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狱中的守望者
未经过几个时辰,吉之助已经双手背十,带着木质的手铐,在官员的关押下向着城山监狱移动着。
理由也很奇妙:在相扑比赛中,他得到了第一名,用力地把尊贵的新任岛津藩主摔倒在地了。
结局:吉之助入狱,等待切腹。
赦免?愿望?这些东西现在就可以当做扔进废纸篓里的垃圾了。
齐彬比完以后很“忧郁”,于是把更加犹豫的吉之助就地正法了。
看到这里,很多读者朋友就应该会产生一种想法:哎?这齐彬上台以来一件好事情都没做,又是维持旧制又是办活动坑忠臣的,怎么还越来越活成了他老爹的样子了?
别急,当时我也和你们一样,对这样的行为不是很理解,甚至这个形象的改变让我抑郁了一顿午饭的时间,但接下来的事情让我意识到了:政治的奥义不仅要装孙子,还要搞法子。
所以法师吉之助就很自然地解开了镣铐,被狱卒很不自然的关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暗牢中,附赠托运行李式的着陆服务。
完事后狱卒锁门走之。
“哎疼疼疼....你们对待犯人能不能轻一点啊!”刚刚舒展了双手的吉之助,才注意到此地绝对不是舒适的天堂,而是一个寂静的试炼场:周围除了自己的呼吸声还依稀可听到水滴滑落的滴答声;迂腐陈霉的气息遍布整个狱场,但至少还有一颗刚被点燃的火把可以驱散一些黑暗的蔓延,让不远处的一颗长条形的东西不那么容易地映入吉之助的眼睛。
可这个惊悚的东西还是映入了可怜的吉之助,特别是当这个不明所以的玩意儿还蠕动起来的时候;正当吉之助害怕到快要失声到尖叫起来的时候,突然从这蠕动的一团玩意的上方传来了一阵歌声:Mid br /leasures and br /alaces.....though we may roam......(美利坚1852年流行歌曲)
听到是人的声音,吉之助才稍微地从魂飞魄散中慢慢地定了神,但他却听不懂任何一句从这个人口中发出来的声音是何方神圣。(当时的日本也不知道英语)最后才知道,那一根长条形的东西是这个人的拐杖——眼前是一个和吉之助一齐被关押着的大活人。
他半跪着蹲在墙角,头发是在萨摩街头上甚至闻所未闻的棕黄色,却有着黄种人的眼瞳,眼神却并不明晰,从充斥着污垢的指甲中就可以看出他在这儿关的有一些时日了。嘴唇已经开始发紫了,只能用蚊子一般的声音颤动咽喉。
西乡一直在打量着这位奇怪的“外星异种”,但他却不以为然,一直吟唱着这来自异国的歌谣。
“你是谁?你会说日语吗?你是来自于哪个夷地呀?你听得懂我说话吗?....”无数的问题从这位神秘人旁边飘过,可这位仁兄仍然是轻轻地吟着歌,全然没有响应一般。
西乡挣扎了一会儿,对于面前这个铁皮坦克,西乡还是决定临时放弃了,再玩下去不渴死也要被活活憋屈死。
横竖一想,反正自己也要被切腹赐死了,何必要为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先气死呢,当前之急还是先吃好一点,到牺牲的时候也可以多一点点满足感。
——先找找水吧,毕竟浪费了这么多口水。吉之助向着取水的地方走去。
令他感到疑惑的是,牢房的另一端摆放了不少于五桶的水,可是这位奇异的物种却一丝一毫没有碰过它们.
“难道....他是怕这水里有毒?”吉之助又联想到他发紫的嘴唇,突然从飞速运转的大脑内生出了一条计策。
他提起一桶装满的水,缓缓地走到这位怪人的面前,随“啪叽”水桶落下的一声,这个举动终于让怪人停止了口中魔法一般的吟唱,用一种空灵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吉之助。
吉之助把手伸进桶中舀了一瓢水,以一种更诡异的眼神反过来看着这个怪人,随后将这一捧甘露一饮而尽。
.....
“呀!得救了!”毕竟相扑完之后就没有喝过水,吉之助霎时恢复了活力。“你看吧!这水中没毒!你要不要试试?”边说还边把水桶推到这位怪人更近一些的地方。
终于,这位怪人的心理防线在吉之助的小伎俩下,彻底——崩溃了。
“哦哦哦哦哦!”怪人舀起桶中的水,一捧又一捧地喝下去,不一会儿这一桶水就见底了。
看着这位怪人终于有了动作,吉之助下意识地问了一下:原来你这么渴呀。(日语)只见这怪人下意识地点了一下头。
......
