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那碗汤药的功劳,朱由校这一晚睡得很踏实,一觉醒来已经天色大亮了。
明朝的后几个皇帝好像都不太喜欢上朝听政,大臣也从开始的极度抗拒演变成了听之任之。不过作为掌握这个帝国最高权力的人,不理朝政是不可能的。
因此就在朱由校慢吞吞喝着碗里莲子羹的时候,魏忠贤带着几个小太监将昨日批红的票拟和今早新到的奏折搬了过来。
一见朱由校,魏忠贤竟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再三请罪。
朱由校心里对这位魏公公不由万分佩服。你看看这褶子脸上那悔恨的泪水,再加上一副痛不欲生死了老子娘的表情,不去拿奥斯卡都屈才了。
不过这些话是不可能说出来的。恋恋不舍把半碗熬地开花的莲子羹放在桌子上,抹了抹嘴巴,朱由校让身后的两个黄门过去将魏忠贤扶起来。
看着走过来的两个太监,魏忠贤有些浑浊的眼睛微微抬起,使了个暗暗询问的眼色。其中一个边把魏忠贤扶起来,嘴巴微动,用第三个人听不到的声音轻声道:“无碍”。
听到这两个字,魏忠贤提着的一颗心稳稳着陆。
拭去脸上的泪滴,魏忠贤道:“回皇上,昨日跟着陛下的两个都知监的奴婢都已经溺毙了。东厂一时也没再查下去的线索,因此请皇上再给奴婢些时间,奴婢一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查下去?朕看就不必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吧。昨日是朕逞能了,厂公就不必再为这点事大动干戈了。”朱由校道。
“皇上如此仁恕,奴婢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了”,一时间魏公公又要泫然落泪了。
朱由校连忙将这个势头打住,大早上的,一个老太监在自己眼前老哭哭啼啼的实在是反胃。
“魏公公不必再说了,这么一大早来,还有其他事么?”朱由校问道。
”皇上,这是昨天臣连夜批红的几十道票拟和今早收到的几道奏折,赶着给皇上送来了。“魏忠贤道。
听到是奏折,朱由校来了精神。
”拿上来给朕看。“朱由校吩咐道。
没想到,这一句话把魏公公惊地差点跳起来。原来朱由校当世子时候,光宗皇帝朱常洛太子之位悬而未决。朱常洛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儿子的教育更是早丢到二里地去了。
因此朱由校直到当了太子,当了皇帝都认不了几个字。平日的奏折和票拟都是靠着内侍读给他听,魏公公也能趁机暗使手段,来个偷梁换柱。
可今儿个皇上要看奏折,这可不是个好信号。还好魏公公知道这位陛下的底细,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筐。虽然有些惊诧,不过魏公公还是让身后的内侍将奏折和票拟搬了过去。
朱由校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奏折,打开慢慢看了起来。
不过看了整整了三大页,统统都是些什么尧舜禹汤,朱由校根本不知道这位内阁首辅顾秉谦想说什么。再扫了几眼后边的几页,也大都是颂扬自己福泽无边的废话。
自己废了这么大劲看这些晦涩的文言文和繁体字,你顾秉谦就这样坑我?朱由校觉得自己吃亏了。现在自己贵为皇上,根本不用憋着,啪的一声便将这道奏折扔到了地上。
朱由校怒道:”这个顾秉谦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好好的纸都让他浪费了,忝为首辅,满篇奏章不知所云!“
皇上这话让魏忠贤脑子嗡嗡作响。皇上什么意思?皇上这是要换首辅了?顾秉谦干了什么让皇上这么生气?莫非昨日的落水让皇上对自己不满了?
魏公公满脑子的问号。可现在深宫之中,也没个孩儿给自己参详参详。怎么办?怎么办?伺候了十几年朱由校的魏公公今天很头大。
可皇上说话了,自己肯定还是要先顺着皇上,先稳下来再说,回去再他娘的分析。
魏忠贤忙跪下,道:”皇上息怒,奴婢回去就拟旨训斥他。还望陛下保重龙体啊!“
“他上的折子,和厂公有什么干系。”厂公起来就是。
说完朱由校直接将底下一沓票拟抽了出来。前面几张都是各地报灾要钱要粮的,看魏忠贤也都批了。倒是下边有个登莱请功的,被内阁拟了个虚报军情驳回去了。
朱由校将这张抽了出来,笑道:“厂公,这道票拟是怎么回事。怎么前边打了胜仗,内阁还给驳回去了?京师到登莱这么远,认真核实过了?若是伤了前方浴血的将士的心,可不好了。”
这事的底细魏忠贤是知道的,本想着瞒着点皇上就过去了,没想到被皇上问了出来。
脑子转了几转,魏忠贤回道:“皇上,这份战功虽说是登莱巡抚报上来的,可战事根本不在大明国境内。”
咦?这就怪了?朱由校好奇道:“既然战事不在我大明境内,碍登莱巡抚什么事?他为何上表啊?”
