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官船！是赤马！”船桅瞭望塔上的水手发起了警告。

　　李元极目望去，在远处几艘大船正驶向自己的船。他对手下说：“马上掉头！”

　　梢工转动绞盘，将舵转向，船在海上划了个大圆，掉头向后。

　　赤马上的瞭望兵喊到：“贼船转向了，要逃！”

　　一个将领仔细看了看，对纲首说到：“跟细作说的一样，只有一艘贼船，要不要追？”

　　纲首是明州水军的统领官刘颜春，他说到：“追！这次要抓几个走私官粮的海寇正法！”

　　一炷香工夫以后，瞭望兵喊到：“贼船后面还有三艘船！”

　　刘颜春辨认了一下，说：“那是过海龙的船，给灯号，要他们截住那艘贼船。”

　　李元对手下说：“跟过海龙说，我马上应战，叫他的船策应！”接着对传令手喊到：“右舷接敌！”梢工听令转舵，接着水手收起风帆。船体缓慢地向左转动着，整艘船的右边面向了官船冲过来的方向。

　　赤马上的瞭望兵看到，喊到：“贼船停了！又在转向！”

　　刘颜春下令：“冲过去！小心，海寇们狡猾得很，弓箭手准备，先放几轮箭再冲撞。”

　　程玉对水手们喊到：“石炮准备！猛火油准备！”

　　船员们听号令，分成三组站在抛石器旁边。另外两组水手把猛火油柜推到船舷边，黄铜做的喷油管架在了船边。

　　李元看着正在高速冲向自己的赤马，赤马船头的撞角高高耸起，随着波浪忽高忽低，就像是红了眼的公牛准备用尖角把人撞死。

　　“船头，放！”李元大喊。船头的那组十个人伸手拽紧十根绳子猛地蹲下，绳子扎住的木桩短端被拉下，固定在三角木架另外那长端木桩从甲板到空中划了一个半圆，最尽头的绳网在木桩晃到最高处时一个鞭甩，将裹住的大石头甩了出去。大石头带着火焰，向赤马飞去。

　　石头落在了赤马前面的海里。

　　李元大喊：“力气大点，船中船尾的再放！”

　　“呼！呼！”两块燃烧的大石又飞了出去，落在了赤马的两侧。

　　赤马现在离李元的海船只有百来丈，刘颜春大喊：“拉弓放箭！”数十名宋兵面对船头站立，拉满弓，呈四十五度角对着前方放箭，“嗖！嗖！嗖！”长箭划出数十道抛物线，向李元的白仙号射去。刚放完一箭，宋兵们立刻从箭囊中掏箭搭上弓，又是一片飞蝗箭射了出来。

　　嗖啪！啪！嗖嗒！嗒！长箭迅猛地砸向白仙号的甲板和船舷

　　“蹲下，牌手举牌！”程玉高喊。话音刚落，几只箭扎在他前后还有举起的盾牌上。

　　“啊……！”一个水手躲避不及，长箭从胸口扎进，箭头从后腰冒了出来，他立刻瘫软在地。另一个水手刚蹲下，一支长箭擦着头发扎到了身后的甲板。

　　程玉大喊：“别管石炮了，各自准备弩弓！”

　　刘颜春喊到：“满帆冲撞！准备镰钩！”

　　“起帆！快！”李元大喊。

　　几个水手在甲板下使劲绞着轮盘，前后两个桅杆的大帆拉起来了，船身动了一下。中间主桅杆的帆却被卡住了。

　　赤马正飞速朝白仙号冲来。距离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李元喊到：“甲板上的，看看主帆怎么了？”

　　程玉举着挡箭牌猫着身子向中间主桅杆冲去，刚起身时，突然一阵疼痛。回头一看，一支箭扎穿了他的小腿。程玉顾不得这么多，一瘸一拐地冲到桅杆前，长箭嗖嗖地在身边飞过。他看到主桅杆上控制帆的绳索被几根箭钉在了甲板上，还有几只箭卡在船帆和桅杆中间，立刻叫另外一个水手帮忙举着挡箭牌，自己用手把箭拔掉。

