意。”
“我何曾不知他魏忠贤罪大恶极啊,我只是说暂避其锋芒,待日后我们足够强大了,自然要跟他算总账的!”
“爹,兄长,日后之事还可以商量着来嘛。今日我们先把上书之事定下来,日后看情况伺机行动。”侯恂在一旁调和道。
侯执蒲听了,也点头道:“嗯嗯,也对,今日我们便不想那么远了。想来午饭也做好了,那我们先去吃饭!”
于是,三人来到厅堂。李氏、常氏带着两个孩子已然等在了那里。
看见侯执蒲到了,李氏忙拉着左嫣上前施礼道:“给老爷子问好了!”
左嫣也施礼道:“侯爷爷好!”
侯执蒲见了,立刻欢喜起来,上前就要抱起左嫣,可双手使力,却感觉力不从心了,叹道:“小嫣儿也长大了啊,侯爷爷老了,已经抱不动嫣儿了。”
那左嫣极是乖巧聪明,上前抱住侯执蒲道:“那我抱侯爷爷吧。”
侯执蒲哈哈大笑,众人也笑了。
于是,侯执蒲道:“来,上座吃饭吧。”
侯执蒲自然上座,坐定后道:“今日既是方域生日,咱们也都是自家人,便没那么多规矩了,就让嫣儿和方域坐我老头身边如何?”
侯恂和左光斗道:“听您老的!”
于是,侯执蒲便唤侯方域和左嫣过来,坐在自己两侧。余人也都坐了。
席间,侯执蒲一直照顾着两个孩子吃饭,尤其对左嫣,更是疼爱有加,越看越喜欢。
“嫣儿也有8岁了吧?”常氏何等心细,便向左光斗和李氏问道。
李氏也看着两个孩子心中欢喜,答道:“是呀,也是大姑娘了,再有几年,也要嫁人啦。”
“我老头也一把年纪了,有些事就是着急,今日趁着高兴,我给嫣儿保个媒可好啊?”侯执蒲说着,用询问的眼光征求左光斗的意见。
左光斗笑道:“叔父您给嫣儿说亲事,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却不知男孩的双亲愿不愿意了?”说着,又看向了侯恂和常氏。
侯恂端起了酒杯,冲侯执蒲道,“那就请爹为方域费心了。”
“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笑,便都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个孩子。
乾清宫里,天启皇帝正在用膳。
桌前,魏忠贤站在那里,身边跪着几个太监。旁边一口大箱子上面,摆着一个摔掉了头和前腿的木马。
天启皇帝把筷子一摔,吃不下去了。
“你们倒是说说,朕这个皇帝还能干什么?还能干什么!”
“皇上,您是九五之尊,是天下的主人,按理,您想干什么就可干什么啊!”
“哈哈,老魏,你说的鬼话。朕现在是想干什么就不能干什么啊!你看看,他们原来还只是上个折子,骂几句,现在,都敢直接把朕的东西摔了!”
“皇上,老奴早就说过啊,您就是太和善,太宽容他们了。这样,他们才敢目无皇权,肆意妄为啊!”
“我有什么办法?啊?当年是父皇把我托付给他们的,还让我万事都听他们的,这样他们就有了说话的底气,先皇在上,就可以处处为难我了!”
魏忠贤听了这话,扑通跪了下来。
“皇上,请您恕老奴斗胆直言。”
“你要说什么?”
“老奴想问皇上,先皇在位多久?”
“父皇,父皇福浅,只在位一个月。”
“这便是症结所在啊皇上。老奴在宫中这么多年,伺候了三位皇帝,这宫中朝中之事也知道一些。今日这个杨涟,在您的皇祖父神宗皇帝时,就是一个从七品的给事中啊。神宗皇帝从未召见过他,更从未对他有过任何封赏;到了先皇时,这杨涟就立刻跳了出来,更是担起这托孤大任。皇上啊,先皇只在位一个月,如何就能认识这么一个小小的给事中,又如何就能辨得此人忠奸,委以重任呢?”
“你想说什么?”皇帝听得魏忠贤的话,觉得在理,却不明白魏忠贤想表达什么深层含义,便直接问了。
“先皇病重时,老奴就在这宫中。当时,那杨涟并未得到召见,就率众官硬闯宫闱,甚至直接闯到了龙榻之前!皇上,老奴想,那杨涟实是居心叵测,凶狠奸猾之人啊。他得知先皇将不久于人世,便心生大逆,强行进宫,以取得托孤之名,这样,便可在日后控制皇上,使这江山社稷,落入他们之手啊!”
天启皇帝听了,面色大变,瘫坐在龙椅上,久久的,才道:“可是,这托孤的话,是先皇亲口对我说的啊!”
魏忠贤脸色变了变,稍顿了一下,便道:“皇上,您应该记得,先皇临终前有人曾经敬献一药,名曰红丸!”
“朕当然记得!”
“皇上,我恐怕正是因为这红丸的缘故,先皇临终时,已经神志不清,任人摆布了!”
“你说这话,可有依据?”
“回皇上,老奴已命人在查,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