“这不是能听得懂我说话的嘛!你是不是听得懂日语?”
“No....No....”怪人开始躲避吉之助的视线。
“还no、no,听得懂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呜呜呜!”还没等吉之助反应过来之时,突然从背后一双手用力地把吉之助推开,随后抓住了这个怪人的衣领,死死地卡住。
“你干什么?”吉之助瞬间约到这个不速之客的背后,控制了他即将绷紧的双手。
“这个人是外国的间谍,今天我就来取他的性命,来把他就地正法了!”
吉之助推开了那个男人,把暂时昏迷的怪人推到了自己的身后,“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啊?他只是关在牢里,还没到处决的时候吧!”
不速之客也没继续往下解释,掏出了藏在袖中的一柄长刀,“如果你要保护他的话,那么我就只有连你一起解决了!觉悟吧!”随后直接朝着吉之助戳来。
奈何刚刚把水桶给打翻了,因此这个刺客由于“脚底打油”而应声倒下,飞刀也脱了手,被扔向了吉之助这个方向。
吉之助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战局扭转得如此诡异的快,于是二话不说,直接上前去用相扑技巧压制了这个荆轲般的刺客,随后用牢内用剩的绳子将他五花大绑留在了狱中,自己则背着怪人离开了城山狱直接返回了自己的家中。
面对这一段史料我不禁发出了感叹,第一这个刺客为啥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给这个怪人续上一刀呢?还要用掐这种成效极低的方法;第二,虽然说监狱的确不常有人把守(这种地方不是正常人能待的地方),但一个要切腹的人,另一个国外间谍被关押的地方,竟然被一个不速之客轻松地潜入了,还被吉之助超级轻松地越狱了。这也能算的上是监狱?可能关小偷小摸的地方都没有这么松懈的监狱警备吧。
所以我们能得出一个结论:一切都是逢场作戏,而戏的导演无疑就是新任藩主大人:岛津齐彬的杰作。
至于他为什么要让吉之助带走这个怪人,和他演戏的目的,也许后面所发生的事情会解答这个答案吧。
趁着夜色,路上的吉之助很顺利的在“各位要抓他缉拿归案”的卒役的暗中放纵下,风雨无阻地赶回了家里。
一看家中,自己的黑白画像、做法事用的法器,各种各样的黄白色的花朵,甚至一个刻着吉之助大名的小盒子——都已经被一一备齐了。
心生悲凉的吉之助只能喊了一嗓子,“老爸老妈!我还没走呢!你们这么早准备着些东西干嘛啊!”
全家人便急忙出门来,看到眼前的这个本应该在牢里的大活人,顿时不由得吓了一个踉跄,“你不是已经被勒令切腹了吗?怎么还在这里?”一家人抱在一起仿佛遇见了鬼一般。小妹还直接叫了出来:“吉之助哥哥的灵魂来找我们啦!”
吉之助此时只感到生命原来如此的悲凉。他放下了背上的怪人,慢慢地一五一十解释自己如何逃出来,以及背后这位大爷的经历后,家里的人才将信将疑地慢慢往前上来捏捏西乡的脸,确认没危险之后,才把这位怪人安置入客房中。
第二天辰,怪人才随着太阳的升起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看着周围一群不认识的人与昨天拼死相救的西乡,此刻的怪人却十分的惊慌,“Where am I?....I am so starving!(我在哪儿,我快饿死了)”
西乡与家人面面相觑:他在说什么?不过怪人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揉了揉肚子以后,西乡才领会了他的意思。于是将一碗味增抬了上来,“请慢用。”
呼噜呼噜....三下五除二,这位怪人就把这碗还烫着的味增一饮而尽。
在吃完之后,吉之助的母亲尝试用日语问他的名字,也不知道是瞎猫碰见死耗子还是佛祖开光了,他终于说出了一个闻所未闻的名字:约翰,蒙。
细想更确信他的确听的懂日语了。
约翰.蒙,他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的未解之谜?他到底藏着什么值得齐彬演戏的砝码呢?不过多久,这个谜题即将被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