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后,在莱昂接上了准备迁移的人员后,根据莱昂纳多本人的指示,他们直接前往塞哥维亚,在那里等候。而莱昂纳多则是和罗德里戈、信使胡安两人快速赶往了他们在去往马德里前的目的地,潘普洛纳。莱昂纳多对信使说过,他需要人手和物资。莱昂的那些人虽然也是人手,但他真正需要的人手并不是他们。商人、工匠还有兄弟会成员确实很重要,但是在潘普洛纳的那些人,更重要。
因为那里有真正忠于莱昂纳多的人,真正由他训练、扶植、带领出来的人——纳瓦拉近卫军。当然,还有当地的兄弟会成员。
莱昂、波尔图等地的兄弟会,虽然承担了不少负责了不少工作和业务,但他们中的许多并不是真正忠于兄弟会理念的人,莱昂纳多认为,大部分人愿意为兄弟会服务只是单纯看见了利益而已,而并不会为某个抽象的概念或集体而服务。但即使是这样又如何呢?只要有用,那就用,但在关键时刻,绝对不用,而且他们也不一定能用。距离,还有过于混杂的成分,导致了莱昂兄弟会的不纯洁性,也正因如此,莱昂纳多才及时地把核心的组织和人员转到了纳瓦拉,也就是莱昂纳多的主场,以确保这些人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发展为“不可靠者”。
火炮,莱昂纳多的重要发明,一项革命性的兵器,其制造看似是集中在莱昂,其实核心的铸造厂位于潘普洛纳和毕尔巴鄂,最高质量的野战炮和攻城臼炮都是从那里生产的,而莱昂造出的,其实都是些做工不良、很容易炸膛或是膛压不够的次品,而这种次品是将来卖给斐迪南一世和王子们自己组建的王室炮兵的——将来如果要打内战,莱昂纳多当然要把最烂的武器留给潜在敌人。除此之外,火器的核心,黑火药的制造,也是集中在潘普洛纳完成的。
在莱昂纳多抵达潘普洛纳的第一天,他就来到了近卫军的军营。
——
“菜鸟们,给我都站直了!我告诉你们,没有纪律,别说是战士,你们连男人都不算!说得就是你,丹尼尔!”
走在训练场的木制围墙之外时,莱昂纳多就能听到那里传来一阵嘶声力竭的叫喊。莱昂纳多还记得那个声音的主人,虽然因为声音有些高昂而变形,但他还是不会那么容易忘记那名拔尖的火枪手兼射击兵队长。毕竟,射击兵,特别是那些火枪手,都是莱昂纳多当初亲自挑选训练出来的,而一个生于中世纪却不怕火光和巨响、同时还相当头脑灵活的人,莱昂纳多自然是一直记着。人才,忽略就是浪费。
莱昂纳多来到兵营门口,那里有两名手持十字弩、腰带短剑的卫兵。本来他们还在谈笑着什么有意思的话题,似乎是兵营旁的镇子里的女人。但在看到莱昂纳多之后,他们条件反射般地立正敬礼,而刚刚的话题也戛然而止。
“长官!早上好!”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全然没有先前的轻松模样。
“说哪家的姑娘呢?”莱昂纳多瞥了这两位卫兵一眼,面带笑意地说道。而看到莱昂纳多这样的笑容,卫兵们的背上立刻冒出了冷汗——当初莱昂纳多监督他们进行魔鬼急训的时候,脸上就是这个表情,而那也许是他们一生难忘的“美妙体验”。
“没……没什么!”一名卫兵立刻回答道。
“呵,这两个家伙……”莱昂纳多轻笑了一声,拍了拍两名卫兵的肩膀,然后便走进了军营。不过就在两名卫兵松了一口气时,莱昂纳多又突然顿住身形朗声道:“表现不错,小伙子们。接下来可是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呢,不要松懈了。”
“是,长官!!”
