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珍珠巷。
一处三进的套院,日常住着一家富商。富商从来和颜悦色,遇到乞讨寻帮的也爱伸手救助,周围邻居都交口称赞。
可邻里街坊不知道的是,套院的地下被整体挖空,建成了极大的秘密空间。
从这家祠堂下的暗门进入,甬道和暗室都用白条石加固,一排火把挂在墙上,看起来有些摄人心魄。
通过弯曲的甬道,来到最大的暗室,屋北侧有一处矮台,两边各烧着一个火盆照明,松木滴答着树油熊熊燃烧,发出咯吱吱令人牙酸的声响。
矮台上有一把白虎皮铺着的太师椅,一个四十多岁的文士靠在椅子上、双手用力的握着扶手。他半闭着双眼,胸前起伏不定,似乎在压抑着滔天的怒火。
十几条人命扔了,任务没有完成,客人的看法还在其次,连续两次失手,这对自己的组织是天大的羞辱。
火盆里摇曳着光亮,照耀在文士脸上晦明晦暗,领头黑衣人和豹眼黑衣人跪在地上胆战心惊、大气不敢出。
“失了手,人家必然增加防范,传令兄弟们全撤回来,现在不能有任何动作。”文士幽幽道,说着挥挥手让两人退下去。
“两个对象汇在一处,若是一击致命,倒是把两笔生意都做了。”面对空荡荡的密室,文士嘴里喃喃自语道,而后转动了一下太师椅扶手前的虎头,身后竟现出另一密室。
二重暗室里装饰得精致考究,如同大户人家的书房一般。文士进去在书架上抽出一本册子,打开后在案几上奋笔疾书。
文士进入二重密室,暗门随之关闭。
……
……
前湖刺杀事件,岳炎的祸水东引非常成功。应天巡抚官韦大为震怒,斥骂在如此要地竟然有刺客横行,还把病恹恹的应天府尹吴雄也叫过去痛斥一顿,令其限期破案。
大胖子吴四宝的爹已经快走不得路了,哪有精力破案,任务自然压在了应天府丞李堂的身上,衙役们被派到大街小巷明察暗访,连卫所的军队也被调动了起来。
朱厚照并没有暴露身份,但前湖如此禁地发生命案,南京的内外守备也如临大敌,命南京锦衣卫参与查案。
一时之间,应天府、江宁上元两县鸡飞狗跳,所有官吏噤若寒蝉,衙役军士们剑拔弩张,南京上下八公草木、暗流涌动。
如此大的阵仗,岳炎觉得安全问题倒是暂时无忧了,只不过仍想不清楚,究竟是谁要杀他,或者是杀朱厚照。
朱厚照几日来被四大金刚限制着不能外出,邝讷的大宅周围已经安排了上百的家丁看护,应该没有问题。
……
……
岳炎总是好运气,这次邝讷选的酒楼也是装修不久、桌椅齐全,只要简单改造一下就可以营业。
邝讷本想大肆重修一下,可岳炎说省着银子有大用,酒楼不是主业不必投入太多。
虽说是简单装饰,邝讷也把苏州明月楼的九层铜吊灯和蓝天白云的穹顶搬了过来,美其名曰保持明月楼风格的一致。
岳炎考虑再三,决定收王珵为干儿子,王珵的父母和姐姐嫣红都高兴地快语无伦次了,可小娃娃王珵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既然成了一家人,岳炎把蚝油的秘密告诉了嫣红和他的母亲汪氏,今后南京明月楼的最后调味,就要由她二人与齐婉儿一起操持。
嫣红的父亲王旭,原本就是商人出身,岳炎让他担任明月楼的账房,给的月例也是第一等的,王家人千恩万谢、从此安心在南京替岳炎料理生意。而那个桀骜不驯的四岁娃娃王珵,每次岳炎板起脸教训甚至动手揍他的时候,总是不服不忿的,让人看起来好笑。
岳炎这几天有个意外发现,铁铖总是没事儿找事儿的去跟嫣红说话,可嫣红却对他从来不假辞色。岳炎心中暗笑,莫非这憨货遇到了“春天”?
憨货铁铖倒是有几分顾晰臣的厚脸皮,对嫣红的冷言冷语不以为意,还是抽空就贱兮兮的找她尬聊几句,岳炎也装作不知,这种事情还得两厢情愿、水到渠成。
邝讷想为明月楼办一次开张大典,可岳炎并不同意,说先“试营业”着,开张时候未到。幸好邝讷久历商海,大致能琢磨出“试营业”是个啥意思,但他并不认为需要这样的过程,还学着岳炎的办法,赶制了一批宣传纸,让人到处散发。
……
……
六月二十日,烈阳高照、几朵白云也被晒得有气无力得飘着。天气越来越热,南京百姓早早儿换上了单薄的夏衣。
这天是南京明月楼试营业的第一天,临近中午,岳炎被邝讷的一再催促,坐车来到明月楼。
夫子庙正街上人流如过江之鲫,叫买做卖的声音此起彼伏、热闹异常。
可是,当他们来到明月楼之时,却发现楼外站满了人,而楼内却空空如也。
堂头王银把几人请进明月楼,岳炎发现偌大的三层楼,没有一个客人,但近百张桌子上都堆满了酒菜。
“这是为何?”岳炎一脸懵逼。
“公子、邝员外。”王银拱了拱手,叹气道:“明月楼开张的消息已经传遍应天府,头三天就陆续有人过来订桌,而且交了全部银两。”
王银介绍,明月楼的所有桌子和包房,除了岳炎叮嘱留下的最大包房外,十日内都被订满了,每张桌子都定了一两银子的包席。陆陆续续的,明月楼已经收了三百两银子,这在应天府是难得的好生意。
连续一个月每日的客满,这应该是天大的喜讯,可是今天人家交了钱不来吃饭,这是什么事儿?
刘福不在家,王银早就派了伙计去询问订桌的客人,得到的答复都是“一会儿就去。”
从午时直到戌时,仍然不见半个人影,门外一些想尝鲜,或者早听过苏州明月楼大明的老饕们只能摇着头散了——没空桌啊!
酒楼规矩,当天客人未到是不能撤桌的;客人不走也不能赶着走,哪怕他们从中午吃到晚上耽误了生意也不行。客人都是衣食父母,寒了他们的心,酒楼就没有生存的空间了。
岳炎和邝讷大眼瞪着小眼,脸上全是不可理喻,这是什么套路?
屋里的桌子全满却没人,门外等座儿的客人自然留不住,刚开张的饭庄酒楼若是连续一个月没有客人,这样的生意还能干得久吗?
邝讷有些佩服岳炎的“试营业”了,若是今日正式开张,那会是甚田地?
洒出三千两银子让明月楼关门,这是谁干的?好大手笔的下马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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