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人来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安德烈,说的是俄语:“我们又见面了,沃卡捷耶夫。”
安德烈疑惑地打量眼前这个身材瘦小的德国男人,这人长了一张典型的属于***的脸,安德烈能轻易想象出他高举右手,用德语喊希特勒万岁的样子。
那人接着说道:“在莫扎伊斯克,您还记得吗,您的坦克被我们的虎式从侧面打穿,油箱爆炸了...”安德烈想起来了,那是他经历过的最惨的一次坦克战,他的一身伤病大半都拜那次爆炸所赐——他内心顿时燃起一股无名怒火:“那又怎样呢,别忘了您现在正在以什么样的身份同我讲话,**的狗东西!”
德国男人的表情依然平静,看不出喜怒:“如果那时我扣下了扳机,那么如今一切都将反过来了,您想想。”
“是又怎样?到了紧要关头您那把老毛瑟不还是卡膛了吗?”安德烈咬牙切齿,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要和他提起这些事。
德国人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您知道,那根本就不是毛瑟——瓦尔特几乎从来都不会出现那种情况。”安德烈的表情因为恼羞成怒而变得扭曲,他扬起巴掌,狠狠地落在年轻人苍白的脸上。年轻人单薄的身子摇晃了一下,依旧抬起眼看安德烈,神色没有变化。又是一记耳光。
安德烈气得发抖,他不知道年轻人平静的蓝眼睛为什么能引起他如此强烈的反感,就好像在嘲笑只有他始终没能认清现实。他讨厌这种感觉。
海因茨和其他德国俘虏一同挤在被钉死的车厢里,只要想办法逃跑就会被苏联人的西蒙诺夫半自动打死。他听见身旁有人小声嘀咕:“如果我还在五号里,我就能把这群伊万碾成渣滓。”这话顿时引来一片附和,但海因茨没有搭腔。
他不觉得继续战斗下去会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结局。哪怕他们真的取得了胜利,每个被卷入战争之中的个体也早已经成了悲剧。战争不属于侵略者,也不属于胜利者。
在莫扎伊斯克之前,海因茨的人生一直顺风顺水。他是慕尼黑人,但从柏林军事学院毕业,然后直接被编入了第三装甲师,正是古德里安的麾下。
年轻的小伙子们戴着深色的便帽,他们湛蓝的眼睛在阳光下闪耀。那时所有人都相信,他们作为元首的惩戒之剑,将永远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