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胡闹般的游戏
陈策的脑海中始终印刻着穿越前的记忆,这使得他即便是在梦境中依旧鄙夷这个时代的画面。
晚餐、美酒、奢华的服饰,这些在陈策看来就好像老古董和破烂一样的东西根本没有什么价值,随之而来便是这股抗拒和腹中的饥饿将他从梦中唤醒。
孩童的安全感很少,一个七岁的孩子生活在底仓的木箱夹缝中,黑暗的环境早就让他把安全感寄托于这样狭小的环境之中。
所以陈策才会在返回自己的‘床榻’之后便立刻陷入睡眠,或许这还是原身的一种自我保护,毕竟只要不出现在父亲的面前,他总还是能过的快乐一些的。
凭着记忆陈策很快便从木箱缝隙中钻了出来,两个装满白银的大木箱很容易在船只颠簸时倾覆,也是得益于船只结构与木箱形成了稳固的三角关系,陈策这才放心自己的床榻不会成为棺材。
航行是枯燥的,除了日常操作风帆之外,大多数的时间里水手们只能呆在船舱里空耗时光。
饮水只能在离港后的几天内使用,后面的航行全程都需要靠酒水维持,这也使得仅有7岁的陈策成了小小的酒鬼。
在所谓的厨房里领取了一份面包和一条鱼干后,掌厨的克莱尔给了他一杯葡萄酒。
端着自己的食物和葡萄酒离开厨房,陈策原本打算和从前一样躲回自己的住处去。只是刚刚走出厨房,几个躺在船舱吊床上的水手便发现了他。
“嗨,小科尔,要赌一赌吗?”
船上生活太过无聊,水手们除了喝酒也就只能玩玩骰子,都是一群穷鬼,其实也就是几个银比索之间的转手。
摆了摆手,陈策一边朝着自己的床榻方向走,一边回了一句:“我没有钱。”
招呼他的那个水手莱尔嘿嘿一笑,翻身从吊床上下来,直接挡在了陈策的面前笑道:“没关系小科尔,输了可以让我弹几下抵债。”
陈策微微错愕,一开始还没有听懂对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是脑海中很快便联想到了曾经的记忆,当即便红了脸。
以陈策三十岁成年人的思想本来还不至于脸红,可毕竟这具身体只有七岁,记忆中也曾出现过不少类似的场景,所以身体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一般。
对方所说的弹几下其实就是成年人的一种恶趣味,这种恶趣味华夏很常见。
没想到眼前这群无聊的西班牙水手也会有这种恶趣味,陈策只得将食物放在地上,随手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八开的铜板递给对方。
“都给你,只有这么多了。”
这是陈策记忆中的应对方式,因为吃过亏,所以原身只能把他自己偶尔捡到和水手们赢钱后打赏给他的铜板交出来应付了事。
对方也不会真的要他手里的几个铜板,只能无趣的翻身回到吊床上,对着陈策做个鬼脸:“小科尔没有小时候有趣了,都不让莱尔叔叔弹几下,真是让人伤心啊!”
陈策翻着白眼赶紧把自己手里的两个八开铜板揣进口袋,随即自顾自的拿起食物朝着床榻方向走去。
如果还是原身,陈策或许只会带着食物逃离回床榻,仗着那些水手只是玩笑,自己住的那个夹缝又不足以让成年人钻进去,从而换来一阵安宁。
可如今陈策的体内是个三十岁的成年人灵魂,这种被人调笑的事情要是不反击,心里还真就有点过不去那个坎儿。
眼看着自己居住的那个夹缝近在眼前,陈策这才缓缓的回过头对着那个水手说道:“莱尔叔叔,其实你们可以自己玩,把赌注从银比索换成弹对方就好了,这可比赢取银比索更有成就感。”
说完话陈策赶紧带着食物钻进了缝隙,等把食物在毯子上放好之后,又不忘了转回身从缝隙探出脑袋继续拱火道:“莱尔叔叔,如果你能一直赢下去,我猜今晚会有很多赢过你钱的叔叔被你弹肿。”
这样的玩笑陈策并没有当回事,无非就是口嗨而已,也没指望对方几个成年人会当真。所以口嗨之后便缩回身子开始享用自己的晚餐。
好吧,船上为了节约食物和酒水,每天也只供应两次餐食,并没有固定时间,说是晚餐也好,早餐也罢,总归只有这两顿。
正在吃面包和鱼干的陈策还在思考自己未来的道路,这个陌生的时代自己要不要找机会逃离科尔阿隆索,去大明,去效仿那些穿越小说的主角一样,在大明成就一番事业。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莱尔叫嚷的声音已经响起。
