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兴奋,便对几人道:“这个是我小时候的一些突发奇想,这个装备不是什么武器,而是用来将地下流动的水,通过这个装置打上来,一个打水的压井。”
“打水的压井?”这时郭纶刚好从外面进来,惊讶道。
蓝弋赶紧望向郭纶,道:“郭将军,寨子里,有没有那处土质稍微松软一些,还离响水沟又近的地方?”
郭纶本就是这里的守将,情况还是比较了解,凝神想了一下,道:“寨子的西北角,那里是里响水沟最近的地方,倒是有一处,只是……”郭纶欲言又止。
“郭将军,你有话不妨直说。”
郭纶顶着一些为难,道:“寨子的西北角,那里虽然离响水沟最近,此处也还有快地方,只是若要在那里打水,似乎不太妥当。”
“有什么不妥的?”葛怀敏一听有办法可以将吃水问题解决,早就安耐不住心中的喜悦,但瞧郭纶言而不尽的样子,凶道。
郭纶哎呀一声,放开手脚道:“也不是太不妥,要不末将这就领几位大人去看看好了?”
“这样最好,我还要亲自考察一下。”
蓝弋率先就跟了出去。
几人跟着郭纶就到了他说的地方,刚巧一个将士也跑过来,他平时与郭纶没大没小惯了,一边解着裤子,一边笑嘻嘻道:“大人,也来拉屎了。”
郭纶一脚踹到他的屁股上,怒道:“看不到副使大人们嘛!”
那小兵一脸惶恐,赶忙提了裤子,立正道:“请副使大人先!”
葛怀敏一脸郁闷,皱着脸挥了挥手道:“本官不先了,你着急就先去吧。”
蓝弋也没想到,郭纶说的最好的地方,居然是茅厕。
这打上来的水,会不会……他转脸,看着和他有着同样想法的几人。
几人回去之后,一时都有些泄气,葛怀敏坐下又站起来,站起来又坐下,问道:“郭纶,就没有其他地方了?”
郭纶也是一脸为难,道:“符合蓝家大郎说的地方,某将知道的也就茅厕那一处了。”
“你这是,什么混账话,难道要让本官,喝……”那污秽的几个字,葛怀敏实在说不出口。
蓝弋也有点郁闷,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道:“大人,咱们还是等铁匠将压井做好之后,试一试在做决断。”
葛怀敏一甩袖袍,又问郭纶:“寨子中的储水有多少?”
郭纶将脖子,缩了缩,不安道:“因为,以前从来没想过会断水,所以……”
葛怀敏看着他,气的脸色铁青,呼呼的坐下道:“还够几天?”
“最多,三天!”郭纶说完这话,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就等着葛怀敏的雷霆之怒。
哎,蓝弋在心里叹了一声,葛怀敏大败,其实也不单是他一个人的责任,真是要往细里去追究,根源上就是赵祯的过错,他干嘛将一个不懂军事的文臣,派到西北来?
还有西北诸将的素质也是层次不齐,往往有些只管杀敌冲锋,对于细节上的事情,往往忽略太多,这也是事到临头,成了睁眼瞎的原因。
“三天的时间,”蓝弋也在心里盘算,看样子现在只有打井指一条路可以走了,他看向葛怀敏,道:“副使大人,一旦储水用完,又没有新鲜水源提供的话,情况会非常不好控制。”
葛怀敏一阵针扎,将脸一甩,后脑勺对着郭纶道:“你还愣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把茅厕扒了,给本官……给本官,弄干净些!”
