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赵昀把贾似道召进宫里,拿着他昨天递上来的奏折说:“我看了卿说的公田法。但是要征收早已经卖出去的官田,这会得罪太多人啊。人心不稳的话,谁还愿意为国效命?”
贾似道说:“官家,蒙古人已经结束了内战,下一步就是入侵我国。我们要提前准备,征兵训练,等蒙古军队打到就来不及了。”
赵昀问到:“我明白军队需要粮饷,合籴不行吗?”
贾似道摇头说:“能用的方法已经都试过了。换发新的会子合籴,可是民间依然不愿卖,再多印会子则物价暴涨,百姓怨气极大,各地都有闹事的。回征官田的做法虽然也会有人不满,但是朝廷只是收买他们部分田产,伤不了根本。而且这些地主人数少,从全国看影响不大。我打算回征五百万亩,每年每亩田能收米二石,除掉给种田人的损耗,按六成算,一年可收米六百万石,足够供养六十五万大军一年。必要时再从其他税赋调一下,可以养一百万兵马来抵御蒙古人。”
赵昀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些士绅们虽然人少,但是在地方上势力极大,这样搞,别逼出个安史之乱来,那时候我们会面临外忧内患。”
贾似道说:“官家过虑了,只要能稳住军队的人心,不怕这些人闹出什么事。”
见赵昀还是犹犹豫豫,贾似道说:“官家要是觉得我的方法得罪士绅,不能实行,我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方法既可以征集足够的军队,又不得罪百姓和士绅。我愿辞官归隐,官家另请能人做这个相位。”
赵昀说:“唉,我没有怪卿办事不力。只是这公田法牵扯太广,不得不谨慎啊。”
贾似道说:“官家放心,要推行的话,我会先成立官田所,让他们定好细则,做到既能收田,又不让地主们觉得吃亏。我愿意先捐出一万亩田地,以做表率。”
赵昀考虑了一下,说:“好吧,卿先在临安周围的州府试行,没问题了再推到全国。”
“亮哥,我有事情找你商量一下。”李元对安梦彪说。
安梦彪笑了,说:“我们都想到一块儿去了,正好我也有事情找你商量,你先说。”
李元想了想该怎么开始,过了一会儿,说:“要是程玉愿意加入我们,到大同号上面来,你觉得怎么样?”
安梦彪惊讶地说:“那当然好了,程玉不是在做县尉吗,怎么会愿意做我们这行?”
李元说:“我们出海的时候,他受人陷害被尉司除名了,现在正在家里闲着。”
安梦彪问:“哦?怎么一回事?”
李元把程玉的遭遇跟安梦彪讲了一遍,说:“程玉怀疑是蒲寿庚搞的鬼,因为之前他一直在查胡辛被杀的案子,而蒲寿庚很可能和胡辛的死有关系。”
安梦彪皱了皱眉头,说:“这些都是没有来由的怀疑罢了。可能就如黄镛说的,程玉自己一时贪心。”
李元摇摇头,说:“这事情你有你的看法,我有我的看法,不说了。你找我商量什么事?”
安梦彪说:“白林想跟我们合作,要是我们把大同号编入蒲家的船队……”他把跟白林谈过的合作方式跟李元讲了一遍,见李元没有回答,补充到:“我知道,你可能觉得出海的时候蒲家故意刁难我们,但我跟白林谈话的时候觉得那事情和他们没有关系……”
李元打断安梦彪,说:“我知道那事情跟蒲寿庚没有关系。不过我不想加入他们。亮哥,我们以前不都说好的吗,自己的船自己说了算。挂了人家的旗,不但要分利,还要听人差遣,又怎么能自由?”
安梦彪笑了笑,说:“我们一条船出海的危险太大,跟蒲家合作虽然要分利,可是危险也小了啊。而且蒲家船队里行家也多,以后把船交给他们,我们除了能坐着收利,还能自由做想做的事情。你不是想寻找第三块玉像,想好好学汉字读书吗?”
李元摇头说:“你说的那种自由听起来很好,但是人家凭什么让你坐着收利呢?谢赫曾经教过我,要是一次刺杀行动策划得很容易,那一定有陷阱没有被发现。”
安梦彪说:“能有什么陷阱,蒲寿庚这么有钱,怎么可能贪我们那一点。”
李元说:“他跟莫古儿人有关系,我不想把我的船交给他。而且我已经答应了程玉,我们的船跟蒲寿庚没有一点关系。”
安梦彪有些负气地说:“程玉他要真是贪污,我还不想用他呢。”
李元也有些恼了,说:“你怎么能怀疑程玉?不是他当初帮我们,你早就死在牢里了!”
