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可栋深知,老百姓不患寡而患不均,人人想干活,但岗位并没有那么多,因此为了减少矛盾,杨可栋主要是按就近原则,优先从工厂附近招募女工。
而为什么只招募女工呢?杨可栋是有下一步打算的,首先在男耕女织的古代,女工从事纺织业是有一定经验的,相较男工,女工更容易上手;其次,毕竟田地有农活,让男子在家从事生产,也能避免土地荒芜,女子做农活过于劳累,效率也难比得上男子;最重要的是,杨可栋还在为将来谋划,他打算从提升女性经济地位入手,进一步提升女性家庭地位,尽力改变男尊女卑的现状。
新产业的诞生,自然需要大量管理人员,这批小吏首先必须有一定操守,不得弄虚作假,贪污腐败,其次必须识字,懂管理。缺乏足够的管理人员对新成立的实业部来说算是一个不小的难题,在那时,播州被视为化外之地,读书人少,识字率低的一塌糊涂。因此前期主要人手还是从播州各级官署与军队抽调,为了有朝气,容易接受新思想,所调用的均为年轻人。
当然,此举势必导致官吏人手不足,杨可栋便请杨应龙发布求贤令,以高于大明三倍俸禄从外地征召秀才举人前来做官,若举家搬来,还另赠良田20亩,安家费二十两,所求贤才以四川贵州优先,因为方言相通,距离也近。
求贤令颁布以来,短短一个月便从成都、贵阳、重庆招来三十岁以下秀才46名,曾任过县令,告老还乡的举人三名,这批秀才被充实到播州各处官署,以弥补人手不足,而至于三位举人,杨应龙在城北圈地修建播州学堂,不收一文钱,免费教有志识字的穷苦人家识字读书,不过有条件,学成之后不许外出参加科举,必须去工厂做工。
在杨可栋看来,以播州年轻官吏或军官负责各地厂房,是因为他们家人与人际关系均在播州,便于控制掌握,而以外地秀才弥补官署人数,则能有效冲击现有利益集团,提高行政效率。
至于腐败,杨可栋并不担心,因为工厂生产均根据机器数量、河水流量设计计划目标,完成则赏不足则罚,而工厂不直接参与销售,成品出厂后被直接运走,所支付银子入的是实业部的账。
而外地商铺,这个确实有空子可钻,不过所用人手都是精挑细选过的,都是自己人,再者杨可栋不定期派人巡查,突击查账,总体上还算可控。
一时间,殖产兴业之风在播州流行起来,一批批农妇变成工人,一架架织机被打造出来,一座座厂房投入生产,一艘艘江船带来了大量白花花的棉花,又把成品布匹运往湖广各地,最后,一艘艘船载着沉甸甸的白银,回到了播州。
接下来,杨可栋以实业部名义,颁布第二项命令,也称《殖产兴业章程续补》,主要包括:
一、废除播州境内所有征税哨卡,撤销除娄山关外所有检查站,往来客商不再征收三十税一的税金。
二、以播州财政制定修路计划,原有驿道拓宽至二马车并行,以水泥覆盖,此计划以织造局利润为主,播州税金为辅,计划三年完成。
三、播州境内所有矿产、森林一并收归宣慰司,统一开采。包括各小土司、各山寨在内,矿产禁止私自开发,林地禁止私自采伐。
四、奖励发明,所有新器物凡创造者独享“专利”十年,其余人等欲造此物必须经专利人许可同意并缴纳一定钱财。
杨可栋这四条章程,是回忆自前世日本幕府殖产兴业的做法,并结合实际加以改造,除了对第四条“专利”有些疑惑,杨应龙也是非常支持,经杨应龙许可,宣慰司马上颁布了这四条政策。
就在政策颁布的同时,一队队衙役便拿着盖了大印的文书,接管了原本就不多的私人矿场,实业部也拿出一定银两作为补偿。当然,非官属的矿场更多的不是在私人而是在一个个小土司,小寨主手里,这时衙役就不管用了,在一队队全副武装的甲兵泛着寒光兵刃的威逼下,大多数小土司屈服了。
当然,哪里都有不开眼的人,有两个寨子,寨主自恃人多势众,意欲反抗,不过他们的武装在播州正规军面前连土鸡瓦狗都不如,播州军甚至没有一人阵亡,笑话,播州若没这点实力,怎么敢和朝廷叫板?两个寨主全家被灭仅仅几个时辰,其土地财产住宅,都被杨可栋分给了寨里的佃农与少地农民,随后改寨为村,选村里辈分高,德高望重的老者做村长。
杨可栋打寨主分田地出乎了所有人意料,不少穷苦大半辈子的长工热泪盈眶地跪着,用各种听懂听不懂的话语表达自己感激之情,而有些寨子山民听说后,都巴不得自家寨主也得罪杨可栋,渴望自己村寨也来一场分地运动。
杨可栋打寨主分田地只是小小试验了一下,并未担心其父的反映。当然,杨应龙是不管这种小事的,毕竟在这位播州地头蛇眼里,播州是杨家的地盘,敢忤逆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时间转眼间到了十一月份,自杨可栋搞出水力织机以来,已经过去大半年。这半年多时间,播州这个从前平平无奇的土司割据地,前进越来越快,最终像杨可栋的水力织布机一样,稳定地高速运转。
十一月,华夏大地无数条河流早已进入枯水期,甚至秦淮线以北的广袤北疆,河流早已千里冰封。相应的,乌江与赤水流域,水量相对夏天也减少许多,不过受益于亚热带季风气候,水量还算丰沛,尽管受小冰期影响偶尔下雪,不过河流没有一丝结冰迹象,仍旧适合通航。
“单个厂房计算,产量比八月份少了大概百分之十,下个月可能会减少百分之十五。有些影响,却不至于伤筋动骨。”正在机器局巡视的杨可栋接过随从刚递上去的统计数字,自语道,“看来,必须尽快搞蒸汽机了。正好,这里是机器厂。”
“吴江,把赵老四叫来。”吴江,这位杨可栋曾经的卫队队长,现在已经是实业部兴业卫队的队长了,此刻,正在陪着杨可栋在机器厂视察,当然这也是他工作的一部分。
“是。”吴江吼了一声,走进某个车间,把正在拉弹簧的铁匠赵老四叫了出来。
“老赵,有一样东西,需要你们帮忙。来人,上笔墨。”
左右侍从取来笔墨,杨可栋也不顾形象,把纸铺在地上,趴下去一笔一笔画了起来。
杨可栋画的正是前世记忆里,初中教科书上的东西——蒸汽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