郭纶领了将令出去,葛怀敏叹了一声,望着二人道:“这打水一事,望二位莫要在说与别人知道了。”
种世衡忍住没笑,但是心里却乐翻天了,葛怀敏身上也有文人,矫情的一面,不像他们在西北待的时间长了,很多习惯也粗野了不少。
蓝弋知道他还是顾及脸面,并未多话,只是说道:“一旦有了水,还是得严加控制,希望大人现在下一道命令,寨子中除了军马之外,其余一切牛羊都的宰杀。”
“大郎就是不说,本官也已经考虑到了,这些畜生的用水可比人的大多了。杀了他们的畜生,肉可以用来食用,还节约了水,一举两得的事情,到时候在给些补偿就是了,料想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葛怀敏现在也会算账了。
“只是这么被围下去,终究还想些其他办法。”
“大人,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现在我方情况和对方的情况都还处在模糊的地带,若是我们这方能打出水来,还需要严防保密,给敌人使个障眼法。”
“这是自然,”葛怀敏又对种世衡道:“老种,你一直不说话,是在想什么。”
“我在想,大郎说的话,知己知彼,对方此刻在想什么。”
二人相互望了一眼,他们从渭州出发的时候,虽然和范仲淹订下了一条惊天的计谋,但是具体落实起来,又存在太多变数,战场上瞬息之变,所以大方向是有了,但是具体上,还得因时因地。
“如果李元昊真按之前预测的方向发展,那么渭州城,就十分危险了。”种世衡忽然说道,他又继续道:“此番西夏随行的人是张元,这人披着宋人的脸,藏着西夏狗的心,十足不好对付。”
蓝弋也知道此人,历史上给他的评价,在北宋累试不第,自视才能难以施展,最后遂决心叛宋投夏。
说明,这个人还是有一些才能,而且本身就是宋人,对于这边的思路可能也会把握的很准,但反过来说,此次要想来个翻身仗,还的好好利用下张元。
你对我了解的同时,也意味着,我也很了解你,相互博弈,就看谁棋高一筹了。
“大郎,如果你是张元的话,你会怎么建议李元昊?”
蓝弋看了下自己的手,慢慢说道:“此战对于双方来说,都不亦拖得太久,特别是西夏方面,而且咱们泾源一路上兵力也就在五六万人左右,韩琦的秦凤路还有稍许兵力,但是好水川一役,也是损兵折将,环庆路的兵力倒是不少,但是庞帅太保守了,如果李元昊想打破现在的这个局面,只能从定川寨这里,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趁着泾源路上,现在兵力空虚之际,一举击破!”
“所以,你认为他们会死咬着不放?”葛怀敏最先反应过来。
蓝弋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葛怀敏被他弄得有些糊涂,但是种世衡立马就想明白关键之处,道:“我明白大郎的意思了,反其道而行之。对不对?”
“既然我们能想到张元的想法,他自然也会明白,像他们这样自命清高的人,都喜欢弯弯绕绕,让你猜不透他,所以他们一定会分兵,然后各个击破。”
“我料想,张元是想,先威慑,在攻击!”
“此话怎讲?”葛怀敏好像听明白了些。
“大人,他们也会算账,我们现在几路人马加起来还没有李元昊的十万之多,他的兵力上占了绝地优势,像种大哥说的一样,张元自视甚高,如果这么简单就胜了,对他来讲没有任何意义,他一定要打出自己的威风,打出自己的名号,他弃宋投夏,无非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吗?”
他又看了葛怀敏一眼道:“之前大人你,将四周各寨子的兵力都抽了过来,现在各寨砦兵力皆只能自保,他们肯定会一个一个的蹂躏的。”
“那他这么费事的目的是什么?”
葛怀敏还是有些不懂。
“无非就是猫吃老鼠之前的那点把戏,”种世衡哼了一声,又道:“如果他们一个寨子都没攻破,剩下的人没有人会感到害怕,但是他如果先破几个寨砦的话,震恐我军,效果就不一样了。”
葛怀敏听完,忽然一愣,惊道:“那岂不是,莲花堡、养马城、镇戎军都很危险。”
蓝弋担忧道:“最危险的还在后面,如果让他们打通了去瓦亭寨的道路,大军压境,渭州就完全暴露在西夏人铁骑的面前了。”
“然而,泾源路大多兵力都被困在这里,我们出不去,李元昊只需要淌过河谷,就可以直奔渭州城下,然后就算有援军过去,那边的地势又适合野战,正好是李元昊骑兵的优势。”
“那你这么一说,渭州城岂不是成了沙包,任由李元昊怎么打了?!”葛怀敏到了此刻,才知道自己是闯了多么大的祸,一屁股瘫在了椅子上。
然而就在几人还在商议的时候,李元昊已经派出了一只军队,朝莲花堡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