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昨天弟弟是莽撞了些,娘已经批评过他了,他昨晚也一直在反省,爹您就原谅他吧。”苏八娘语气焦急地说。
苏轼连连点头:“爹,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此事,我和你娘已经决定,无须再议!辙儿、八娘你们继续昨天的书往后读着,轼儿你跟我出来一下。”
苏轼跟随苏洵走出了书斋。
苏八娘快步来到程夫人身边,晃着她的胳膊,哀求着:“娘,别让弟弟去道观好不好!那里环境艰苦,弟弟还小……实在不行,去半年……半年不行,一年也行啊!三年实在太久了。”
苏辙也急忙求情。
程夫人拉着苏八娘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昨天你爹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舅父消气。明着是要将轼儿送去道观磨练心性、修养身心,其实是去天庆观北极院求学。张易简道长学识渊博,求学之人近百人,轼儿去那儿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说到此,瞥了眼门外的苏轼:“希望轼儿能明白你爹的良苦用心。”
“那我也要去!我要和兄长一起读书!”苏辙说。
“那好吧,等会儿我问问你爹,他同意你就去。”
……
三日后。
程府书房。
一名家仆跑至书房,向程之才汇报道:“苏家小官人出发去道观了。”
“送他去道观真是便宜他了!”程之才右侧嘴角上扬,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就此罢休吗?我想得到的东西从未失手过!八娘我娶定了!”
……
天庆观。
苏洵父子三人驱车来到了天庆观附近,四周全是山路,马车不便行走。
苏洵让车夫阿宗在此候着,书童苏简扛着行囊一同步行而上。
阿宗比苏轼大十岁,自幼在苏轼侍奉,虽年轻,但对驾车颇有天赋,阿宗的父亲年迈后便由阿宗子承父业继续驾车。
苏轼和苏辙平时很少在山间玩耍,看着沿途风景兴奋不已,恨不得马上抵达目的地,放下行囊出来玩耍一番。
四人走了很久,终于来到天庆观。
门口一位看样子和苏轼年龄相仿、道童打扮的少年百无聊赖地坐在石阶上扔石子,见有人前来,数了下,自言自语:“一、二、三、四……怎么多了一个?”
他起身行了一礼:“几位可是苏官人一行?”
“正是。”苏洵说。
少年大喜,拍拍屁股上的灰:“师傅让我在此恭候,诸位请随我来。”
苏轼见少年与自己年岁相仿,问道:“在下苏轼,敢问道童如何称呼?”
“原来你就是苏轼啊,久仰大名。我不是道童,和你一样是来此求学的学生,我叫陈太初。”
苏轼看其身着道袍,问道:“你也是学生?那你为何道童打扮?”
“来此求学的学生有像你们这样的世家子弟,也有商贾儿孙,更多的是像我这种市井人家中的孩子。
师傅说为防止大家因为衣衫攀比分了阶级生出事端,所以来此求学之人都要换上一样的装束。”
“原来如此。”苏轼一把搂住陈太初的肩膀,语气豪爽地说:“出门在外皆兄弟,以后还要仰仗陈兄多多照应!”
陈太初见苏轼如此豪爽,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不免心头一喜。
“互相照应,互相照应!这儿的后山可好玩了,等闲暇时我带你们去。”
苏轼环视山中美景,眼中闪烁着点点星光。
“好呀!三年时间,我定要将这座山玩个遍!”
他看了眼一旁的苏洵,心中暗戳戳地说,这里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嘛,没有爹娘管的日子终于要来喽!
……
一年后。
天庆观北极院。
今天是北极院休学的日子,大家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苏轼一大早便跑去陈太初的房中,准备约其前往后山玩,不料对方竟不在房中,问了同屋的郭云成,说他早上就出去了。
苏轼沿着山路行进着,不知走了多久,潺潺流水声入耳。
他激动地飞奔过去,准备去河中抓鱼玩。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看背影很像陈太初。
只是对方并未束发,正在溪水里来回走着。
苏轼心念着,来抓鱼竟然不叫我,得趁其不备逗逗他。
想到此处,他脱了鞋袜,挽起裤腿悄悄下水,蹑手蹑脚地走至陈太初身边,捧起一摊水直接泼到他身上。
“每次都被你偷袭成功,这次终于轮到我啦!”
陈太初被泼后并未向往常那样和苏轼泼水嬉闹,而是低头继续找寻着什么。
“陈兄,你在找什么?”
陈太初表情微变,眼神闪躲。
“刚……刚才不小心将发簪掉到了河里,我找找。”
“那我帮你找吧。”
两人找了一会儿,苏辙跑了过来,听说两人在找发簪也加入其中。
三人找了半个时辰一无所获。
苏轼捶着酸痛的背,拍了下埋头找寻的陈太初:“别找了,我那儿还有多余的发簪,送你一个便是。”
“不一样。我家境贫寒,买不起你们束发用的那种发簪,这支发簪是娘亲为我做的。”
“既是娘亲所做,自然千金不换,我们继续找吧。”苏轼说完继续在水里找着。
陈太初看着苏轼,心中感慨万千。
一年的相处,他深深感受到苏轼的豪爽与热心,对方从未因自己家境贫寒而有所生疏,言谈举止也从未显露出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三人又找了半个时辰,眼看再不回去会错过午饭时间,只得放弃。
三人返回书院,来到饭厅,学生们都在用饭,见三人浑身湿漉漉的跑进来,尤其是陈太初披头散发十分狼狈。
窃窃私语声肆起。
陈太初从一张桌子前路过,忽感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湿衣服沾着地面上的土变得泥泞不堪,引得众人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