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3)
李成栋见状,赶忙补充道:“有生擒此人者,赏银百两!”有了金钱的激励,亲兵们复又燃起了斗志,周围的其余清兵听到号令,纷纷暂时放弃了与乡兵的纠缠,前来围攻此人。那人经历了连续数个时辰的战斗,早已力竭,加之围攻之人太多,终是寡不敌众。眼见突围无望,未免被擒遭辱,那人奋起最后一丝力气,意欲提剑自刎,却被身旁的李元胤将剑挑开。周围的清兵见状,一拥而上,将其五花大绑送至李成栋面前。
而嘉定的乡兵们见首领被擒,再次丧失了斗志,不一刻的功夫便被清军全歼。
李成栋嘴角噙着一丝残酷的微笑,幽幽地看着眼前的俘虏,说道:“真想不到,尊驾还是位侠妓。可惜呀,如今不是隋末,纵有十八路反王,也都成不了气候,你也效不得那红拂之女,仗剑行侠,平定江南,建功立业了。”
那名俘虏正是赵青娘。原来赵青娘离开杭州之后,本已了无斗志,孤身一人,漫无目的地四处飘泊。赵青娘沿途所见,尽是百姓因抵抗“剃发令”而惨遭清军屠戮,心中悲愤不已,谁想途径嘉定时,正碰见侯峒曾、黄淳耀组织乡兵抵抗清军,便扮作男子,加入其中。由于赵青娘自幼好读兵书,略通用兵之道,又身负武功,因此颇受侯峒曾赏识,特将一队乡兵交于其带领。赵青娘率领手下乡兵,四处伏击清军,声东击西,以逸待劳,竟以少胜多,取得了多场小规模战斗的胜利,击杀了不少清军,其中就包括李成栋的弟弟李成楹。
面对李成栋的嘲讽,赵青娘轻蔑地一笑:“不错,青娘今日阖该命丧于此,做不成红拂女了,可将军神功盖世,不亚吕温侯。”
李成栋闻言面色一变,吕布数次投降,屡易其主,其下场人所共知。而他本人本为李自成麾下,然其后随高杰先归顺明廷又投降清廷,直与三姓家奴无异。
李成栋咬了咬牙,从牙缝里吐出了几个字:“好!既然如此,我偏不杀你,我要教你亲眼看看,甚么是反抗的下场!”
三天后的黎明时分,在红衣大炮的隆隆炮声中,李成栋下令攻城。次日城破,侯峒曾奋身投入池中,被清兵拖出斩首,他的儿子侯玄演、侯玄洁同时遇害。黄淳耀躲进一座寺庙,在墙上写下一段悲壮之辞后,上吊自杀。
为报杀弟之仇,李成栋下令屠城。有了李成栋的命令,清军压抑已久的兽性彻底爆发了,嘉定城内,家家户户,大街小巷,每一处角落都不放过,但遇乱草荆棘,便用长刀短枪一阵乱搅,无论人畜,一个不留。
赵青娘被缚在城楼之上,目睹这一屠城惨状。但见嘉定市民,未免遭戮,或悬梁,或投井,或投河。未及自尽者,则是血流满面,手足断缺,或被砍未死而手足犹动,一时间骨肉狼籍,尸横遍野。
如同扬州一般,妇女们惨遭强奸。如遇抵抗,清兵就用长钉把抵抗妇女的双手钉在门板上,再肆行奸淫。一顿杀戮过后,李成栋属下又四处劫掠财物,见人就喊“蛮子献宝”,随手一刀,也不砍死,被砍人拿出金银,清兵就欢跃而去;腰中金银不多者,必被砍三刀,或深或浅,刀刀见骨。赵青娘身在城楼之上,耳内尽为刀砍声与乞命声所充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