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穆宗拄着拐杖缓缓而来,王朝云、小依见状急忙起身行礼。柳穆宗看着二人,问道:“哪位是王行首?”
王朝云再度行礼道:“小女王朝云见过先生。”
柳穆宗笑道:“我和王婆子是顾交了,她近来可好。”
王朝云道:“好着呢,王妈妈还托我向您问好呢。”
柳穆宗坐下,家仆为其斟了杯茶,退到一边候着。他捋着花白的胡须,道:“我俩相识多年,能让王婆子在信中如此夸奖的,你是第一人。”
王朝云笑道:“先生过誉了。王妈妈说了您本已关门不再收徒,这次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收我为徒,朝云定当好好学习,不辜负您的期望。”
柳穆宗满意地点点头,道:“好,你一路奔波,明日休息一天,后天我们再开始。”
王朝云点点头。
家仆传饭,柳穆宗站起身来,对王朝云道:“还没吃饭吧,走,一起去吃饭。”说完带着二人一同去饭厅用膳。
晚上,苏轼回到家中,洗漱后便准备睡觉。王闰之抱着苏迨过来,关心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看你精神不太好。”
苏轼接过苏迨,抱在怀中逗了一会儿,道:“没事,就是今天事太多,有点累了,别担心。”
“那你先睡吧,我陪迨儿玩会儿就来。”王闰之道。
苏轼躺了下来,脑海中不断回想着治平三年扶柩还乡时沿途所历之事,以备将来问案之需。他感觉捋得差不多了,总算松了口气,只盼事情早日真相大白。
夜深人静,四下寂寥……
王朝云看着周围迷雾重重,不知身处何处。她颠颠撞撞地往前走着,忽然来到一处略显破败的宅邸。她轻推大门,院内精致而温馨的景致与门外形成鲜明的对比。不远处一名女子正在追逐着一名孩童在院内嬉戏。
孩童边笑边跑,不时开心地喊着:“娘亲来抓我呀!”
那女子故意放慢步伐,似追非追地跑着。
这时一人缓缓朝他们母子二人走去,一把将孩童抱起,在空中转了个圈,架到脖子上,笑道:“骑马喽!”王朝云震惊地发现这名男子竟是白天拥抱自己之人,而那名女子竟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年岁上似乎比自己稍大些。
王朝云看着他们一家人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摸着自己湿润的脸颊,不知何时泪水又偷偷滑落。她缓缓朝三人走去,与其近在咫尺。
忽然那女子转过身来,直视自己,露出灿烂的微笑,道:“我们终于见面了。”
王朝云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笑道:“我就是你啊!”
“我?”王朝云正要伸手去摸那女子,忽然眼前的一幕全部消失。
她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除了漆黑一片别无他物。忽然场景转换,她发现自己身处一处街道之上。
街道上人潮涌动,花灯夺目,看上去似乎是上元节。
刚才遇到的那一男一女再度出现在眼前,但与刚才不同,此时的二人似乎十几岁模样,非常年轻。
那女子身着粉衣,与那男子四目相接,相视一笑。
王朝云正要上前呼唤二人,场景再度转换。
此时她身处一处闺阁,闺阁内那名女子又一次出现,只见女子手中拿着一张纸,满脸羞涩地对身边的丫鬟道夸赞纸上所写的诗文。
王朝云对其呼唤道:“你到底是谁?”
那女子将诗文放在桌上,向她走了过来,走到身边之时,衣服颜色骤变,竟成一袭白衣,容貌也从刚才的稚嫩模样变成了一脸病态,重复道:“我就是你!”
王朝云骤然惊醒,摸着额头滚落的汗珠,长舒了口气,原来是一场梦。她回想着梦境,喃喃自语道:“你到底是谁?”
一周后。
陈州。
一间简陋又狭小的居舍内,史萱苒诞下一名女婴,名为苏宛娘。
苏辙在陈州的这段日子,终日郁郁寡欢,女儿的到来总算为家中增添了一份喜悦。他看着怀中熟睡的苏宛娘,自责道:“爹不能给你优渥的生活,实在是对不起你!”
苏辙来到陈州担任教授一职,俸禄低微,生活水准严重下降,一家人过起了清贫的生活。他时常感觉对不起史萱苒和孩子们。
史萱苒安慰道:“现在日子虽不比从前,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足够了,你不必自责。”
苏辙轻抚着史萱苒的头,道:“让你受苦了。”
史萱苒摇摇头,笑道:“只要能和你一起,每一天都是幸福的。如今你身处陈州,远离朝政纷争,每天除了教书,还能有更多的时间去读书,也算一桩美事。”
苏辙如今除了看书慰藉自己又能怎样呢?他从小接受的观念就是经世致用,所学的知识如果不能为当世所用,实在是暴殄天物。可如今他壮志未酬,除了在此教书维持生计,别无他法。
苏迟、苏适跑了进来,围在床边,看着苏辙怀中的苏宛娘,开心道:“这真的是妹妹吗!”
苏辙道:“是妹妹。”
苏迟欢呼道:“太好了,我要写信告诉兄长。”
苏辙笑道:“我等会儿也要写信告诉你伯父此事,你写完正好一并寄去。”
苏适道:“我也要!我也要写!”
苏适刚学写字不久,只认识少许字,只怕无法写信。苏辙笑道:“你要写什么?”
苏适道:“我要将我最近会写的字全部写了寄给兄长,让他看看。”
苏辙笑道:“好,我们一会儿同去书斋。”
汴京。
垂拱殿。
司马光向宋神宗行礼后,启禀道:“望官家恩准臣知许州或西京留司御史台、国子监。”
宋神宗道:“卿怎能出外?朕欲重申卿之前枢密副使的任命,卿且受之。”
司马光道:“臣旧职尚且不能胜任,更难担当进一步的任用?”
宋神宗道:“为什么?”
之前司马光以接受枢密副使的任命的前提是罢黜青苗法作为交换条件,变相威胁宋神宗,如今对方明知故问。司马光呵呵一笑,没有回答宋神宗的问题,再次拒绝道:“臣必不敢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