“没必要那么紧张,放轻松。我又不是那些贵族老爷,也不是什么枢机主教,当作一样的人就可以了。”说完,莱昂纳多便继续走去。
啊对对对……所以请您下次一个人单挑十个人的时候,请注意一下分寸,不要吓着旁观者。
旁观者是谁呢?自然就是这两位卫兵了。在报名加入莱昂纳多的“近卫军”前,他们还是两个为地方帮派打下手的两个小伙,而当他准备离开时被帮派成员关了起来。最后莱昂纳多亲自上门,当着周围所有人的面痛殴了十个看守的小混混,把其中的六个打得半身不遂,而自己只是受了一点轻伤——有一拳打得用力过度,且角度没控制好,手腕脱臼了,不过马上就给接了回去。
而在这之后,这两位卫兵对莱昂纳多的态度便一直是如此战战兢兢,而在经历了魔鬼训练之后,他们就对莱昂纳多更为畏惧了。当然,他们也敬佩且拥护着他们的领袖。
莱昂纳多自然是不知道那两名卫兵的内心独白,而是直径来到了场地上的队列中。这个突然进入的身穿白袍的男人,引来了几位新兵的侧目。
“不要东张西望!你们那是立正的姿势吗?!”那名教官又是有嘶吼而响亮的声音叫了起来,那几名新兵立刻就被训了回去。不过顺着他们的目光,教官便立刻看到了正在走来的白袍男人。
“长官!”教官立刻朝莱昂纳多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卡洛斯。”莱昂纳多回礼道,同时扭头看向了那些排成整齐队列立正的新兵,“他们怎么样?”
“底子不错,但纪律性仍不够!”卡洛斯无比认真地回答道,“近卫军不允许任何一人是孬种。就算是后勤部队,也得随时能够加入方阵中作战。他们不是胆小鬼,但没有纪律,在战斗中依旧会成为胆小鬼!”
“你说得很对。”莱昂纳多赞许地点头道。他走到了队伍的正前方,看向了这些原来是落魄市民、农奴、或者是被遗弃者的社会底层之人。他们是少数仍能保持健康和道德的人,所以他们才有资格进入近卫军。也许是为了发财(因为近卫军薪水高,战利品也是可观的收入),或者也许是为了为了信仰,或者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和志向。目的也许不同,但既然到了同一支队伍中,那就是他莱昂纳多的人。
“诸位,”莱昂纳多朗声对这些新兵说道,“你们也许从未打过一场仗,但是——”
“不,阁下,我打过!”一个声音突然从人群中传了出来,“我可曾经是被上任纳瓦拉国王征召过的,只可惜那个老家伙是个饭桶,不懂打仗!”
“没错。而且我很高兴你们居然还能活下来,加入到我的队伍中。”莱昂纳多笑着回答道,“毕竟,那场战斗中,我可是卡斯蒂利亚的将领之一。”
“向您致敬,先生!”那个新兵,或者说是老兵新兵大声回答道,“敢问您的大名!您是哪位勇武世家的成员吗?”
“非也。”莱昂纳多的神色突然郑重了起来,然后从身后拔出了提泽那,将其举在胸前,“我,莱昂纳多,一介平民。凭借着我个人的勇武和努力,才取得了胜利与荣耀。而我相信,在场的各位都有潜力。”
听到了这个名字,这些新兵顿时倒吸一口气。由于是在莱昂纳多已经不再直接负责这种新兵的训练,因此他们并不认识这个白袍男人,但他的大名却对他们来说如雷贯耳。他是“近卫军”的组织者兼指挥官,纳瓦拉的英明总督,卡斯蒂利亚唯一的平民大臣兼伊比利亚医术天花板。出于各方面原因,莱昂纳多的威名在卡斯蒂利亚流传得并不广,反而是在纳瓦拉,这片因为他而被征服,同时也被他重新规划、管理统辖而逐渐繁荣的土地,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传奇人物。
“你们也许是为了财富,也许是为了之后有跟人吹嘘的资本,或者也是单纯地为了享受成为勇士的感觉。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我可以告诉你,我能给予你们想要的。”莱昂纳多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然后说道,“甚至更多。”
“你们也许会认为,你们还要经历数个月乃至数年的训练,才可以被称作战士,才有资格加入一场远征。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一场远征已经要开始了!纳瓦拉近卫军,包括其所有的老兵、后备队,乃至新成员,都将会加入这场伟大的远征!”
