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直方回答道:“如今盗贼日益猖獗,主要原因是衙门多次派出捕快与其恶斗都无功而返,使他们对衙门有恃无恐。据我暗中调查,这帮盗贼之所以称尹遇为大大王,不光是他心狠手辣,骁勇善战,更重要的是阴险狡诈、颇有权谋。这些乌合之众都是些山野村夫,如果仅靠匹夫之勇只怕很难有如今的规模。”
苏轼道:“确实如此,之前我问过衙门的捕快,大家都说尹遇的组织能力不错,每次衙门围剿,他都能提出计谋,让大家共同对抗衙门,避免一盘散沙,被各个击破。”
李直方道:“众贼之中,尹遇凶悍狡猾,最为难捕,再有陈兴、郑饶、李松三路人马帮忙,可谓所向披靡,然而最近尹遇和陈兴等人分开居住,说不定是他们起了内讧。”
苏轼道:“有这个可能,之前尹遇为大大王,陈兴为二大王,郑饶为三大王,李松为四大王,他们一人带领一路人马四处抢劫,但总体来说还是听尹遇的。如今尹遇带领一路人马住在距离开顺场数百里之外的成家步,显然管不着另外三拨人,确实有内讧分裂之嫌。”
李直方道:“既然尹遇最难抓捕,又碰巧落单,此乃天助我也。请大人赐我两路人马,由我带队去缉拿尹遇等人,再选派一名经验老道的捕头率众前去缉拿陈兴等人。”
苏轼道:“要去成家步就会路过开顺场,你何不先在开顺场消灭了陈兴、郑饶、李松的三股势力,继而去成家步缉拿尹遇等人。”
李直方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按理说应当先去成家抓捕尹遇,但是成家步离颍州地界最远,我担心队伍路过陈兴等人所在的开顺场而不缉捕,让敌人警觉而有所防备。等我们解决了尹遇再返回剿灭陈兴等人就难了,所以我打算兵分两路,一路由一名经验丰富的捕头去开顺场缉拿陈兴等人,一路由我亲自率队抓捕尹遇。”
苏轼道:“开顺场距离成家步有九日的路程,你若缉拿陈兴等人时有人逃跑前往成家步向尹遇通风报信怎么办?”
李直方道:“我已考虑这点,所以我打算让缉捕陈兴等人的那一路人马原地待命,等我走了两三日再出动,如此对方想要通风报信也来不及了。”
苏轼点点头,道:“那就这么办,中间若是遇到突发问题,你随机应变就是。另一路由哪位捕头率队?”
李直方道:“据我所知颍州衙门的辛捕头就不错,不如另一队让他来带。”
苏轼道:“打算何时出发?”
李直方道:“拖的越久越容易走漏风声,我打算明天天黑走,不知大人能否调齐人手?”
苏轼道:“我立刻命人通知各县县令让大家调兵遣将,明天傍晚在衙门后院集结。”
翌日傍晚。
各县调派身强体壮的捕快在衙门后院集结完毕,苏轼担心颖州汝阴县以外的其他各县不听李直方调派,对众人道:“此去捕贼,一路上诸事皆听李县尉调遣,临阵脱逃、扰乱军心者,军法处置!”
李直方手持长枪,准备带领众人上路,突然一声年迈的哭声传来。李直方定睛一看,竟是九十六岁的老母亲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长枪瞬间落地,李直方飞奔上前,震惊道:“娘,您怎么来了?”
李母哭泣道:“我来送我儿最后一程,此次一别不知今生是否还能相见,你可千万不要让为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李直方泪水潸然,与母亲相拥而泣,道:“娘,您放心,儿子一定会平安回来的!”然后走到苏轼身边,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泪水,悄声道,“苏大人,如果……如果我有何不测,还望您能帮忙照顾我娘。”
苏轼眼眶泛红,眼前严肃地说道:“我不帮你照顾,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李直方用力点点头,道:“我争取!时辰不早了,下官出发了。”
苏轼道:“去吧,路上小心,一旦有生命危险就撤退,明白吧!”
李直方道:“下官明白。”说完带领众人从后门离开了衙门。
数日后。
寿州霍丘县开顺场。
众人来到开顺场附近,李直方派出两名机敏的捕快乔装打扮一番前去打探陈兴等人的住处,然后对辛捕头道:“这边就交给了你,你按照咱们在路上商议好的方案行事。”
辛捕头道:“放心吧,陈兴等人之前和我们交过手,武功平平,不足为惧,只要尹遇不在,定能一举将其擒获。但是尹遇诡计多端,出手毒辣,你可得小心谨慎,实在不敌就撤,以后再从长计议,切莫恋战。”
李直方道:“我知道,放心吧。”说完带领另一路人马继续朝成家步赶去。
大家疾驰数日,竟把大部分马累死了,其中就包括李直方的马。李直方命剩下的少部分人先去成家步暗中打探尹遇的住处,剩下的人步行而往。好在此地距离成家步只剩百余里,李直方等人用不了多久就可抵达。途中,他一直在思索该如何接近尹遇而不被其察觉。路过一片田地时,他见有人正在拉牛耕地,灵机一动,上前买了那人的牛,装作贩牛小客前往成家步。
大家一路疾行,眼看即将抵达,弓箭手程玉对李直方道:“李大人,尹遇等人为患多年,如果我们将其擒获朝廷定会重赏,可是朝廷论功行赏历来只论数量,不论难易,如今尹遇与陈兴等人分开而居,擒获陈兴等人可谓手到擒来,李大人为何不亲自缉捕陈兴等人,何必把功劳让给辛捕头?”
李直方道:“领不领赏都无所谓,我只在乎恶贼能不能铲除,百姓能不能幸福。只要尹遇这个大大王在,二大王、三大王、四大王谁都能当,但是尹遇被捕,其他人被捕也就是时间问题。”
李直方等人经过了百里疾行,终于抵达了成家步,而最先赶去的人也已将范围缩小到了一座人户不多的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