魏忠贤附和道:“是啊!奴婢也是在不知道这登莱巡抚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当年那毛文龙本就是一个逃兵,他不为国尽忠反倒逃去了朝鲜。如今他占了朝鲜的皮岛在那里几乎是裂土为王。可前前任巡抚袁可立不知道收了他多少好处,屡次为他说话,朝廷甚至封了那毛文龙做总镇总兵。前几日毛文龙又报登莱巡抚李嵩说是光复了义州,要朝廷给他运钱粮过去好驻防守义州。内阁要他把缴获的俘虏,财货交上来,好验明军功。可他竟说什么俘虏都被他安置好了,无法上缴。陛下,他这明明是做贼心虚,想要欺君啊!”
毛文龙,这个名字当然不陌生,毕竟是能压制住孔有德尚可喜的猛人。只可惜后来碰上了袁崇焕,把自己性命搭上了。
朱由校点点头,道:“内阁做得对,朕没别的什么事了,厂公快去下发票拟吧,不要耽误了朝政。”
魏忠贤躬身称是,就要退出正殿。刚到大殿门口,却有个内侍从里面出来,道:“老祖宗慢走,皇上还有话要和老祖宗说,让奴婢叫老祖宗回去。”
还有什么话说?魏忠贤有些迟疑的重新进了正殿。
却见朱由校走了过来,笑呵呵道:“厂公昨日替朕担忧了,朕也想不起有什么赏赐的。现在天气转冷了,一会儿朕让人去衣帽局选几件好的皮子给厂公做衣服罢了。”
魏忠贤跪下含泪道:“主子肩上担着天下,还想着奴婢这些事。奴婢实在是万死难报万一啊!”
“哎?厂公说的这是什么话,没有厂公在前头给朕撑着,朕哪里能有片刻安歇的时候。好了,好了,快起来吧!”朱由校笑道。
魏忠贤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边抹眼泪边出去了。
看着魏忠贤逐渐远去的背影,朱由校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那会儿魏忠贤跪在地上和自己身后那个内侍使眼色自己怎么可能看不见!也不知道以前的朱由校这个皇帝是怎么当的,堂堂深宫大内,周围竟都是别人的眼线,这还了得。
正在朱由校苦思冥想,怎么摆脱外人监控时候,两个送魏忠贤的小黄门回来了。
朱由校先问那个和魏忠贤使眼色的道:“你叫什么,是跟宫里哪个的?今年多大啦?。”
刘春祥道:“回万岁爷,奴婢叫刘春祥,是万历四十年进的宫,现在在都知监,跟着王体乾公公,今年已经二十六了。”
朱由校头转向另一边问道:“你呢?”
另一个面色微变,恭敬答道:“奴婢叫曹化淳,是万历三十年进来的,今年三十四了。”
“呵呵,那真是岁数不小了啊。怎么,你现在才混的只能干点粗活?”朱由校调笑道。
曹化淳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手和衣襟下摆搅在一起。过了会儿,曹化淳才道:“皇上恕罪,奴婢以前跟着宫里的王安在司礼监,他和东林逆党互相勾结。他事败后,奴婢就从司礼监出来了。”
原来是王安的人,怪不得混得不怎么样呢,此人可用!朱由校脑子不禁有了点想法。
正在曹化淳被朱由校看的心里有些发毛时,殿外一个内侍朗声道:“回皇上,奉圣夫人进贡四位美人。人已经到了殿外,请陛下吩咐。“
什么?万恶的封建社会!活生生的人怎么能当货物送来送去呢!不过既然是美人,自己也只能叫进来批判得欣赏并接受了。
朱由校轻轻咳了两下,羞赧道:”先进来吧“。
内侍应了声是,只见殿外四个青衣长裙女子飘飘然走了进来。
哇!切!也不知道她们擦了什么,刚进大殿便传来一股呛人地香气。朱由校实在有些忍不住,一个喷嚏便打了出来。再仔细看去,这四个女子倒都各个丰满得紧。只是这脸上的褶子是怎么个情况!
虽说自己对女大三抱金砖也持肯定态度,可这几个明显要老牛吃嫩草的女子.....不......确切得说是阿姨是闹哪样!莫非这就是人善被人欺?客氏你过分了!朱由校悲愤想道。
“这是什么美人!速速给朕赶出宫去!不要脏了朕的大殿!”,愤怒的朱由校很失望,说完又加了一句道:“告诉奉圣夫人,以后不要再往宫里送什么美人了。朕知道她有这份心就够了!“
”是!奴婢知道了。“内侍不知道皇上今天为什么发脾气,以往这时候皇上早就该和这几位去龙榻上进行深层次的学习交流了啊。带着深深的疑问,内侍将几位阿姨带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