安梦彪声音也提高了:“你不是也怀疑蒲寿庚吗?要不是他帮我们,你连刺客是谁都不知道。”
李元沉默了一会儿,说:“这样吧,你要是想坐着收利,大同号就交给我管,成了以后跟你五五分。”
安梦彪冷笑了下,说:“李元,我要是想杀人,一定会找你。可是你从来没有做过纲首,我可不想我的船冒这个险。”
李元楞了一下,他眼神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说:“我明白了。既然我们不能继续合作下去,那么把我的那一份钱退给我,大同号归你。”
安梦彪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但既然把话说明白了,能把船拿下最好。他说:“这样也好,要是一次拿不出那么多钱的话,分几年还给你怎么样?”
李元摇摇头,说:“我可能不会留在泉州。你钱不够的话找蒲寿庚要,他一定拿得出来。”
安梦彪口气缓和了下来,说:“好,钱的事情包在我身上。李元,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李元笑了笑,说:“还没有定,不过杀人的买卖我已经做腻了。你以后要是想杀人就只能另外找人了。”
至元四年(1267)十一月,忽必烈在燕京召开中都①的建设启动仪式,将它作为上都②的陪都。各地官员都赶来参加庆典。
在大宁宫里,忽必烈接见了刘整:“呵呵,武仲,你不光是赛孝存,还是赛孔明啊!襄阳城外的堡壁全靠你的计谋才能建得起来。”
刘整笑说:“皇上过奖了,我只知道那个吕文德生性贪图小利。没有想到他收了礼同意建榷场以后,竟然这么向着我们。现在鹿门山和白鹤城的堡垒建好了,宋国要从东面援助襄阳就没有那么容易了。皇上,现在是攻打襄阳的好时机。”
忽必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刘秉忠,对他说:“仲晦,你怎么看?”
刘秉忠对刘整说:“现在只是在东面有了个堡垒,要攻下襄阳,则必须截断宋国从鄂州沿汉水北上的水路。可是襄阳三面环水,又和樊城隔江照应,不攻下两城无法真正截断水路。武仲有什么好方法?”
刘整说:“我们必须建立一支可以和宋国对抗的水军,给我两年,我必能练出一支来。”
刘秉忠说:“大将军,两年内建出一支水军,需要造多少战舰?养多少将士?现在中都这座新首都才刚开始建造,也极需要钱,我看等中都建好了再动手不迟。”
刘整对忽必烈说:“皇上,创立不世帝业就不能只看眼前这些盈亏,要是皇上能容忍宋国占着最富饶的一隅,就当我没有提过攻打襄阳。”
忽必烈笑了,说:“武仲,你的心思我已经懂了。仲晦,你回去算一卦。”
回到公馆,随从见刘整的脸色不好看,问了缘由。刘整把在宫里的事情说了一遍,补充到:“这个刘秉忠,仗着自己是建设中都的总管,就想占着钱。他算的卦哪里会公平。”
随从想了想,说:“大将军,你在聪书记③面前提攻打襄阳,那是伤了他的脸面啊。”
刘整有些惊讶,问:“怎么回事?”
随从说:“你还记得八年前蒙宋两军的鄂州之战吗?那时候有位叫郝经的谋士,跟你一样主张先攻下襄阳,再沿江南下。可是聪书记力主从南京路东面陆路直进鄂州,结果你也知道。你在皇上面前提这个,不就是揭了他的旧伤疤吗?”
刘整说:“打仗的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哪里管得了脸面。他身为皇上的幕僚之首,连最基本的战略谋划都不懂,呵呵,怪不得被调去建中都了。”
随从提醒到:“建设中都可是一件大事,皇宫怎么进出,皇城里的风水格局怎么摆设,尽在总管的掌握,要不是皇上的心腹重臣,怎么可能给聪书记做这个职?”
刘整想想有道理,懊恼地说:“唉,我只是想尽快为皇上效力,没想那么多。”
随从笑了笑,说:“大将军,你可以找本佛学书好好读一读,再找机会请聪书记解惑,他必定答应。等时机到了,再向他请教攻打宋国的战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他必定支持。”
①中都现在北京东北,在1272年改称大都,成为元国的首都
②上都开平
③聪书记刘秉忠的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