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播州全境到处都是一番新气象,各个厂房、工地,劳工们干劲十足。
第一批生产的十台制砖机也在水泥厂投入了使用,水泥厂特地开辟了几个砖窑,不得不说,机器的效率远胜于人工,这才刚投入第一批机器,播州的砖产量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攀升,厂里工人见状,极为惊叹。
为了应对极大扩张的产能,水泥厂开了砖瓦分厂。前几批砖走的仍是计划的模式,在满足官方需求前,并未打算向市场供应。织布厂扩建新厂、建新车间,机器局扩大规模,水泥厂与码头进一步建设都需要大量砖瓦,当然,砌墙建房子并不是非砖不可,石头也行,但水泥加砖的效率远胜于开凿石头。
可惜,蒸汽机产量远远满足不了需求。尽管播州目前科技已经远超同时代,领先的技术给播州带来异常丰厚的回馈,不过没人嫌技术先进,再者,杨可栋的志向也不仅仅局限于播州乃至大明这一隅之地,他希望的是,在自己有生之年奠定华夏万载不易之基业。
目前,钢铁产量缺乏算是最为突出的问题了,播州有不少铁矿,平日冶炼的钢铁打造兵器农具本来够用,但机器一旦开造,所耗费钢铁必然巨大。鉴于此,杨可栋已经决定,一旦抽出时间来,抓紧把土法炼钢的技巧用上,尽快提高钢铁产量。
播州现在已经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随着资本的不断积累,杨家财政情况早已得到极大改善,在扩大生产、改善军队的同时,甚至还有闲钱开起了钱庄和当铺,杨应龙尽管不怎么败家,也不是小气的人,海龙屯杨府新宅的进一步装潢档次瞬间提高了许多。
随着关卡废除,道路通畅,赋役减免,尽管不远处还在打仗,位于川黔咽喉的播州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起来。实业部本着“让利于民”的方针,期待与百姓共赢共富,不少解决完温饱的农民开始转向手工业和小生意,一个个大家族更是不甘于现状,集全家族之力做起了转运、专卖等规模可观的生意,听说没了关卡和过路费,来往商人日渐增多,马路上从早到晚都是熙熙攘攘的商队行人,就播州城来说,不止城内,城外闲置的空地也越来越少,而且越来越贵,不断有良田变成商铺等房屋,在播州境内其他城市和市镇,同样的情况也在发生。
废除关卡路费并未对播州财政造成负面影响,反而还增加了播州财政收入。往常情况下,宣慰司正常税收便足以满足播州大部分日常开支,因为地税基本稳定,在关卡商税废除后,财政收入曾短暂下降,但随着来往商队增加,交易增加,商税收入甚至更甚于以往,而商人也更加得力,播州也更加发展,堪称共赢典范。
另一个可喜的现象发生在山上的苗人聚落。随着船厂、水泥厂、织造厂和航运局的进一步扩张,对人手的需求增大,播州各地的山上,不断有苗人走下来谋生计,有些人来到航运局或水泥厂做工,有些大家族和山下的汉人家族一样集合力量造起了船,或者干其他大买卖,甚至有个实力颇强的大家族主动请缨打通云南的棉布销路,杨可栋当然高兴地答应了下来。在经济带动下,原本就互动比较密切的族际交流进一步扩大,杨可栋还选派了一些秀才,深入苗寨,免费教习孩子们读书识字,得到了一致好评。
随着交流的深化,在意识到这个情况后,杨可栋在新建的织布厂中专门留出不少名额,给那些愿意主动下山的苗人妇女,这些妇女同样不缠足,论劳动并不比山下汉人妇女差。杨可栋相信,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由于收入增多,海龙屯与娄山关的重建加固基本完毕,水泥厂和砖瓦厂的大量生产也提高了劳动效率,因此杨应龙停止了大规模役使民力。修路建厂需要的人手一概给钱管饭,同时,杨可栋也严令禁止殴打辱骂。再加上分地,减租,播州民心渐稳,宣慰司统治更加稳固,杨家父子,特别是杨可栋,越来越得民心。
机器局也没闲着,除了连夜赶制蒸汽机,杨可栋早已安排了不少人手,昼夜试验火药配比,自晚唐以来,中国人便发明火药,初期只是粗略以“一硝二硫三木炭”来概括,后来比例越来越精细,对原材料要求越来越严格。当然,最好的火药方子始终在官府手中,刘綎曾给了杨应龙一份。不过杨可栋知道明代火药虽然也已经颗粒化,但比起后世的黑火药肯定还差些。所以他让工匠们以刘綎方子为基础,不怕花时间,对材料和配比仔细试探,以期配出高效率的黑火药。
只是,尽管播州目前看起来有钱又有实力,杨应龙却一直没有修缮城中部分损毁的播州宣慰司衙门,正殿的大门仍黑乎乎一片,杨朝栋每日便在此办公。后院卧房以及大片房屋还是灰烬废墟,经过雨水淋湿,废墟周边显得破败不堪,与远处华丽的建筑格格不入。
杨可栋一度不太理解,既然有钱有木料又有人,为何不修理,不过杨应龙只是笑笑,说:“再等等。”
等来等去,等到二月的一天,朝廷的使者,终于到了。
朝廷来的有两拨人,第一波是司礼监的宣旨太监,先到播州宣读圣旨,颁发封赏;再去永宁水西宣旨,勒令停战。
二月初八,吉时,播州宣慰司众人沐浴焚香,跪在大殿广场前,那座巍峨的宫殿,殿门还是漆黑。
因为杨应龙名义上早已卸任,因此他并没在场,杨可栋在厂房,也没有来。
杨朝栋和宣慰使大小官员身穿大明官服,整齐地跪在广场上,台阶顶处,一个老太监扯着尖嗓子喊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播州宣慰使杨朝栋忠君爱国、忠义果敢,特加封正二品骠骑将军衔,赐盔甲一副、宝弓一副······播州司为国尽忠,理应体恤,赏播州司白银一万两。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杨朝栋与众人齐喝,接着杨朝栋起身,恭敬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