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师夷长技以制夷
“约翰....这是个没听过的姓氏呀!”“他不会真的是从国外飘来的间谍吧...”“妈妈。这个怪叔叔的胡子可以拔下来吗?”....西乡家已经对这位本就很神秘的怪人产生了更要命的疑团。——毕竟一群人想撬开另一个的嘴,但那个人撬开的只是一大堆听不懂的洋文,这能正常交流才算是怪事情了。
正当大家都对着这个铁砖块一筹莫展的时候,另一位久别的老朋友也踏入了西乡的家中。
但是很不幸,我们的老朋友大久保正助看到西乡之后,也活活地似见了鬼一般:吉之助?你不是在牢里切腹了吗?
吉之助一脸地无奈,他已经不想再跟人解释这个问题了。
现在的情况仍然没有任何改变,一群人还是围着
然后西乡突然想到了什么:大久保,你会一点儿英文吗?
大久保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友人,把“你是不是被关傻了”活活给憋回去之后,回应道:我父亲原来在琉球的时候做过英文翻译的记录,但是我的话....就是一窍不通了...
“这样啊.....等一下你说英文翻译?你能把那本英文字典拿来么?如果能照着字典询问他的话...”
大久保突然也接上了弦:对呀!请稍等一下,它应该还在我父亲的起居室里。
不久,一场奇特的询问大会就在西乡家的客宿中开始了,这场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由于语言不通所造成的大型搞笑现场,我们一起来一饱眼福吧:
大久保先咳嗽了一声,然后翻开了字典,用歪歪扭扭地日文式英语发出了:挖啊油卡嗯拂郎?(Where are you come from?你从哪儿来?为了增添乐趣性我接下来都会用这种方式来翻译)
约翰:.....San Francisco(旧金山)
大家大喜:大久保不愧是读过书的人,竟然能用这么标准的口音与外国人交流!全家的人都以一种祭拜神灵的眼神看着大久保,让大久保背后一凉。
他们这时还不知道,能听得懂日式英语的人种目前只有日本人。
询问继续进行,
大久保:耶素!亦忒瑟嗯油呃莱头汗哥瑞,呜油莱特萨嗯奶丝?(Yes!It seems you a little hungry,would you like some rice?你看起来很饿呀,要吃一些饭么?)
约翰:.....Sure,br /lease.(好的,谢谢.)
然后西乡的母亲为他盛了一碗饭,约翰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上去。
一旁的西乡家人看他吃的这么开心,也暗自感叹说:天啊,原来美国人用筷子也用的这么熟练呀!长见识了。
但是大久保还是读过书的人,马上发现了这个漏洞,照着字典读了出来:呜呃特!啊没你卡皮破哦为素伊特伊恩拂哦尅思,哇矣油漏号图油素穷噗素第可?(Wait!American always eat with forks,why you know how to use chobr /sticks?等一下!美国人总是用叉子吃饭,为什么你用筷子这么熟练啊?)
听到这句话之后,约翰忍不住将自己口中的饭差点喷了出来。还好西乡的母亲给他不停地捶背,他才缓过来这口气。
最后气定神闲地大久保用日语说出了最后的话:说谎,不好!
然后轻轻地走到约翰的身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着:要是你想我们帮助你的话,憋着真话不说出来可不太好,自己权衡吧!
这场辩论大会,就此以喜剧开头,以恐怖片结束。虽然也没有问到啥有实质性的东西,但是好歹是稍微打开了约翰内心的一点点儿裂缝。
于是乎第二天,西乡就被鹤丸城的家老之一给召集了去。(看来的确越狱是有意放走的,不然撇脚刺客喜剧效果太强了)
家老明确地指出,这个约翰就在一周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坐着一艘来自美国的蒸汽船来到了鹿儿岛的锦江湾。如何审他,他都没说话;是哪儿的人,也不太清楚。但是若能打听出来他的目的和意图,那绝对是一个重大的机密。
最后,给西乡的任务就是:无论是用什么样的方法,要撬开这个约翰的嘴。以上。
“莫不是美国派到我们这儿的密谈?”归来之后的大久保,在与西乡聊天时发出了这个疑问。
“我觉得不是....你忘了,间谍是绝对不可能回到这里来的,去哪儿都不可能是这里。”
大久保如梦初醒,“噢噢噢!难道是因为...禁止海外的禁令?”
没错,这个德川家制定了上百年的禁令,要让日本海外的逃犯呀、间谍呀什么的逃回国内只能要么乖乖地办入狱手续然后等死,要么可以在船上就把他一石二鸟了,范不着冒死返回日本来被审问。
“哎....看来这人的目的很难猜到了呀...要多费一些时日咯!”大久保悻悻地伸了一个懒腰,离开了西乡家返回了自己的家。
但事实却打了他一个耳光,其实也用不了多久,一天都不用。
事后西乡回屋时,约翰已经睡着了,但却在冥冥之间,他用梦话说了一句关键性的信息:“土佐....我想要回土佐...为什么回不去...”
