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的新宅邸?”信长指着一座古朴的岩乘一方式木质建筑,大声地问道。
转眼又过了两个多月,已经临近新年时节,今天内藤胜介忽然前来禀报,为自己婚礼准备的新宅院已经建好了,请他去验收一番。
对于信长来说,这是非常无聊的两个多月,尾张国虽然由于临海的季风性气候,冬天不会下很大的雪,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时间大体上是停滞的。
没有任何一个大名会在寒冬季节开战,所以大家都习惯了在冬季慵懒地度日,等候着参加新年的庆典或是各种祭祀活动,为新的一年祈福,恭祝自己和主家武运亨通。
织田家的人们也不例外,今年他们惊奇地发现,就连从来一刻都闲不住的信长,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居城那古野,很少见他再在田间厮混了。
百姓们都说,这小混蛋可能是要学乖了,毕竟也是马上要娶妻生子的人了,也许真的会就此收敛那乖张的性格和粗鲁的作风吧?
于是人们都很期待美浓的公主赶快嫁过来,这样他们以后就能免受信长的荼毒了,当然,最期待还是信长的师父——平手中务政秀了。
经过前几次的交流,织田信秀已经完全地认可了信长,若是再加上美浓的蝮蛇,信长未来家督的位置就算是十拿九稳了,这样平手政秀的一块心病就解决了。
所以他对这桩婚姻可以说是翘首以盼的,而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美浓的公主在那古野的住所这个问题,毕竟无论在哪个时代和国家,房子都是女方很看重的一项先决条件。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新的住所终于在婚期前完成了,内藤胜介把信长和平手政秀等人,带到了新建成的院落里。
“不错。”负责监工的内藤胜介低头答道,心中忐忑,不知道行事出人意表的信长会不会满意自己的工作成果,小心翼翼地问道:“少主可还满意?”
信长仔细查看着眼前这座颇具京都风格的府邸,有着十二个榻榻米大小的卧房,显得十分宽敞,门窗全都是雕花的实木制作而成,庭院用砂石清泉装饰,四季常青的松柏在这冬日里也焕发着勃勃生机。
总之,一看各处就是精心设计过的,相信美浓的姬应该会满意吧?
信长如此想着,虽然是桩政治婚姻,但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有的,毕竟自己和美浓的蝮蛇,是相互利用的“亲密关系”。
“还可以。”
看到信长点头,内藤胜介长出了一口气,能得到少主的认可,实在是不容易啊。
这不,前两天信长还当众大声地斥责了林佐渡守一通,指责自己的首席家老采买工作不得力,替换了几个实际负责任务的倒霉蛋。
让内藤胜介他们想不到的是,信长乘此机会将自己的人混入到那古野城的奉行众之中,其中一个人,叫做村井吉兵卫贞胜。
之所以这样做,而不是采取单独授意安排村井贞胜的方式,信长是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尤其是林秀贞兄弟。
那古野城的理财事宜和政务治理,大多数都是由平手政秀负责的,而林秀贞所负责的婚礼采买,不过是一项临时性的工作,所以调换的人选,林秀贞根本就不在意。
大概此时让他更恼火的,是信长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兴许如今正在暗地里诅咒着自己呢吧?
信长含笑想着,既然已经辨明了对方的立场,就不必太纵容他了,该适时地敲打敲打自己这位首席家老了。
激怒他,才会让林秀贞失去冷静,渐渐把狐狸尾巴露出来。
至于村井贞胜,若是他真能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相信平手政秀也不会视而不见的,由作为织田信秀心腹的老臣提拔,总比信长自己开口走后门要更好。
“胜介,辛苦了,”想到这里,信长转身笑着对内藤胜介说道:“这是对你辛勤工作的奖赏,请收下。”
一边说,信长一边从腰间摘下一个帆布的口袋,递给了内藤胜介。
内藤胜介把口袋上的线绳解开,就看到其中金灿灿的光芒,原来是由砂金集结而成的粒装黄金,纯度虽然不一定很高,但这么一小袋,也已经足够换取四、五贯钱了。
“谢谢少主。”内藤胜介将线绳再次系牢,接着一揖到地,恭敬地说道:“若是没什么事情,属下就先告退了。”
信长点头,望着自己的家老喜笑颜开地离开了。
“少主……”平手政秀侍立在信长身边,吞吞吐吐地说道:“有一个问题,老臣不知道该不该问?”