也不知道是这些水手们实在无聊,还是最近几天输光了身上最后一个铜板的莱尔想要翻本,总之陈策听到了莱尔在船舱里大喊道:“伙计们,开盘拉!就用小科尔说的赌注,赢家按照点数弹对方,如果谁不想被弹,也可以用银比索抵债。”
陈策有些错愕,下意识的还以为这种情况和自己曾经大学时代的宿舍一样,最多只当成是个无聊的笑话,大家玩笑一番也就过去了。
没成想原本沉寂的船舱好似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下一秒所有躺在吊床上的水手便都纷纷响应了起来。
小心翼翼的从缝隙中将脑袋探出去观察情况,陈策只看到了一大群水手围拢在一起,呼喊口哨的声音已经响起,俨然真就用这种可笑的赌注开始玩骰子了。
热闹的声音惊动了上层轮值的操帆手,也惊动了躲在船尾船长室里喝酒的科尔阿隆索,很快科尔和特立尼达也加入进来,船舱里一片欢呼叫嚷声中又开始出现了尖叫。
摇了摇头,陈策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毕竟哪怕只是偷看到莱尔被人弹了一下,那尖叫声也让他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痛苦,画面当真不敢多看。
想要缩回身子不去看那可怕的画面,可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他迟迟没能将身体缩回缝隙中去。
就这么看着船舱里的欢笑和尖叫,很快便到了午夜。
船上不会奢侈的点起油灯来供水手们玩闹,所以太阳落山后也就顺带着终结了水手们的玩闹。
也是到这个时候大家才恍然清醒,这种玩骰子的游戏又怎么可能会有不败的神话存在,基本上每一个参与的水手都被弹了十几下,游戏时倒是顾忌着男人的面子,多巴胺分泌多的时候还不会在意这种小小创伤。
可是到了午夜寂静的时候,一个个嘴角倒吸凉气的声音在船舱里此起彼伏的响起,大伙儿这才会开始后悔参与到这种莫名其妙的游戏当中来。
疼是肯定的,毕竟这种游戏会存在相互报复的情绪,所以在最初的轻手轻脚不足以刺激到大家的兴奋情绪过后,报复和下黑手肯定就成了主流,鬼知道究竟会有多少个水手彻夜难眠了。
科尔阿隆索为了不把银比索输给水手,当真是硬抗了好几下。
特立尼达也没能幸免,所以最后就只能让陈策搀扶着科尔返回船长室休息。
大概是受伤比较严重,科尔阿隆索难得的没有在陈策面前说什么怪话,反倒是真的需要陈策照顾的时候,对待陈策的语气反而和善了许多。
父子二人缓慢走进船长,在陈策搀扶科尔躺在床上之后,科尔吸着凉气说了一句:“去把我的酒拿过来,这帮小子下手太黑了,早知道我就用银比索抵债了。”
陈策偷偷翻了个白眼,心里暗暗吐槽科尔也是够吝啬的,这种明显互相伤害的游戏里还能心疼钱,也是够可以的。
拿起桌上的酒壶递给科尔,陈策本想直接离开船长室回去休息。却没想到转身间看到船长室的抽屉半开,里面露出了一支燧发手枪。
陈策倒是没有弑父的想法,这茫茫大海上玩自残可不是什么好主意,他只是好奇科尔为什么会藏着一支燧发手枪。
要知道科尔平时就会在腰间备着两支燧发手枪,只不过那都是平时使用的武器,陈策的记忆里还没有出现过眼前这支燧发手枪。
从做工和上面的象牙宝石镶嵌来看,很明显这支手枪应该属于一个贵族才对,吝啬的科尔可不会花钱去买这种贵族的玩具。
心里有些奇怪,脚下的动作却是没有停止,陈策转身正要开门离开,身后躺在床上的科尔却忽然说了一句:“看见了就拿走吧!那玩意本来就是从一个贵族小子那里抢来的,我可用不上那么花里胡哨的东西。”
陈策错愕的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科尔,却发现科尔正倚靠着床榻喝酒,似乎有些微醺的科尔并没有看向自己,反倒是盯着那支抽屉里露出的燧发手枪咕哝了一句:“瘦弱的小崽子可没有本钱和别人拼杀,也只能用火枪保命了。”
不解的陈策还想探寻一下科尔究竟是什么目的,却发现对方又是狠狠的灌了一口酒,随即便将空空的酒壶扔在了地板上。
躺下身体的科尔呢喃了一句:“赶快拿走,别让我看见你,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