而在听到了莱昂纳多的许诺后,新兵队伍中如他所料般地出现了骚动。看起来,有着近卫军老兵们的凯旋在前,他们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踏上这条战斗的“伟大征途”。虽然有种搞传销和当励志大师的错觉,但莱昂纳多很清楚,自己和那些懦弱的、不敢亲自奋斗而只想着变相剥削的社会渣滓不同,他所追求的,可是要能够载入史册的伟业。
“我们的目标是哪里,莱昂纳多大人?”一名新兵问道。
“南方,马德里。”
……
夜晚,潘普洛纳的某个无名小酒馆。
在用一番演讲和承诺激起了那些新兵的斗志之后,莱昂纳多便离开了训练场,同时发出了动员令,要求所有复原的近卫军战士归队,准备。而且更进一步,他同时号召近卫军所有人带上他们的亲属一起前往南方。而在财富、土地还有更多空头,啊不,是被承诺的利益,的驱使下,绝大部分的近卫军家属们本就没有地产或大量积蓄,同时也是为了让家人不必长期分离,所以也比较干脆地准备跟随近卫军大部队南迁。
在此之后,莱昂纳多也是来到了潘普洛纳的兄弟会总部,要求他们让一半的成员准备搬离,同时让所有忠于兄弟会的工匠做好搬离准备(与合作者不同,这些兄弟会工匠是在破产之际被兄弟会救活的,是完全听命于兄弟会的)。
而他之所以在夜深人静之际来到这家酒馆中,也是为了见最后的一批,也是最隐秘的一批兄弟会成员。不过,目前来讲他们还只有个位数。
不久后,莱昂纳多便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响动。他微微朝声源侧头,一个身披黑袍、带着兜帽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酒馆中。莱昂纳多看了一眼大门,依然是紧闭着的。
“我亲爱的大导师先生,你终于来了。”莱昂纳多坐直了身板,微微咧开了嘴。
“终于想起我们了,我的领袖先生?”刺客摘下了兜帽,露出了一张英俊的意大利面孔,以及这张面具上的狡黠微笑,“就不担心我们的手脚生锈了么?”
“我相信你会自己上油的。”莱昂纳多同样笑了起来,“没错。现在,我需要你们的力量,是时候让阴影中的百眼巨人活动起来了。”
“就十一个人,还有几个菜鸟,能有多大用处?我觉得,您还不如多提供点资金,多雇佣点暗杀者。哦,不过他们的信念和忠诚性,我可就无法保证了呢……”刺客的笑容变得嘲弄了起来,不仅仅是针对面前的人,也是在说着自己。
“没必要,十一人足矣。”
“哦?呵呵,莱昂纳多先生,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有趣。我拭目以待。”
……
两个星期后,也就是1055年12月26日,圣诞节的后一天,莱昂纳多的近卫军,连带着一大堆家属、后勤人员、新兵,还有兄弟会的一众车队,组成了一支五千多人的队伍,朝南方的马德里迅速赶去。而一直跟随着莱昂纳多的信使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至少不会再继续拖下去,离他回去跟斐迪南陛下交差的日子不远了。
而在这一天,莱昂纳多还在队伍的前方举起了一面战旗。一面白底的红色交叉十字旗,像一对交叉的,被粗糙修剪过的血色树枝。这面旗帜他很早就委托人制作了出来,但一直被藏在仓库中,等待时机。而现在,是时候让它在这片大陆上飘扬了。
……
……
……
……
“‘方阵十字旗’,据传是圣安德烈十字的衍生旗帜,它将会和“埃-熙德”(El Cid)、“近卫军团”(Tercio)和“无敌舰队”(Armada)一同威名远扬,在这场伟大征途之中,它成为了伊比利亚、不列颠乃至整个欧洲有史以来最具传奇色彩的标志之一。也许它的含义会随着时代而变迁,但其背后的传说,一直被世人所永远传唱。没有人会忘记,是谁赋予了它无与伦比的意义。”
——《欧洲简史·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