自从织田信秀嘱咐他,不必太拘束信长之后,平手政秀讲话就有点犹犹豫豫的了,他时常在想,是不是真的是知子莫若父,而自己这个师父对信长还不够了解?
“爷爷,请说吧。”信长盘腿在新府邸的长廊下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平手政秀也坐下好好聊聊,“你我师徒之间,不必如此拘礼。”
“嗯。”平手政秀规规矩矩地在信长左手边坐了下来,问道:“最近发现少主出手颇为阔绰,但老臣查验了账面,发现少主近期并未从城中的公库之中支取钱财,那……您是从哪搞到这些钱的呢?”
信长咧嘴笑了笑,没有马上回答对方的问题,他早知道平手政秀的理财能力很强,也早就料到对方迟早会发现自己有了其他的收入来源,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罢了。
那收入自然是来自贩运濑户烧陶器,现在由佐久间信盛负责押运,丹羽万千代负责与商人联络并管理账目,加上热田神社的千秋四郎的协助,这生意做得还蛮顺畅的,要不是濑户村的村民产量有限,甚至可以说是赚翻了。
“只是嘱咐手下做了一些小生意罢了,比如说卖针,你知道的,咱们尾张人最会做生意了。”
信长含混其词地回答着,他不想让平手政秀知道更多的详情,不是不信任自己忠心耿耿的师父,只是有些事不想把他拖下水罢了。
毕竟让恪守传统的师父,和一群市侩的商人打交道,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哦,原来如此。”平手政秀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敷衍之意,深通世故的他当即止住了好奇心,转向了下一个话题,“您是在刻意地笼络内藤殿么?”
“不愧是爷爷,一眼就看出来了。”信长哈哈一笑道:“我做的有那么明显么?”
“还可以,但老臣有一句忠告要说。”平手政秀已经摆正了自己的位置,把谏言说成了忠告。
“哦,请说。”信长望着平手政秀,点头应道。
“只用金钱维系的关系,永远是不牢靠的。”平手政秀郑重地说道。
“嗯,我明白,”信长点头,他其实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不过,这却也是最快的。我现在需要尽快地将尾张国内的力量拉拢到咱们这边,不能再坐视堪十郎一方做大。”
其实,信长这段时间也并没有闲着,他自己坐阵那古野城,却通过泷川一益探听着尾张国内各豪族的立场和态度。
目前明确表达要站在自己这边的,只有三叔孙七郎信光,五叔孙十郎信次,比良城主佐佐隼人正政次等寥寥数人而已,其他人不是偏向堪十郎,就是态度暧昧不明。
所以,信长还需要加把劲,拉拢更多的人加入自己的阵营,于是用黄白之物打动人心,便成了最快捷有效的手段了。
不过,确实如平手政秀所说,很多人并不吃这一套,吃这一套的家伙,维系关系的成本不仅高,而且反复的几率也更高。
只是,信长还没找到更好的办法。
“老臣在家中众臣面前,还有几分薄面,可替少主试着去劝说一下。”平手政秀心中浮起一丝宽慰,这信长终于是长大了,知道要为自己的前途谋划了,那作为师父的自己,也有着义不容辞的责任啊。
“如此,拜托爷爷了。”信长躬身行礼,之前他是有些顾虑,毕竟平手政秀的身份不同,若是贸然开口,他怕打乱了自己的节奏。
既然如今平手政秀主动提了出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信长的心中又多了一分把握。
“殿下!”
就在此时,前田犬千代进到了院里,大声地叫道。
“怎么了?”信长看到前田犬千代一脸神秘的模样,吃惊地问道。
“刚才有探子来报,”前田犬千代口中的探子,是泷川一益秘密组建的一支队伍,负责监视家中众人的动静,打探其他势力的消息,“幽禁松平殿下的宅院,有来路不明的人出现。”
“来路不明的人?”信长心中一紧,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啊,他随即跳到了院子当中,高声说道:“走,咱们去看看!”
前田犬千代马上跑出去牵过马匹,而平手政秀也跟了上来,信长心中纳闷,究竟是什么人呢?
难道是松平氏的潜入?