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器算不上,不过有了这东西,以后纺织厂就不用建在河边了,虽说这玩意儿需要烧炭,可是效率非常高,织布机以此驱动,一台能顶原来的三四台。
蒸汽机不单单是对纺织有用,它还可以装在船上。早在南宋时,书生虞允文在采石矶大破完颜亮,所用战船有一种便是人力脚踏船,史书记载往来如飞。我们为何不能将蒸汽机代替脚踏?这样船可以走的更快,逆行时也不用在依仗风了。”杨可栋继续解释。
“有道理,可这机器需要大量煤炭,一旦大量使用,仅凭我播州目前煤炭采掘量,恐怕远远不够。”狂喜过后,杨应龙眉宇间闪过一丝隐忧。
“父亲不必担心,播州不缺煤,缺的只是产量。在过去,煤井渗水是一大难题,不过现在,第一批蒸汽机可以首先用于煤矿,以机器代替人力抽水。另外,实业部可以成立统一的煤炭公司,与水泥厂一样,若需煤炭依旧照价购买,这样形成良性循环,煤炭公司为了利润必定扩大生产,也就不缺煤了。”
煤矿抽水,这是英国工业革命时蒸汽机最早的用途,英国露天煤矿较少,煤井积水的问题非常严重,尽管播州煤井质量相较英国还算比较好,但积水仍是一个大问题。
蒸汽机,只是一个开始,随着蒸汽机的使用,机器的好处将越来越多地得到体现,采掘和冶金将相互促进互补发展,最终形成机器制造机器的局面,有杨可栋这个带着前世记忆的bug引导,至少播州,这个方圆近千里、人口数百万的小邦应该很快便能复制英国一百多年后的奇迹。
想想看,蒸汽机定型后初步投产将是十二月的事了,那时候也差不多准备过年了,这些日子,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生意上吧。
十一月已经过了农忙季节,农民大多闲在家里,在杨可栋每天50文的诱惑下,不少闲不住的农民走出了家门,加入到殖产兴业的大潮之中。乌江旁的船厂里,每天都有新的船舶下水,甚至最近这些时日还造了几艘载重20万斤的大型货船,每艘船可装一万匹布。在当时的内地河流里,这么大的船堪称很了不起的成就,不过受制于三峡的湍急水流和播州的造船能力,杨可栋估计100万斤,也就是前世的500吨大概就到顶了。
冬日相对平缓的江面上到处是穿梭的船只,小船将沿河各织布厂所产棉布不停运到两个大型码头,再经大船装运,发往湖广各处。
在这期间,实业部成立长江航运局,总领宣慰司所有船只,之前抽调的士兵府吏一概编入长江航运局,每月饷银五两,白米30斤,而且船上吃住全包。这待遇可比在军营好了不止一倍,于是所有人都高兴地加入了长江航运局。
长江航运局虽为商业机构,但奉行执剑经商的原则,所有船员均备有强弩与苗刀,这是实业部重金打造的,毕竟那时治安不算很好,之前运输时也遇到过几次水匪,尽管那些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杨可栋想仿照东印度公司的模式,武装经商,牢牢抓住经商的主动权。配备武器除了防备水匪,更多的是为了防备官军。
“可惜没有炮,有些遗憾。”
航运局承担了棉布运输的主要任务,但毕竟棉布产量太大,因此,长江航运局也长期雇佣民船,弥补运力不足。
航运局的雇佣告示在广大沿江村落引起强烈反响,毕竟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播州的棉布生意越来越红火,江里每天都是来回穿梭的大船。乌江及其支流沿岸都是靠水吃水长大的,有很多渔民,也有不少跑货船的商号,尽管船只相对较小。
在播州宣慰司与长江航运局两个鲜红大印的担保下,一些有几艘船的商号开始接单,一些胆大的村子也开始凑钱造船。
苏家庄,是乌江支流芙蓉江的一个中型渔村,全村共计三百二十户,一千九百八十六人,全村无外姓,所有男丁均同宗同祖。
这一天,村子正中的苏氏宗祠,七十六岁的族长苏谦寿与十数名族老正在议事。
“我苏家千年来一直在江边以捕鱼为业,虽说饿不着,终究不算富裕,现在人丁日渐兴旺,虽是好事,但地越分越少,鱼越捕越少,长久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苏谦寿看了眼众人,捋了捋花白的胡子,继续说道。
“近些年,我家和周边村子争地,争江面,你们也知道,好几个年轻儿郎也因此没了,当然,他们代价更大。但如果现状就这么持续下去,人越来越多,钱越来越少,不止是和其他村子反目的问题,我们自家便要打的分崩离析了。
为此,我与诸位也谈过数次,可总是没办法,前些日子,不少妇人去厂子做工了,情况稍好了些。但是,我们以后难道要靠女人养活吗?”说到这,苏族长重重敲了一下烟杆,厉声喊了起来。
“现在,机会来了,可栋大人建了航运局,征召民船帮他运货,我家世代渔民,不缺造船手艺,十万斤大船我们也能造。我打听过,他的商铺在湖广生意非常好,与其坐以待毙,我想我们是不是有必要搏一搏?”
说罢,苏谦寿望向众人,目光炯炯。
十余族老,都是村里辈分较高的老人,听完族长的话,顿时议论纷纷。有支持的,有哭穷的,有觉得太冒险的,有建议等一等的。
“我再说一句,昨天晚上,广泉村蔡家已经决定了,昨晚他们村锯木声彻夜没停,机会不等人,各位看着办。”见此情景,苏谦寿重重哼道。
广泉村,是苏家庄附近的一个村子,以蔡姓为主,两村原本交好,但近百年来由于争地,争江面,二村逐渐有水火难容之势。
“我赞成!”“干!”“我们做!”“今天就干!”
听到这番话,下面的老头子们什么也顾不上了,也不再提难处怕风险,急忙赞成。
苏谦寿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安排下去,村西靠江那里那个小码头今天开始扩建,各家各户准备木料,懂造船的老头子带着男丁和我一块去造船,不会造船的后生滚去修码头去。我会记好各家出了多少力,出了多少力,到时候分多少钱。”
很快,苏家庄便沸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