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寒时闲作草,竹炉汤响细分茶。”
来了大宋这么久,金铮终是能喝上茶了,额,冯大官人那里每天不是山兰酒就是椰汁,糖尿病都快给喝出来了,还天天吹嘘着自己是混过广州,见识过繁华的人,呵呵,生活一点都不精致。
原是那栾教师将金铮请进屋后,将小几的主位让与王都监,向金铮拱拱手,自己便盘坐一侧,翻读起了信件。
那王都监将边上的小泥炉中加上木炭,煮起一壶沸水,再从边上的木盒里宝贝似的拿出个锦包,从里面取出片茶来,放于一个小磨中慢慢的磨成粉。
看动作是相当的细致优雅,只是看这样一个壮汉在磨茶,却是有些不搭,好汉子不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吗?
王都监磨着茶,见栾教师看着信,不想冷落了金铮,于是边悠悠的磨着茶粉,边与金铮搭话。
“原想着去德伦府上拜访小官人,但念这事端未了,这冒然登门,怕会遭人口舌,正想待此事了结,再请德伦做中,约小官人一聚,不想却在教师这巧遇,这莫不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定是要我与小官人结识!”
“都监对我如此抬爱,倒是让我汗颜了!那就如此定了,待了却了事端,让那大官人做东,我等好好的吃上几杯!”
金铮心中有些嘀咕,虽知他与马参军,应是都投靠了新任知州,可却一直对自己都很另眼相看,有点摸不清来由,于是小心的接着话茬。
王都监看了眼金铮,心下有些好笑,确也是对他的谨慎,暗暗点了点头,也不再接话,从边上拿出三个茶盏,将茶粉分倒入内,倒了点沸水先搅成粘稠的糊状,在用个长把的小竹筒,慢慢的一边加着沸水,一边用茶筅快慢有序的搅动着。
“小官人,茶汤已好,请!”
不一会,王都监将一盏茶汤推至金铮前面,做了一个请势。金铮看着杯子里泛白的汤水,闻着有股很浓的香粉味,一脸疑问的看了下王都监,这就是北宋的茶?
“小官人?”王都监见金铮看着茶汤神情古怪,心道我这手艺,当年东京城也是有数的,当不是茶汤的问题,那?啊!这小官人从海外而来,怕是未饮过这茶汤。
“啊!那在下就尝尝都监的手艺。”金铮回过神来,拿起茶盏,小小的品了一口,微微的皱起眉头,这味道,有点古怪,有淡淡的茶叶,但很多的是香粉的味道。却半点茶涩味也无。
喝了一口,见王都监很期待的看着自己,一脸求夸求赞美的神色,哈哈一笑,向都监举了个大拇指:“虽与我家乡饮茶之法不同,但这味道也是极好!来,都监,同饮!”
“哈哈,我这手艺,当年在东京,市坊间那也是有数的!”都监闻言,高兴的也拿起茶盏品了一口:“却不知小官人家乡之茶,是如何?”
“我家乡之茶,乃是炒制或发酵而成,饮时直接沸水冲泡,却无都监此细致手段,我家乡品的是茶的原味清香。我确是不懂此道,我有一兄弟是此道高手,此下正于昌化军建设书院,说是还在寻访这琼州本地野茶,采摘来尝试炒制一番,到时请都监品品!”
“哦?那在下确是要尝尝这异域滋味,实不相瞒,在下别无他好,平生只好这茶之一道,来琼州后与教师结识,即是同乡,也有这茶的姻缘。”
王都监闻言来了兴致,又闻着茶香品了一口:“小官人定要让我与贵兄弟结识,哈,说来也巧,我家夫人娘家也在那昌化军。”
说完,凑过身来,盯着金铮轻声说道:“我家泰山的祖辈,跟随岭南圣母从高州迁徙而来,与圣母,原是本族,与冯家也是几百年的交情,向来是同进共退!”
说完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摇着头,闻香饮茶。
金铮心下了然,哦!自己人,还是比那知州参军还更牢靠的自己人,那日在府衙,确是半点也看不出来,这冯家的祖辈福荫和本地几百年的盘根错节确是不可小窥。
“都监是在东京学的点茶之法?那大宋都城传言是天下最繁华的地方!令人神往啊!”金铮想起他刚说的什么在东京也是有数的话。感兴趣的寻问起来。
“我本东京禁军,元丰年间,安化蛮叛乱,随和钤辖前来平定蛮乱后,我便留了下来,后换防到这琼州,眨眼间……”
“砰!”确见是栾教师把那信纸拍在小几上,将那茶汤震出一片:“最繁华之地?这世间最污烂的地方也是在那!”
金铮看着说起东京后,情绪有些激动的栾教师,又看了看他那独臂,哦,也是个有故事的人。
“小官人在此,教师怎可如此控制不住情绪?小官人不知还以为你恼了他呢?”王都监看了眼栾教师,拿起块布擦拭着茶汤,面带不悦的说道。
“小官人莫怪,老夫是个粗人,只听不得那繁华之地!老夫这里给小官人陪不是了!”栾教师从情绪中醒悟过来,急着想向金铮拱手赔礼,可是一只手在那里,却不知如何摆弄。
“教师乃性情中人!不必如此!在下并无责怪教师!”金铮见状,忙拉住栾教师那只无处安放的手,将它按到身边。
“哈哈,小官人勿怪就好!”栾教师见状也哈哈一笑,算是揭过此事,又看着王都监说道:“贤弟所言,怕是不假,刚刚老夫确是感觉小官人这气力,嗯!非比寻常!”
“我还能整日言语浮夸?你是没见当日小郎君撑的那幡!你我撑是能撑起,但也就是能撑起而已,断无小官人那样举重若轻!”
王都监见栾教师终于见识到金铮的气力,有些得意的跟他说道:“小官人兄弟几人,便平了那群恶賊,毫发无损擒得贼首,其中厉害,冯大官人可是跟我细细说过的!”
“也就些死力气而已,擒贼也是借助了些巧器,当不得都监说的厉害!”金铮忙忙摆手,心中这会恍然大悟,原是知道了我们在那霞峒的事,老冯能跟他细说,也不知说了多少?回去得问问,不过也说明,与他这关系和孙都头,至少也是不相上下。心中有了尺寸,这交往就好把握了。
“廷玉这信中说,小官人想向老夫讨教这棍棒功夫?”栾教师重新挺直了腰杆盘坐好,向金铮询问道。
“这怕突然上门,太过唐突,特央廷玉书信一封,好让教师知晓。望教师不略赐教!”金铮忙站起,向栾教师行个大礼。
“小官人不可如此,说不上赐教,都监也在此处,不如就以武会友,大家多多交流交流,不知小官人想学个什么棍棒?”栾教师忙将金铮拉着坐下,又看了看王都监,和金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