　　八十步、五十步、三十步……已经能够看清赤马船上官兵的模样。白仙号的帆全部张开，梢工们正在全力转动绞盘，满舵转向想要避开赤马的拦腰撞击。

　　不到十步的距离，赤马的撞角擦着白仙号的船尾而过，白仙号转了过来，迎头对着赤马，右舷贴着赤马的右舷。

　　刘颜春早有准备，对手下大喊：“用镰钩勾住它！”

　　李元这时候也大喊：“放！”只见两台猛火油柜边的水手们奋力压着鼓风，柜子内的石油经过铜管口的火炬，变成两条火龙向赤马喷射出去。两船擦身而过，赤马右侧的宋兵本来准备跳船进攻，躲闪不及，变成了火人，发出凄厉的哀嚎，纷纷跳入海里。

　　两船对向飞快驶过，李元接着大喊：“急转！”水手们甩出绳钩，勾住了赤马的船尾，白仙号被拉扯着一个急停，梢工们奋力转舵，水手们配合着将船帆调整方向。砍断绳钩上的绳索以后，白仙号居然在赤马船尾后面完成一个大掉头，贴着赤马的左舷开了上来。

　　白仙号水手们用几块带着铁钩的跳板钩住赤马，各弩手纷纷跳上赤马的甲板。

　　“嗖，嗖，嗖”弩弓这时候发挥了威力，赤马甲板上的宋兵纷纷中箭倒地，其他人四散逃跑。

　　刘颜春急忙叫旗手：“快发令，叫过海龙上！”

　　后面的两艘海鹘船见到赤马不敌，立刻转向过来救援。

　　郭海青在旗舰上看到官船上的旗号，对信号兵下令：“冲！”

　　李元的白仙号钩住了赤马，战斗人员都跳上了敌船，眼见另外两艘海鹘船正在转向自己。李元着急地大声问到：“过海龙的船呢？喊他们马上过来！”

　　旗手喊到：“纲首，过海龙他们的船驶过来了！”

　　李元仔细查看，只见郭海青的三艘船满帆正从东向西朝着自己这边冲来，另外一边的两艘海鹘船也已经转过了头，从西向东朝着白仙号和赤马飞速前行。李元估算了一下，两艘海鹘距离较近，会比救兵先到。他急传令：“鸣金撤退！装好猛火油，把柜子推到左舷！”

　　“当，当，当，当……”白仙号响起信号，众弩手正在已经着火的甲板上追杀逃窜的宋兵，听到金器声，马上回撤，收起跳板。

　　救援的海鹘船直奔过来，白仙号已经来不及回避了。

　　“呼，呼，呼！”猛火油柜朝着冲来的海鹘船头喷出火焰，可是海鹘船丝毫不减速，朝着白仙号的侧舷撞了过来。轰隆一声巨响，船头的撞角顶开了白仙号的左后船身，巨大的冲击力把船上的人全都晃倒了。

　　海鹘船上的宋兵从船头搭上跳板，手持长刀和长枪一个接一个地跳上白仙号的甲板。

　　李元提起直刀冲了出来，边跑边喊：“捡起弩都到船头去！”他冲向最前面的一个宋兵，那兵大吼着抡起大刀劈了下去。李元一个变速侧身闪过，直刀从下到上划了个弧线，那兵的臂膀被划开个大口子，惨叫中大刀脱手飞了出去。另一个宋兵冲过来用长枪捅向李元，李元的直刀一拨挑开枪头，伸腿绊了一下那个兵的小腿，那人失了重心扑倒在地。