这句话,就恰好被刚进门的西乡逮个正着了。他简直很难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真实性。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呀。
于是西乡缓缓地退出了房间,关上了还在透着夜光的幕帐。
第二天晨,
与第一天相同的是,当约翰睁开眼睛之时,西乡家的一群人就抱团簇拥着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生怕约翰会突然从底下钻走逃跑一般。
可怜的约翰刚醒就被一大群子啥也不干地盯着,是个正常人都会接受不了,于是刚想冒出:What are you do....(你想做什么...)的时候,突然被上前来的西乡给突如其来地塞了回去。
“约翰,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土佐人?这次回来,仅仅是为了返乡?”
一听见土佐的字眼,约翰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被西乡给单刀直入地攻破了。紧绷的面容终于松弛了下来,双手抱着自己的额头,任忍了很久的眼泪漫无目的地飘落。
“是的....妈妈,我想你了...土佐的妈妈,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了....”约翰终于说出了大家都能瞬间明白的日语,也标志着他的身份被西乡一次突然的闯入而白于萨摩。
官府没做到的事情,西乡做到了,所以他理所应当地“立功”了。
当西乡向新任家老小松带刀汇报毕这个异国老表的来历之后,坐在仙岩园案台的岛津齐彬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原来如此呀,此人只是思母心切,才做好了冒死归国的决心,执意返回日本的呀!还好不是间谍,不然萨摩也不好交代咯!”言罢,端起了手中的茶杯淡淡地抿了一口,“既然这样,或许还能让我找到突破口了呢。”
这几天,约翰跟西乡家的人聊了许多:自己的土佐身世,如何从土佐艰难辗转到美利坚,异乡的苦闷,偷渡返回日本时的惊厥,最后是如何在锦江湾误登萨摩的....“但实际上,我是大约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流离失所于海外了,所以我还是不清楚我的母亲是否还健在...在森林中就被萨摩警备员逮住押进牢中了,无法知晓他们会不会要我的命因此我只好一切不言了。”留下了孩子们惊讶的眼神,约翰静静地饮着这一杯沉淀着风雪的清酒。
“约翰!有一封藩主亲自给您的诏令!”西乡健步如飞地奔进了屋内,瞬间把还沉侵于回忆当中的约翰拉回了现实当中。
“该不会是...幕府发现了我的潜逃,然后要把我绳之以法了吧....”约翰脸色突然惨青,用着颤抖的手慢慢地接下来西乡急送而来的诏令。
可当读到一半之时,约翰的目光从恐惧的瞳孔突然又涌出来了泪花,并取出了夹在信封中的一枚小小的令章,并喃喃自语着:我能回家了.....妈妈,我能见到你了!
原来,这封信为齐彬派使者去土佐调查了一番,发现该人真名为万次郎,生于土佐的中之滨沿岸。而其母还依然身体健康,于是把这封赦令给了约翰,让其能以一个日本民众的身份正式地回到家乡土佐,而见到他那魂牵梦萦多年的母亲。
齐彬,一位卓尔不凡的决策者,正是看到了约翰远航美利坚的先进眼光,而盯上了他背后那巨大的筹码,因此让他从一位偷渡犯,变成一位真正的“日本民众”,确实在萨摩不是一件大事情。
约翰慢慢平复情绪之后,才缓缓地站起来,为西乡一家人行礼,“各位,承蒙多日照顾了!明天藩主要召见我里临行前的最后一面,我....实在是无以为报!希望你们未来家庭越来越和睦吧!”
“没事儿,万次郎!我们的土地上,无论哪儿,都是我们的同胞!保重呀!”
“约翰大哥哥,以后要多给我们讲讲大航海的故事呀!”
“万次郎,以后回来萨摩也别忘了回来玩呀!”
此时,功劳最大的西乡却只是淡淡地拥抱了一下约翰,用最后的眼神目送着万次郎离开了西乡的草木屋。
虽然几经周折,但是这个困扰着新藩主的致命疑问终于在西乡的运势下迎刃而解了,而就是这份胆识,让西乡在齐彬的面前再一次地焕发出了一道耀眼的光芒,不过好戏还未上台,后来再叙西乡的得道之路吧。
先来看一看现实的东西:约翰.万次郎先生在岛津齐彬的召见下来到了仙岩园的一处奢华的招待席中。拂去了礼仪礼节,岛津齐彬直接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萨摩的现状:要想摆脱西南积弱的局面,应该如何是好?
“万次郎,你也是开眼看过世界的人,我现在放你归回土佐,能不能借用你的能力让我了解一下,当今世界的形势。供我驱使一番呢?”
万次郎当然知道这句话的分量,于是他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并胸有成竹地向岛津齐彬言道:“阁下您肯了却我的心愿,也肯定有恩于我,其眼界吾也十分倾佩!那我就从论述这本书,和我的所学所知中来为阁下分析进步之道吧。”
只见,桌子上赫赫地摆着一本德川家族当时奉为禁书的亚洲开眼看世界第一书——《海国图志》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