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沈景堂的回答,赵朝宗叹了叹气。“沈把总,你觉得如今该如何是好?”沈景堂说的不足千人,是在不吃空额的情况下,而赵朝宗深知军队里吃空饷的弊端之深。更让赵朝宗无奈的是,衙门的百名衙役居然被一群手持木棍的流民团团保卫在衙门之中。
“前些日子,我平阳府被抽调去七千人,如今流民来势汹汹。不如,我们暂且避其锋芒,开仓救民。”沈景堂可不想跟这群流民拼命。“然后,私下我们再派出衙役向刘参将求援,等到刘参将的部队一来,那时这群流民将不攻自破。”
“这义仓早就被施舍给那些流民了,而官仓乃是万万不可动的。”自唐朝以来,中国的粮食储备就分为义仓和官仓。义仓基本是民间组织掌握,一旦遇到大灾大难,基本上义仓首先救济。至于官仓,主要是负责军队的供给,但这几年各级地方贪墨,导致官仓的粮食储备严重不足。
对于这种现象,赵朝宗也是有心无力,他这是刚刚到任三个月的,平阳府很多政务他还没有熟悉除了。对于整治,就更无从谈起。
“大人,不如在粮食中掺些糟糠。由我们官府统一烧制饭,然后统一分发到流民手中。”沈景堂说出自己的建议,这些年他或多或少的也贪墨了不少军饷和官仓粮食。而眼前的赵朝宗对于沈景堂的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赵朝宗干个几年,拍拍屁股走人,没必要得罪人。
“嗯?糟糠?那怎么行,那种东西是给畜生吃的,怎么能给百姓吃?”赵朝宗也算是通晓儒家经典,对于沈景堂的建议,他是一百个不不答应。畜生吃的东西,怎么能给人吃,这坚决不行。
“大人!如今门外的流民还算是人吗?躺在潮湿而又肮脏的角落,等待的死亡的降落,这是丑陋而又恶心的老鼠,而非人类。再者,若是不给这些流民吃的,你我二人,能保证明日挂在墙头的不是我们的头颅吗?”沈景堂看出赵朝宗的优柔寡断直接点出了问题的严重性,当然沈景堂还是十分钟情赵朝宗的优柔寡断。
“当真没有其他法子了?那可是我大明的子民,而不是……不是畜生。”赵朝宗似乎答应了这个建议,即使答应了,他还是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若是事有突变,他也好顺手推锅。对于这种优柔寡断,实则是老谋深算。
“大人!若是出了纰漏,我沈景堂承着,与大人无关。即便是锦衣卫的严刑拷打之下,我依旧是这样的回答。”沈景堂向赵朝宗表了表忠心,其实这份忠心也是掺着不少水。因为,沈景堂很清楚自己做的事,经过这次流民暴乱,基本上遮掩不住。若是真到了东窗事发之时,赵朝宗念着自己的一份好,或许会拉自己一把。
“唉!这罪人就让我来当吧!”赵朝宗犹豫了片刻,下定了决心。说到底,他也是被逼无奈。打又打不过,要粮又不够。这一穷二白还光杆司令,拿什么跟人对抗。
“大人……”
“诶,我知你心意,此次开仓,我只希望你能把以前多拿的放回来。此后查账,我也好替你遮掩一番。”赵朝宗这般做,也算是拉拢。毕竟,他刚到任,需要有人扶持。
“谢大人!”
与衙门这里赵朝宗与沈景堂的融洽对话相比,流民那里的六个领头人的争吵尤为突出。
今天六支队伍本来是十分融洽的,只是因为郭大力的队伍,打破了提前约定的规矩--不准烧杀劫掠。
因为,本是他们也是农民出身,只为谋一条活路,要不然也不会是对衙门和赵府为而不攻。可是,郭大力的队伍,首先对一些中小家族进行烧杀抢掠,几支队伍其他人看着也没有太大的反感。毕竟,那些中小家族对他们的欺压是最重的。可是,当郭大力的队伍对平阳府内的普通老百姓动手的时候,其他队伍的人就站出来反对。甚至造成了几支队伍爆发死亡事件。
“郭兄,你们这般说,是断了我们的绝路。我们只想求一条活路,而你们的下午,是逼我们造反,让我们送死。所以,我魏德代表三支队退出。”六支队伍起义之前,郭大力为了方便指挥,就讲流民分为了六支。而魏德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是因为他的队伍人大多都是平阳府附近的农民。
“魏兄弟,你且听我解释。我早早就规定下,不准抢粮,不准伤人,就会贯彻落实到底。来人,将人带上来。”郭大力对于这件事也是十分头疼,他早早就定下规矩,也想过会有人违反规则。但他还是没想到第一个敢违反规定的竟是自己的亲侄子郭南。“这是我亲侄子郭南,此次不义行为皆是他所为,今日我就拿他来以效正法。
郭大力说完,就活活把郭南勒死。至于郭南为什么会是第一个,也是因为他看上了一户人家的小妾。那人名叫怜儿,自从被沈苏御“嫌弃”之后,她被迫嫁入了郎员外家。在婚嫁的时候,她遇到了流民的起义,她被郭南看上,郭南带人把她掳走。
郎员外因此一命呜呼,郎员外的儿子郎世充为此,和流民发生了一次战斗。这是流民起义来的第一次战斗,流民败得一塌糊涂。自此事之后,流民的各个领头人不免心生退意。毕竟,这个郎家只是一个小户人家。
可是,自郭南事之后,越来越多的烧杀抢掠事件爆发。郭大力也控制不住,唯有魏德的队伍对平阳府秋毫无犯。
接下来,六人又商议了一下明日抢粮的计划。虽然有这几日的烧杀抢掠,但是这些东西最终还是被各个流民如数奉还,如若不还,这些人怕是要面临四面楚歌的境地。六人争执不断,最终不欢而散。魏德在走的时候,还放出狠话“若是再烧杀抢掠,他魏德就将成为杀郭大力的一把利剑。”
其他流民领头人走的时候,也是十分不悦的看向郭大力。因为,郭大力如今不是以前那个“救世主”了,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掘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