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枣儿,之前的大礼收到了吗?
柳敬亭走后,左良玉突然对帐外喊:“来人呐!”
一个值守的军士匆匆跑了进来。
“把前几日捉来的那两个反民,押到我的大帐来。”
“是!”那军士应了一声,匆匆跑了去。不多时,便押来了两个人。
只见这二人都粗布衣衫,被麻绳五花大绑束着。一个精瘦个子高,一个敦实个子矮。
那军士朝二人后腿各踹了一脚,他二人便都跪在了地上。
左良玉挥手让那军士出去,接着便看向了二人。
这二人都中年岁数,面色黝黑,看来都是农民。他们面露惧色,用眼睛时而偷瞄着左良玉,时而看看彼此。
“我问你们,为什么要反啊?”
“啊!将军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他二人听了左良玉问话,连连求饶。
左良玉道:“你们只管回答我的问话,我没说要杀你们!”
“哦哦,是!”他二人显然松了一口气,道,“将军您请问!”
“我只问你们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反?”
那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就一声声叹气。
其中那高个子的先开了口道:“那,那我先回,回将军的问话。我是那陕北人,要是能凑合过活,能填饱肚子,活得下去,哪个也不想造反,你说是不是,谁不想好好活着呢,你说是不是。可,可这不是活不下去了吗?”
“如何就活不下去了!”左良玉皱眉问道。
“那,地,地没了,婆娘,婆娘没了,孩子,孩子没了,那还咋活嘛!”
“你怎么就都没了?赌光了吗?”
“我赌个啥嘛。我那个地方连着三年了,大旱啊,旱得庄稼没法活。去年又遭了虫,地里光秃秃的,一粒米都没得了。第一年俺是找官府借粮,说是借一石,来年还两石;第二年还是没收成,再去找官府借,官府就要我家的地了。到了今年,还是没有收成,俺也还不上粮,交不了租,更交不了税了。可是官府说,交不了租,就抓,卖到四川那边当苦力。那时候我婆娘和孩子都饿死了,我一想,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就跟着李自成反了,跟着李自成,好赖还能吃上一口饭咧。”
“这.....”左良玉本想申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活不下去了,只能反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那陕北的高个子男人说完,感觉自己似乎在理,更加理直气壮了,用胳膊捅咕了一下旁边的另一位,道:“到你说了。”
那个矮个子的男人抬头偷瞄了一眼左良玉,道:“俺就是河南人,刚参加李将军的军还不到一个月呐。”
说完这一句,那人又看了左良玉一眼,左良玉瞪了他一眼道:“看我做什么,说!”
“好,好!”那人连连答应。
这时旁边陕北的汉子道:“你快说嘛,磨磨唧唧的,将军让你说,你就尽管说嘛!”
那河南的汉子接着道:“俺们这里是福王的封地。他的地,每年皇帝都给他加封,越来越大,这多出来的地哪来啊?那可不就是把我们的划给他嘛。俺们农民的地越来越少了,却只能是忍着。有人敢说一个不字,就抓走。土地越来越少,要交的税却变着法地涨。尤其是说给辽东的兵筹军饷,一下子就涨了一倍多。这不是让俺们老百姓去死吗?我们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才跑到李自成那里,混口饭吃。”
左良玉听他说到辽东的军饷,眉头一皱,道:“胡说,辽东军的口粮是自己屯垦种的,军饷也很久没发了,如何会需要给你们涨一倍的税来收啊?”
那河南的汉子道:“那,那小的就不知了,我们的粮食都交上去了,至于到哪了,我们就真不清楚了!”
说罢,那人抬头偷偷看了看左良玉。
左良玉坐在案前,似乎有些垂头丧气,半晌才道:“你们,下去吧!”
那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莫名其妙,接着挣扎着起了身,走到帐外,被官兵押了下去。
就在左良玉询问着两个俘虏的时候,一个白衣飘飘的说书人,走进了李自成的营帐。
李自成匆忙屏退左右,单膝跪了下来,抱拳拱手道:“属下拜见柳堂主。”
柳敬亭笑道:“枣儿,起来吧!”
李自成也笑了,站起身来,道:“堂主怎会今日亲自来了,难不成是有什么大消息。”
“没什么大消息,就是来看看你!之前给你送来大礼,收了吗?”柳敬亭看着他道。
李自成听了,眉飞色舞道:“收到啦!收到啦!堂主,这魏忠贤可是真肥啊!赶得上我打陕北二十个县的地主老爷了!”
柳敬亭微微一笑:“这有什么奇怪的,他可是魏忠贤啊!”
李自成点点头,走到近前,问道:“堂主,您这是要去哪啊?”
“我从京城来,要去南京,路过此地,便来看看你。”柳敬亭道。
“难为您老还记挂着我!”
“你这一众人马,是什么部署啊?”柳敬亭问。
“哦,我这里也是闯王统一的部署,我攻南侧,张献忠攻西侧;两家合围河南的守军,管教他有来无回。”
“有多大胜算?”柳敬亭好奇得很。
“若按三天前,吃掉这里的军队轻而易举。可是不知道张献忠在想什么,我催他几次,就是不出兵。我一个人势单力孤,攻了几次,没有结果。如今左良玉带着大队人马到了,再想吃掉它,有点难咯。”
柳敬亭点点头,道:“枣儿,你觉得张献忠此人如何啊?”
“哼,不好说,鬼得很,表面上大大咧咧,凶了吧唧,可是暗地里全是小九九,让人不踏实啊!”李自成皱眉道。
“那高迎祥这个人呢?”
“闯王,这个人勇猛刚烈,是冲锋陷阵的一把好手,只是......”
“只是有勇无谋?“
“差不多吧,不像一个做元帅的。”李自成道。
柳敬亭又点了点头,思忖了一会儿道:“枣儿,心里活泛一点儿,可别人家心怀鬼胎,你却浑然不知,让人家套了进去。”
李自成笑了,道:“堂主,我心里明白着呢,他张献忠套不了我,再说,我不还有您呢嘛!您什么事都知道,还能让我吃亏了啊!”
柳敬亭也笑了,道:“哼,你小子比谁都鬼!记住,别急着北上和官军决战,有余力不妨派一队人马东进,一方面那里空虚,另一方面还富庶,够给兄弟们谋些福利了。”
“可是,我不出兵,难保那左良玉也不出兵啊,我看那家伙可是来势汹汹,据说还是从辽东调过来的!”李自成担忧道。
“我料他不会轻易出兵,所以你只管安营扎寨,派兵东进就好。”
李自成听了,将信将疑,但还是道:“好,我按堂主的吩咐来!”
柳敬亭听了,站起身来,就往营帐外走。李自成正欲挽留,柳敬亭突然回头道:“枣儿,如今身为主将,可不要再像当日那般,贪恋女色,以免误事。”
李自成不好意思一笑,道:“自从那日堂主救我性命,我便改了那癖好,再不会误事了。”
柳敬亭点头,道了句,“那便最好。”接着便走出了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