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传统,这制钱大都是黄铜所制,但眼下夷洲却并无黄铜,反倒是朱允炆船队中的铁匠,携带有冶铁的一干用具和若干铁坯。朱允炆已经问过,鸡笼港附近并没有发现铁矿,因此铁制钱伪造的风险也极低。虽然铁匠带来的铁坯不多,但好在鸡笼港所需的制钱数量也不多,何况制钱极小,也不费料。
朱允炆还待再言,却有较为聪明的百姓问道:“那么如果粮价较低,能不能把别人的粮食赎走?”
朱允炆答道:“任何粮食只要卖给了我,便是我的粮食。粮食银钱皆不记名,咱们公平交易。”
这话一出,众百姓却都有自己的思量。
许多庄稼汉子均想,平时若有粮食,很难找到机会卖出,因此只要有机会,往往贱卖。如今朱公子开了这交易大堂,有了粮食尽管屯着,随时都可以去交易大堂看看行市,等到粮价合理的时候,再行出售。
但另有许多脑筋活络,手中有余钱的百姓,则已经开始盘算起低买高卖,坐地赚取差价的脑筋了。夷洲稻谷一年三熟,粮食成熟时,众百姓要卖粮,朱公子自己的粮田也有大量粮食收获,粮价自然十分低廉,此时买下,等到缺粮时再卖出,说不定便可以赚一笔。却不知朱公子会不会禁止。
果然听朱允炆接下去道:“我知道诸位在想什么,这一石十文的差价,远远没有粮价波动的大,若是看准时机,低买高卖,便可坐地收钱。”
台下诸人,见朱允炆说破了自己的心思,都屏息静气,想听听朱允炆对这种行为的态度。
朱允炆续道:“诸位若是有此打算,这粮食运输不易,诸位也不必从我粮仓中把粮食运出。可用银钱按粮价换取粮票。我朱云以人格担保,任何时候来我粮仓,一石粮票便是一石粮食,皆可任意兑换。”
“诸位若是领了我的粮票,那便是信得过我,要我帮诸位保管余粮。这仓储不易,每石粮票每月要收取十文的保管费用。诸位可觉得公道?”
这粮食若是自己贮藏,不论多少,都需要深挖粮窖,或搭建粮库。可以说是数量越少,成本越高。朱公子粮多,当然可以挖大窖,建巨库,算来每月花销,恐怕不及十文。但若是百姓自己保管,则要大大超过十文了。何况还需要往来运输,也是极为不便,众人都道:“十分公道。”
显然,朱允炆对这种低买高卖的投机行为并不禁绝,反而设置粮票制度,如此一来,囤积粮食既无需来往运输,也不需验明银粮成色,可以说极为简单。鸡笼港中许多人本来还没有这种意识,经朱允炆这么一提醒,眼下倒有六七成百姓起了到交易中心碰碰运气的想法。
朱允炆又道:“交易大堂明日开始营业,不论诸位是想买粮卖粮,还是兑换制钱,一律从明日开始。诸位辛苦,请回罢。”向众人拱一拱手,便回到了林府中。
众百姓见朱允炆演讲已毕,却哪里有一个肯散,各自三五成群地交流着朱公子的新政。
朱允炆的这些政策,既解决了鸡笼港中没有小额货币的困扰,又解决了银粮交易不正规的问题。同时还减了一半的农赋,对众百姓来说,实可说是三喜临门,众人都道朱公子体恤民情,又治理有方,一时间,竟再无人提及刚走不过一天的那位林先生。
对众人演讲已毕,朱允炆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首先便是铸造制钱。几位铁匠久为少东家打造杀人火器,当然知道这东家不会很简单。此刻跟着朱允炆远渡重洋,来到这海岛上铸造制钱,东家的反意,岂有不晓。只不过石掌柜的不教说,铁匠们口风也紧,不再议论。
铁匠们本来只事打铁,至于铸造一事,却是并不甚精通。虽然见过铸铁匠人以陶土为模,泥沙为范,铸造铁器,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是极不熟练。所制的铁钱甚为粗糙,效率也是极低。好在这交易大堂开门第一日,朱允炆预计也不会就有很多百姓愿意把白银兑换成制钱。因此制钱需求前期也不甚大。
这铁钱既然与大明、高丽、倭国的铜钱都有明显不同,朱允炆也就懒得在上面书写年号,以示区别。何况一则自己书写洪武、建文、永乐都不合适,二则以目前铁匠的粗糙技术,这年号恐怕也难以辨别。只是在铁钱上写了笔画甚少的“一文”二字。
至于这交易大堂的大掌柜,朱允炆倒是早有想法,那便是保安队中的雷彦。
朱允炆在对百姓演讲之时,便安排雷彦旁听。对于朱允炆所讲的这诸般政策,雷彦当然都牢牢记在心里。朱允炆向他询问了几个基本问题,譬如银两和的制钱的兑换比例等,雷彦都对答如流。
“很好。那么咱们开始高级问题。”朱允炆笑道:“如果来人的银两成色不足,却要兑换制钱,你该如何?”
“这……”雷彦思衬一会,答道:“成色不足,也毕竟是白银。只不过一两杂银,换不到一千文制钱,而是要依其纯度,兑换制钱。”
“道理当然如此。”朱允炆点点头,又问:“但交易大堂中,又无银匠,如何测定杂银纯度?”
雷彦一时语塞。朱允炆道:“咱们定个标准。举凡杂银,含银也没有低于七成的,那么咱们对成色不佳的杂银,一律按照一两七百文兑换。”
“可是……若是八九成银的杂银,却如何是好。”
朱允炆笑道:“咱们只兑纯银和七成的杂银,那些八九成的杂银,难道不会自行找银匠熔成纯银么?”
“是,是,东家说得是。”雷彦点头。
朱允炆见兑银的问题解决了,又问道:“那么粮票上,须得写甚么?”
雷彦答道:“这粮票……依小的之见,只怕需要一个统一编号,交易大堂中也得留底。来人若持粮票来兑粮,咱们只需要在底簿中查明,确有这么一笔存粮,便兑给他。若是查不到,或是查明这笔存粮已经被兑走,那便是伪造粮票了。”
顿了一顿,雷彦又道:“粮票上还要写明开出粮票的日期,便于计算兑粮时需要多少保管费。”
朱允炆点头道:“不错,有这编号底簿和日期,已经足够了。”
顿了一顿,朱允炆又提出了那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这粮价,该如何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