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事丧命
一把大火,了结了魏忠贤的一生,也让那座苍屿庄化作了一片灰烬。
两日之后,一个说书人出现在了河南前线,左良玉的剿匪大营前,高喊着要见左将军。
现今,四地流民皆揭竿而起,势头日盛。闯王高迎祥坐镇湖北,手下大将李自成向北,已经到了河南。而另一股势力张献忠自陕西起家,也进入了河南境内。
左良玉也是到了河南才发现,形势已经如此严峻,群敌环伺,他不敢怠慢,连日来召集将官研究破敌方略。
这时,卫兵跑进来道:“将军,辕门外有一个说书人,说要见您。”
众将官都很诧异,这两军阵前,怎么会有说书人。只有左良玉面露喜色,道:“快请!”
那卫兵跑了出去,这时左良玉对众将道:“各位将军请先回,我和来人有一点事情商量。等我这边办妥了,再去请各位将军。”
众将拱手退了出去,接着,卫兵便引着说书人走了进来。
只见那说书人一身布衣,却风度翩翩,站在帐内对左良玉拱手道:“草民,参见左将军。”
左良玉忙站了起来,向前紧走几步道:“恩公折煞我了。想当年我落难之时,多亏了恩公暗中护送,才能留得性命。之后又承蒙指点,让我到归德投奔叔父侯恂,最后才能匿身军旅,躲过了仇家啊!”
说着,左良玉跪倒在地,便要行大礼。
说书人忙上前一把扶住了左良玉,脱口道:“公子,莫要如此!”
左良玉抬头望着眼前这个说书人,心中疑惑:他怎么叫我公子?这声音,这声音怎会如此熟悉?
说书人也望着左良玉,眼中竟透着慈祥。
左良玉站了起来,问道:“只是,不知恩公该如何称呼啊?”
那说书人看着他,点点头,没有回答,道:“还请,左将军,屏退左右,我再为将军解惑。”
“啊,好!”左良玉应着,便挥手让这帐中的护卫随从下了去。
那说书人看到众护卫退了出去,便转过身来,一瞬间,两行热泪也从他的眼眶滑落下来。
左良玉吓了一跳,只听这眼前人道:“公子这些年受苦了,是我的罪过!”
左良玉心中诧异,道:“恩公,这是为何啊?您何出此言啊?要不是您屡次在危难关头出手相救,岂有我的今日啊?”
那说书人听了这话,心中也渐渐宽慰,道:“我总算没有辜负老爷的重托,抢在那阉党之前把你找到了。想来,也是老爷在天有灵啊!”
“你是说,我父亲?”左良玉更是吃惊。
那说书人眼中的泪水似乎又要涌了出来,只见他看着左良玉,接着缓缓将手伸到了耳后,竟然从脸上撕下来一块人皮面具。
左良玉惊得张大了嘴,接着脱口喊道:“师父!”
曹永昌眼泪又涌了出来,他抓住左良玉的手,道:“公子,是我啊!”
左良玉喜不自胜,忙把曹永昌让到了座位上。
左良玉简直不敢相信,连连道:“真没想到,真没想到!每次危难关头救我的,是师父您啊!”
曹永昌道:“公子,这些年也是为了躲避仇家,我只能隐姓埋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啊!”
左良玉点点头道:“良玉明白,良玉明白!”
曹永昌看着左良玉,突然面露愁容,像是想到了什么。
左良玉心中疑惑,道:“师父,怎么了?”
曹永昌道:“那日锦衣卫上门,老爷夫人被抓,老爷托我带着嫣儿小姐逃了出来。只是我们行到河南境内,锦衣卫追得实在太紧,我不得已,将嫣儿托付给了他人,到现在下落不明!我真是愧对老爷夫人啊!”
左良玉听了,倒是面露悦色,道:“师父不必发愁,我知道我妹妹在哪!”
曹永昌瞪大了眼睛,道:“在哪啊?”
左良玉笑道:“是方域前几日送来的书信,我妹妹现在正在金陵!”
曹永昌道:“金陵我也曾让人找了数年,却不曾有任何音讯啊!”
“具体详情我就不知了,只是说这次方域下江南,便恰巧遇到了!”
曹永昌也笑了,道:“当初那方域少爷过生辰,两个孩子便定下来娃娃亲,却不想因缘际会,七年后,倒真是又相逢啊!”
“是呀,看来还真是上天定下的缘分!”左良玉笑道。
曹永昌心情大好,对左良玉道:“如此说来,我倒要真的下一趟江南了!”
左良玉道:“嗯......师父,我有一事相求,不知能不能帮我?”
“公子尽管开口!”曹永昌道。
“师父您有一身的本事,所以我想留您在我营中,做我的先锋官,不知师父可愿意啊?”
这一问,倒让曹永昌面露难色,道:“你的意思,让我去杀那些揭竿而起的流民?”
左良玉道:“师父,他们现在已经完全不是一般的流民了。我现在的处境是南有李自成,西有张献忠,有些难以招架啊!”
“那你可知,他们为什么反了吗?”曹永昌道。
“这......”左良玉一时语塞。
“公子,今日我以长辈的身份劝公子一句,凡是要明白因果,再去做。”
左良玉有些无奈,道:“师父,徒儿到河南平乱,是那皇上的旨意,我既然做了他的臣子,也只能是尽心职守了啊!”
曹永昌脸上露出一丝不屑,道:“那个皇帝的旨意,就都是对的吗?”
左良玉没有想到,多年不见,在师傅的嘴里也能听到这样的话了。
他有些疑惑,低声问道:“师父,您,您这些年到底怎么了?您在干什么啊?”
曹永昌看着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公子,我今日便赶往金陵,公子好生保重自己。想必你军中也有抓来的俘虏,公子不妨问一问,他们为何要反。”
左良玉也站了起来,道:“师父,您怎么如此着急啊!在我营中留几日吧!”
曹永昌慈祥地冲他笑了笑,接着便向帐门走去,快要出帐地时候,他突然回转身来,对左良玉道:“公子,切记,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事情,丧了性命!有句话我一直想说,当年老爷的死,如今看来,就不值得!”
说罢,曹永昌带上了面具,走出了营帐,又成了那个白衣飘飘的柳敬亭。
而帐内,左良玉站在那里,怔怔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