　　后面的宋兵举起弩瞄准李元，李元迅速后撤，抓住旁边那个臂膀受伤的兵，躲在他的身后，快速后退。

　　那个被绊倒的兵爬起来，举起枪大喊：“去死吧！”绕到旁边准备冲刺李元。

　　程玉从船头隐蔽的位置射出弩箭，举枪的宋兵中箭倒地。后面的兵急忙找掩护。李元将身前的兵用力一推，迅速侧滚找到掩护的地方藏了起来。

　　两方在僵持着，宋兵不敢贸然进攻，白仙号的水手们也没有办法击退进犯的官兵。

　　赤马上的右船舷和主帆被猛火油点燃，大火呼呼地烧着，主桅杆也着了火。另外一艘海鹘船搭上赤马，船上将领喊到：“刘将军，船不能救了，快走！”

　　刘颜春摇摇头，说：“你们先走。我一会就到。”他倚着船舷对撞上白仙号的海鹘船大喊到：“快！用霹雳火毬炸！”

　　海鹘船的纲首好像才醒悟，喊到：“去拿霹雳火毬！”

　　刘颜春发现白仙号上被遗弃的猛火油柜，喊到：“用海寇的猛火油把他们逼出来！”

　　几个宋兵举着挡箭牌，冒着从船头射来的弩箭，把猛火油柜推了过来。

　　李元着急地向后面喊到：“船头的，看看过海龙到了没有？”

　　话音刚落，船又被撞了一下，郭海青船队中的一艘船靠了过来。

　　这时甲板上的一个将领高喊着：“你们跑不掉了，快丢掉武器投降！要不然烧死你们！”

　　李元心里非常焦急，这猛火油的烈火要是喷过来，船头所有人都要死。自己可以跳下海逃掉，其他人怎么办？郭海青怎么还没行动？

　　留给李元的时间不多了，他眼睛死死盯着猛火油柜的喷嘴，准备抓住机会冲出去杀掉操作油柜的兵。

　　轰！轰！“杀啊！杀！”……船尾的海鹘船上突然传出了爆炸声，喊杀声和惨叫声，猛火油柜后面的宋兵吃了一惊，慌忙回头去看。只见郭海青的旗舰搭在了海鹘船上，船上的弩手和枪手向官船发起猛烈冲击，官船上宋兵手里的霹雳火毬还没来得及扔出去，就被射杀。

　　靠近白仙号这一侧的另外一艘船上，水手们向白仙号上的宋兵射箭，一时间甲板上的宋兵背后、侧面都受到攻击。

　　刘颜春气得面色煞白，一口气接不上，身体摇晃着站立不稳，身边的将领拖着他往后跑，说：“我们被卖了，快撤吧！”

　　白仙号甲板上的那个将领指挥到：“组成圆阵！右边的猛火油烧那船，左边的烧船头海寇！”

　　就在这时，李元提着长刀急速冲出，右边那组宋兵刚把油柜推向右边那船，左边的那组宋兵急忙挤压鼓风，一个士兵把点燃的火把伸向喷出的猛火油。李元已经赶到，咔嚓一下，那兵的手臂被整个砍下，火把掉到甲板上。

　　程玉见状大喊：“冲！”

　　躲在隐蔽物后面的弩手们拔出挂在腰间的短刀，大吼着跟着李元向前冲去。

　　这个时候那两组操作猛火油柜的宋兵们慌了神，急忙向后跑，一下子阵型大乱，甲板上的官兵在前后夹攻之下死伤惨重，剩下的被迫跳入海里。

　　“不要射了！”李元喝停了对着海里放箭的水手，对海里的官兵大喊到：“我就是海獠王李元，你们下次再犯，一个都不留！”

　　回头见到郭海清，问到：“怎么这么久？”

　　郭海清摸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咳，咳，我船上的舟师们要好好练一下了。还好能赶得及。”

　　程玉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说：“李元，白仙号伤得太厉害了，要不要弃船？”

　　李元苦笑着点一下头，说：“你的腿怎样？”

　　程玉说：“不碍事，没伤到骨头。”

　　郭海青说：“那艘海鹘船还能用，换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